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涌動的人羣,李業嗣對王況笑笑:“二郎,今次可是大豐收。”
旁邊站的程處亮和尉遲保瑋也是一臉喜氣,只有林明不動聲色。
這次大比,建林酒樓和山外山分獲二,三名,而第四名則被鄺大收入囊中。算起來,王況的產業就囊括了前四名,除了富來客棧其他人沒份外,剩下的幾個都有程家,尉遲家,秦家,李家和林家的份,怪不得幾個傢伙那麼高興,這酒樓的廚師得了天下大比的頭幾名,酒樓的名氣也就越是響亮,以後就是財源廣進,日進斗金了。林明畢竟爲官年頭不少,臉皮早也鍛鍊得和鋼板有得一拼,但心下也是歡喜的。
王況能有今日,固然有其自身的本事在,但是,若沒有孫家開初的大力支持,恐怕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廚藝和許多技藝一樣,都大多看年頭吃飯的,王況當初還只是個小乞兒,孫家就能慧眼識珠,把王況收下,並給於最大的信任。這要換了其他酒樓,恐怕在當初王況說要試試的時候就把他轟走了。
這些,程處亮他們早就聽說過了的,因此,對王況全力的支持富來客棧他們也覺得是理所當然,不然就不是王二郎了。如今見得富來客棧又取了第一和第四,當然也是高興,衝着孫銘前道賀了起來。
其他名次,依次是金陵星君酒樓的二郎蒸魚第五;睦州醉仙樓的糖醋魚第六;饒州四德樓的罐悶狗肉第七;福州南倚樓的酒糟帶魚第八;遏躍根的烤全羊得了第九;第十名落到了一個致仕相公家的廚師頭上,一道很平常的家常豆腐。
前十名裡,和魚有關的菜餚就佔了四個,前百名的也是差不多情況,烹魚的人佔了四成。王況這時候才真正的理解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來,魚,在古人的餐桌上,絕對是上等的美味,所以纔會和熊掌排在一起被人拿來比喻。
這次的大比,除了建林酒樓,星君酒樓和山外山拉來參賽的酒樓比較遠外,其他的都基本是建州周邊的州縣,也是大比的名頭還不夠響亮,影響力不夠的原因,若是全天下的人都來參加大比,這名次估計前幾名可能不會有什麼變動外,其他的名次可就不會是這樣了。至少,前百名裡面就要刷下一半下來。
遏躍根的烤全羊跌落到了第九,這和這一年多來,他的烤全羊名聲大起,吃的人多了,包括現在評考團的成員,大多都是吃過好多次的,吃多了,就不覺得新鮮了,所以這個有點影響。
如果是按王況自己來排名,遏躍根的烤全羊絕對可以進前五,像是後幾名的菜餚,其實以王況的挑剔,最多隻能排在五十名之後,尤其是那道狗肉,要是王況來選,管他好吃不好吃,首先就給刷掉,堅決不給排名。
王況不吃狗肉,不吃貓肉,不吃兔肉,他連拿筷子去夾的勇氣都不會有。
但王況也知道,他自己不吃,也不能強迫要求別人不吃,而且他一直信奉這樣一句話:我不吃狗肉,但我堅決捍衛你吃狗肉的權利!
