相救

心兒感覺到秦五手中的匕首一抖, 接着, 耳邊便傳來了他有些惱怒的聲音:“慌什麼?沒用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到巷口傳來另一個聲音 “二少爺快來, 秦五要殺人了!”

一聽“二少爺”這幾個字,秦五手中的匕首忽地又抖了一下, 心兒只覺得面頰上一陣刺痛, 她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就看見秦五滿臉的倉惶恐懼。

秦五瞧到心兒忽睜開了眼睛, 又見她面頰上多了一條紅痕, 心中更加慌亂,手不由得抖了起來。

“秦五,你這是做什麼?快放下匕首!”沈仲彥的聲音在巷口響起,他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小巷裡顯得極其渾厚。

秦五聞聲渾身一激靈,那把短匕首便“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心兒轉臉向巷口望去, 正好瞧到沈仲彥望來的目光。

沈仲彥沒料到被綁着的人是心兒,一下子愣住了, 他只覺得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整張臉立即漲的通紅, 忙幾步上前將心兒一把攬在身旁, 擡腳就朝着秦五踹去。口中喝道:“秦五你這個天殺的王八羔子,連爺身邊的人也敢綁了!”

秦五吃了痛, 忙順勢跪在地上,方纔那囂張的氣焰早已不見,只剩一味的磕頭求饒, 口中哭喊着:“二少爺饒命啊!二少爺饒命啊!看在我爹剛沒了的份上,二少爺饒命啊!”

沈仲彥瞧到他這模樣,愈發氣了起來,仍不住地踹着。

半晌,他踹累了,才停了腳,不去理睬他。轉頭瞧到心兒口中仍塞着帕子,手也被綁在了一起,忙一面替她鬆了,一面仍不住地罵着那秦五。

心兒擡起頭,見沈仲彥滿臉的慍色,便想對他笑笑,可忽然發現自己的嘴巴痠痛,臉上也有些刺痛,不由得伸手想去摸那痛處。

沈仲彥忙止住了她的手,他望着心兒臉上的那條細細的紅痕,正有深深淺淺的細小血珠一滴滴地滲出,如同一粒粒硃紅的瑪瑙珠子,落在她光潔的面頰上。

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是我來晚了,今日從家塾回來,見你還沒回府,怕你頭一次出府迷了路,便想去草廬書坊去尋你。又恐被母親發現了,便只牽了馬從側門出來,沒想到正瞧到這小廝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所幸叫賈二去瞧個究竟,不曾想秦五這小子竟綁了你!”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氣了起來,轉身對着地上的秦五說道:“秦五,如今你膽子是越發大了,連我身邊的人也敢動了,你倒是說,你綁了心兒是要殺了她嗎?她與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趴在地上的秦五見他又氣了起來,忙哭道:“二少爺,小的只是和她頑的,並不是真的要把她怎樣啊。”

沈仲彥擡腳又踹了他幾腳,說道:“心兒的臉都被你劃傷了,還說是頑的!”

秦五並不敢躲,只趴在地上搗蒜般的磕着頭,口中說道:“二少爺饒命啊,二少爺饒命啊,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二少爺饒命啊!”

沈仲彥對着賈二說道:“把他給我綁起來,我要把他送到大爺那裡去,看看到底你爹的面子能不能保得住你的小命!”

心兒忙說道:“二少爺,萬萬不可!”

一旁的賈二也忙勸道:“心兒姑娘說的對,二少爺,此事萬萬不可讓大爺難做啊。”

沈仲彥也冷靜了下來,低頭思量了片刻,對着地上的秦五說道:“看在你爹爲大爺送了命的份上,今日我且不與你計較,不過你好生記住了,”說到這裡,他陰沉的面色中透出一股狠勁,說道:“若是日後你再碰心兒一個手指,不,若是你日後再敢瞧心兒一眼,我絕不輕饒,你爹也保不了你了!”

秦五聽到他那冷冷的聲音,不由得渾身一顫,忙說道:“謝二少爺饒命!謝二少爺饒了小的狗命!”

沈仲彥不願多看他,只衝他喝到:“快滾!別讓我瞧到你,污了我的眼睛!”

那秦五如同得了赦令般,連滾帶爬地帶着那小廝走了。

沈仲彥見秦五走了,才命賈二拾起地上的包袱,帶着心兒回到府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穿過二門進了內園,快到福祿居的時候,沈仲彥忽停了下來,轉身望着心兒,說道:“心兒,日後你若是出府,定然要我陪着纔好。”

心兒不妨他忽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便擡眼望向他。他面上的慍色已經褪去,又恢復了往常的柔和。她忙垂下眼睛,輕聲說:“今日不過是意外罷了,秦五他日後定不敢再瞧奴婢了,二少爺且請放心。”

沈仲彥有些急了起來,說:“我如何放心的下,方纔一路我都在想,倒是越想越怕,你今日頭一次出府便遇到這樣兇險的事,若不是可巧被我瞧到了,說不準日後我們、便再也不能相見了。”

心兒見他說得動情,語氣有些急了起來,便柔聲安慰道:“二少爺多慮了,秦五他並沒有這樣的膽子,何況奴婢如今不是好好地站在二少爺面前。”說罷便對他笑了笑。

沈仲彥望着她,一時有些失神,頭一次瞧到她這樣的妝扮,倒是分外素淨清秀,比那小丫鬟的模樣,更多了幾分俏麗來。

二人就這麼怔怔地站着,忽聽到一個聲音從沈仲彥背後傳來:“二弟,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沈仲彥回過神來,忙轉過身去,原來是大小姐沈玉柔帶着丫鬟落棋走了過來。他忙道:“原來是大姐,你可是從母親那裡出來?”

