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實世界的時侯,外頭的梆子剛好敲了三聲。
只有一隻腿支撐站立的文舒,在落地的第一時間便扶住了身邊的圓桌。只是這一扶,肩膀傳來的巨痛讓她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紅影,去叫我爹來。”文舒喘着粗氣道。
雖然她現在半個身子都是血的樣子,很可能會嚇得她爹。但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收整自己了。
她被山石撞斷的腿以及被羅羅鳥扎傷的肩膀還在不停的往外滲血。當時情況緊急,她只來得及給自己上了點止血藥粉,這幾番折騰下,傷口早就崩裂了。
眼見着紅影躥出房門去找人,咬牙摸到牀邊的文舒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子時三更,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往常這時侯住宅居基本上都安靜了,今日也不例外。
可就是這一片寧靜之時,巷子中段的一戶人家忽然亮起了燭火。不多時,這家的院門又忽的打開,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影從裡頭跑出,奔向巷尾。
“大夫,大夫在不在?”文老爹用力的拍着趙家大的院門。
趙家留守的大夫和官兵皆被驚醒,官兵罵罵咧咧的喝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叫魂呢。“
大夫們則驚心起來,莫非又出現了感染之人?
“官爺,我家閨女受了傷,流了好多的血,我是來此求醫的。”
“求醫,求醫去外頭找大夫。這裡都是醫官,是來防控疫情的,哪裡能擅離職守幫你去看皮肉之傷。”
說話間,官兵已經打開了院門。
“巷子被封了,某出不去啊。”文老爹看向裡頭,哭救道:“我家丫頭受了很嚴重的傷,還請各位大夫行行好,跟我去看一看吧。”
被驚醒的大夫們早出了中堂,此時正站在堂門口的臺階上聽信呢,當聽到只是受了皮外傷,並不是感染了疫症後,皆大鬆了口氣。
不過,官兵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他們確實職責在身不好擅離職守,當下都未言語。
就在文老爹灰心失望,想着另投他處時,人羣中一位年青的大夫站出來道:“醫者父母心,瞧這位兄臺實在着急,可以真的傷的很重,諸位醫官職責在身不好擅離,不如讓我去看看。”
說話之人,正是前街王家藥鋪的坐堂大夫葉方回,也是蕭茶巷儲位住戶的”老熟人“。
由於此次疫情,一開始是他給趙大家診的病,爲了瞭解病情,也爲了疫情不擴散,官府便讓他一同留了下來。
不過,在翰林醫官局的大夫們到來後,他的任務基本就成了打下手。
見文老爹半夜求醫,心知應該不是普通的皮肉傷,醫者仁心,他又是蕭茶巷的熟客,便想着前去幫忙看看。
衆醫官想着,趙家病情基本穩定下來了,葉方回留與不留確實不是很要緊,便都點頭同意了。
葉方回拿起藥箱文老爹匆匆往回趕,可直到了文家見了文舒,他才知道文老爹口中的重傷,究竟有多重。
饒是他早預料到了不是普通的皮肉傷,也沒想到會是這麼重的傷。
他到時,文家丫頭正處在昏迷當中,渾身是血的躺在牀上,嘴脣煞白的如同死人。再近看傷口才發現,兩肩左右各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再看腿部,左腿正呈一種不正常的姿勢攤在牀邊。身爲大夫,葉方回一看就知道,這腿折了,而且折在膝蓋骨。
文家閨女大半夜的怎會傷的如此重?葉大夫心頭閃過重重疑問。
只是做爲大夫的天職告訴他,治病救人才是他們的首要任務,其它的不該打聽的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按下心裡的疑問,葉大夫趕緊打開藥箱給文舒治病。肩頭的傷,只要是止血包紮,再加以清毒養血的方子,稍加休養便能無礙。
棘手的是她的腿。
尋常斷腿葉大夫也醫治過不了,只需將折斷的腿骨復位,再用木板包紮固定,養個百來日,也就好了。
可經過診斷後,他發現文舒的腿不單單是折斷了,且移位的很嚴重,並且骨頭斷的也不完整,似乎是......碎了。
這這這....這.....
經驗尚淺,未經歷過“大世面“的葉大夫,被難住了。
片刻後,頂着文老爹擔憂的目光,他把病情如實告知,讓文老爹最好是請一位專治骨頭移位的大夫,否則可能會延誤文小娘子的病情。
一聽這話,文老爹什麼都顧不得了,套好衣服就往外跑。
他知道城東有位專治跌打損傷的名醫,他現在就去請。
原本想跟出去的紅影,看了看還在房間的葉大夫,停下了腳步。
那邊跑到巷口的文老爹卻被守門的官兵給攔住了,無論他如何說,官兵都以職責所在,不肯放他出去。
在文老爹痛哭流涕又塞了一大把錢的情況下,纔有一位官兵鬆口說,可以幫着去請,但能不能請來不一定。
見此,文老爹只能回去等消息。
那邊官兵收了錢,到也真的派了一人去城東請大夫。只是病不在身,又不是自己的親屬,去請大夫的人,路上難免有些懈怠。
而等他緊趕慢趕走到醫館時,卻又被告知,醫館的大夫前兩日犯了病,這幾日已經不坐堂了,讓他到別處去。
得了,請不了。
那人,只得帶着這消息回去覆命。
就在他慢悠悠的往回趕時,蕭茶巷內,文老爹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大夫上門,心急的幾次奔出去門去看。
紅影被他這份焦灼所感染,在文老爹再一次詢問守門官兵未果的時侯,翅膀一拍,向着城南飛去。
威遠侯府,陸元丞剛睡下不久,就聽得院子裡好像落了什麼東西。
他剛坐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就見窗櫺上的窗紙破了一個洞,一隻鳥嘴從外面穿了進來。
他心頭一驚,迅速披衣服出門。到得門外,卻見外頭窗下,一隻“眼熟”的鳥,正卡在窗櫺上搖頭晃腦。
他施施然走過去,在紅影腦袋上一拍,閒閒道:“怎麼是你?”
嘴被窗框卡住,進不得退不行,紅影心裡正悶氣呢,不妨又被人拍了一腦袋。
它那個氣啊!
正要使出殺手鐗,將這說風涼話的人扇走時,就聽對方咦了一聲,道:“你腦袋怎麼了?怎麼禿了一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紅影翻了個白眼,正要使勁,便見眼前伸來一隻手,只見那隻手在窗框用力一拍,它的嘴便被震了出來。
“說,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侯府來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