以前有個朋友,大家結伴出去玩的時候,有人點了一道狗肉,那朋友憤然的摔碗離去,王況理解他愛狗心切,但覺得沒必要這樣,因爲你事先沒有向大家申明說你是不吃狗肉的。如事先有說的話,恐怕爲了照顧到愛狗人的心,就不會有人點了。
倒是那道家常豆腐,能被選爲第十名,很是意外,王況也存了想嘗一嘗的心思,不過現在沒必要和百姓們去搶那一口,反正還有前十名聯合做的一桌呢,到時候讓那廚師也做出這一道來,自己再嘗就是。
能將一道很簡單的菜做得不簡單,這,就是真本事。
就在大家都在爭着搶着吃的時候,文廟前的臺子上,孫二和李管事(還是叫回李管事,省得和林明府上李管事的兄弟李管家搞混了)一左一右的站了起來,身後跟着個李大膽,孫二一敲銅鑼,李大膽就扯起嗓子吼了起來:“下面開始拍賣前十名廚師用過的器具和由前十名聯合烹製的一桌酒席座位。”
孫二腦袋機靈,反應靈活,口齒伶俐,善於察言觀色,自然是拍賣的最好人選,李管事穩重,正好可以壓臺子,和孫二正好是搭配,尤其是孫二在建林酒樓實習了半年,眼界開闊了許多,用孫二的話來說,那就是如今即便是拿了萬貫放在某眼前,某眼皮也不帶眨一下的了。要做拍賣師,你就不能讓人從你的表情上看出個端倪來。
李大膽呢,則一貫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怯場這個詞,在他的字典裡就根本找不到,加上他平日裡嗓門就大,所以這個場合派他來動嘴巴,那是最合適不過。而且,他和孫二一直很有默契,這倆活寶加上高三,三個人一直嘻嘻哈哈打鬧慣了的,彼此之間一個小動作,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麼,說什麼,所以,兩人的配合加上李管事的穩重,這個拍賣的結果,王況一點也不擔心。
拿來拍賣的工具,幾乎全都是鍋和鏟及案板,只有遏躍根的烤全羊用不到鍋,不過他卻是將自己那一架用了一年多的烤架給捐了出來拍賣,說只要拍完後,再給他制套新的就成。
算起來遏躍根在建安人眼中也是個傳奇,這個胡人漢子,還在小東家行乞時就一直幫着哥倆,時常給他們留碗羊湯,幫着小東家兄弟熬過了難關。如今小東家發達了,他也跟着致富了,這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吧。也正因了遏躍根幫助王況這個原因,所以現在只要建安一出現乞兒,沒兩天就會被各酒樓店鋪帶了去,或是當夥計,或是打雜,有才能的就發掘,沒才能的也能讓其填飽肚子,有個安身之所在,要是有想返鄉的,也大多會資助一二,誰知道日後人家會不會發達呢?
事實上,遏躍根自己可不光致富了這麼一個感覺,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隨着小東家在建安的名聲日隆,建安人對他也越發的敬重了起來,以前要麼叫他遏老漢,要麼直呼其名的,現在已經很少,甚至開始有人稱呼起他遏郎君來。走在街上,碰到的人都是搶先跟他招呼的。這讓遏躍跟覺得,長生天已經開始關注起他這個小人物了,瞧現在,不光是自己發達了,連帶着兄弟爹孃都被接了來過上穩定的日子。因此上,但凡是王況有什麼事情需要配合的,他都是全力的支持,以前幫着訛了蒲熙亮的銀錢,那就是他自己參與進來的,並沒得到王況或是孫二等人的交代。
後五名裡面,除了遏躍根的烤架拍了個很高的價格外,其他的工具都是隻以市價的三到五倍成交。但是遏躍根的烤架一擺上去就馬上引發起了競爭,一個烤架,製造成本不過十幾吊錢而已,孫二這邊一敲鑼,李大膽一喊出起拍價格一貫,馬上下面就有人大喊:“三貫。”
喊的人是姜洪,當初遏躍根自己主動當“演員”,姜洪是瞧見了的,事後又聽說並沒有安排遏躍根這一出,馬上就猜到了這遏躍根怕是和小東家關係菲淺,再後來等到聽多了,才知道算起來,遏躍根可以算是王況兄弟倆的救命恩人。
王況重情義這誰都知道,既然這是小東家的救命恩人,那咱就可勁的捧就是,錯不了的,大不了,那烤架就自己扛了回去,然後再請遏郎君指點一二就行了,即便是遏郎君不肯指點,不還有小東家在呢麼?自己這麼賣力,小東家斷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其他人一瞧,喲喝,這不是拿了第五名的星君酒樓的少東麼?他對這第九名的烤架竟然這麼熱衷,看來這東西不錯。不行,不能就這麼讓星君酒樓得了去,他們今年都第五了,再讓他得了去,又搞出個什麼東東來,明年不還要再壓咱一頭?這麼好的東西,咱也要拿下。
事實上,這烤架確實是不錯的,因爲是經過王況改良了的,烤架旁邊的鐵盒子裡,有個簡易的皮帶傳動裝置,烤架兩邊的轉軸上,也是鑲嵌了鑄鐵的,每次烤全羊前,轉軸上還要抹上油,這能省下搖烤架的人不少力氣,所以旁人見那搖烤架的夥計看起來很是悠閒的樣子,以爲這不需要費什麼力氣活。
只有姜洪一個人看到,往往是那夥計只需要搖一點點,那烤着的羊卻是轉了不少,差不多是夥計搖一圈,那羊就能轉四圈的樣子。姜洪的星君酒樓當時就在遏躍根的烤全羊邊上,姜洪是見了那夥計搖了大約一點點,就用了個插銷將搖柄固定好了,而羊已經轉了四分之一圈,等再烤一會,又取出插銷再搖,再固定,很是省事。
就衝這點,這烤架就值得,所以姜洪一開口就喊出了三貫。
馬上就有人四貫,五貫的一路叫了上去,等到喊出個十三貫的時候,喊的人也剩不了幾個了,十三貫已經是不小的數目,沒多少人捨得出,大多數人還想着要嘗一嘗那十個廚師一起烹製的酒席呢,卻是不知道,十三貫是肯定進不了的。
“十七貫!”姜洪有過以前和曹老六搶辣椒苗的經驗,一下就喊出個跳躍性的價格來,完了,還得意洋洋的用示威性的眼神掃視了一圈。
“哈,這個姜少東有點意思,嗯,是個官場混的料。”程處亮一見姜洪的樣子,就笑了起來,對王況說道:“看來他不把這價格給擡到三十貫是不會罷休了,莫非這是二郎你事先安排的?”