沈玉柔見他轉過身來,才瞧到他身後還站着一個挽着包袱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輕輕福了個身,只低頭站着。沈玉柔目光掃過她的頭頂,便瞧到了她頭上的那枚梅花玉簪子。

望着這枚玉簪子,沈玉柔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這玉簪子似乎與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樣,只是這兩朵梅花略小些,而自己簪子上的那兩朵梅花略大些。沈玉柔心下有些起疑,便只望着這個小丫鬟。

沈仲彥見她盯着心兒看,怕她見到心兒面頰上的劃痕,忙又問道:“大姐,你可是從母親那裡出來的?”

沈玉柔方回過神來,笑了笑,說道:“正是,母親□□叨你,說你方纔已經從家塾回來了,轉眼卻又不見了,原來你卻在這裡。”

沈仲彥便笑道:“只是在園子裡走走,正巧遇到心兒從外面回來,便正要一起回福祿居去。”

沈玉柔這才瞧出這丫鬟是心兒,便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心兒,今日沒有梳雙螺髻,倒是與往日不同。”

心兒忙上前福了身,說道:“奴婢見過大小姐。”

沈玉柔笑笑,伸手扶起了心兒,說道:“自從上次心兒回內園來,我還沒瞧到過你呢。”

心兒微微擡起頭,沈玉柔便看到了她面頰上的那條血痕,不由得問道:“心兒,你臉上怎麼了?”

心兒正欲回答,卻聽到一旁的沈仲彥開口說道:“心兒方纔同我瞧那園子裡的月季花,不小心被那藤枝上的刺劃了一下。”

心兒聽他這麼說,便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奴婢自己不小心,離得近了些,便被那刺劃了一下。”

沈玉柔看那劃痕有一寸長,滲出來的血跡還沒有凝起來,倒像是剛劃傷了不久。她又瞧了瞧二人的神色,便說道:“心兒容貌清麗,若是落了疤可不好了,我那裡有些祛痕的膏子,藥效倒是好的,落棋你回去拿了給心兒用。”

心兒忙說道:“大小姐,奴婢並不……”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沈仲彥笑着說道:“大姐的東西自然是好的,能給心兒用那是再好不過了,弟弟先替心兒謝過大姐了。不勞煩落棋姐姐了,我一會兒差人去落櫻塢去取就是了。”

沈玉柔見他竟毫不遲疑地替這小丫鬟受了,不由得瞧了瞧心兒,只聽她說道:“二少爺,奴婢這傷並不要緊,怎可用大小姐的東西?”

沈仲彥聽她這麼說,反倒皺起眉來,說道:“還說不要緊,這劃痕雖不長,可深的很,若是再不小心照料,恐日後會留下疤來。”

心兒還要說什麼,沈玉柔便笑了笑,緩緩說道:“心兒你不必推脫,既然二弟恐你留了疤,那你便小心呵護着,大家也都能安心。”

心兒聽她這麼說,微微一怔,瞧她臉上仍帶着溫婉的笑,便忙垂下頭去。

沈玉柔仍笑笑,接着對沈仲彥說道:“我剛從母親那裡出來,母親正要差人去找你,你快去給母親請安去吧。”

沈仲彥應了聲,忽又想到了什麼,說到;“大姐,你那裡可還有日常用的養容丸,可送與弟弟幾丸?”

沈玉柔擡眼瞧了心兒一眼,心下有些詫異,不知從何時起,自己這個弟弟竟對這小丫鬟這麼用心起來。她便笑着說道:“我倒是還有幾丸,可這並不適合你用。”

沈仲彥忙笑着說道:“自然是給心兒用,我怎會用你們女子用的東西?”

沈玉柔便點點頭,說道:“去年大哥也曾向我討過幾丸,如今你也向我討,日後倒要母親差人多配幾丸纔夠。”

沈仲彥忙笑道:“大哥竟也討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倒是奇了。不過日後大嫂嫂進了門,也不需要向大姐討了。”

沈玉柔微微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便落在了腮邊,端莊的面容上倒是添了幾分嬌媚,她柔聲對沈仲彥說:“你整日淨是打趣別人,我偏要告訴大哥去,讓大哥來訓你。”

沈仲彥笑了笑,說道:“大哥心裡高興得很,哪裡還會來訓我?”

沈玉柔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只抿着嘴,不再與他說笑,口中只催促道:“你快去過去吧,否則母親真的要來尋你了。”說罷,瞧了眼心兒頭上的那枚玉簪,便帶了落棋款款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是那個蔣蔣”“supertom”“E點點”的打賞,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