“況可沒安排,拍賣講的是公平公正,再說了,就這麼幾十貫,值當麼?”王況笑笑,心下也知道姜洪想的是什麼,這個傢伙,確實有點意思。
姜洪的這個動作一下就激怒了不少人,怎麼着,就你星君酒樓買得起,某就買不起麼?再說了,瞧你那架式,恐怕分明就是事先知道了這烤架的好處的,對哦,剛剛他們星君酒樓的位置可不就是在烤全羊邊上呢麼?說不定真被他瞧出了什麼名堂來。
那哪成,決不能讓這好東西就這麼輕易的從身邊溜走,即便是等下的十個酒席名額不要了,某也要把這東西搞到手了。吃的東西,今年沒吃上,後年不還有機會麼?兩年時間,說不定這烤架拿回去,等下次來之前,就能讓自家也烤出個好東西來,然後再來奪個名次,也風光他一回。
“十九貫!”馬上就有人不甘示弱,加了兩貫。
“二十貫!”
“二十一貫!”
。。。。。
一直就這麼一貫兩貫的喊着,一路喊到了三十貫大關,姜洪伺機又補了一句:“四十貫!”
這一下就突破了人們的心理防線,本來三十貫就是個關口,四十也是個關口,姜洪倒好,一口氣破了兩個。場面頓是一片寂靜,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七十貫!”這裡還沒反應過來,一句不緊不慢的聲音突然在角落裡響了起來,這個角落,一直都沒發出過聲音的,這一下冒了出來,人們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在臺子的右前方,靠近鐘樓的方向,站着明顯是一主二僕的三人,主人年輕,身着淺藍袍子,頭戴的襆頭也是藍色的,由於背對着鐘樓方向,看不到三人的面孔,當其中一個僕人模樣的扭了臉在和年輕的主人說話的時候,程處亮雙目一凝,轉身和他旁邊站着的長孫煜低身商量了兩句什麼,這才又附到王況和黃良耳邊說了兩句。
“可能?”王況笑罵着擂了程處亮一拳:“既然是可能,那你就下去看個清楚啊。”
“瞧,某竟然也被那七十貫嚇傻了,嘿嘿。”程處亮一拍額頭,轉身就走。
程處亮並不是真被七十貫嚇傻了,七十貫在旁人眼中是不少,可若放在程家,那就是毛毛雨,他是被七十貫就爲了買個烤架這件事給衝擊懵了。
七十貫是什麼概念?七十貫,足夠在長安昇平坊那一帶的坊區買下一個小院子,足夠在洛陽買一個大院子,足夠在建安買三四個大院子。在建安,七十貫足夠一個五口之家舒舒服服的過上幾年。
而那個烤架的造價,只不過十幾吊錢而已,七十貫足夠做四百多個這樣的烤架了。
七十貫的價格一出,就再也沒了聲音,姜洪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他四十貫一叫出來就自己先出了一身汗,星君酒樓也是隨便就能出得起這錢的,可錢不是亂用的啊。叫這四十貫,還不如送了四十貫錢的滿滿幾大車的板鴨給富來客棧呢。他之所以能叫出來,也是一時間的衝動所致,那麼多人的眼光瞧着,叫出來被人注目的感覺很是爽,可這爽,還是要代價的。
幸好,有人接了去,而且一接就是直漲三十貫,如此一來,自己擡價的目的已經很完美的達到了,烤架麼,不用問,又是小東家的手筆,若自己真的需要,請小東家幫着再做一付就是了,他可沒那種沾靈氣的想法,在他看來,能不能烹出好東西,關鍵還是要看人,要有個好師傅,那孫小郎君不就是跟了小東家學的麼?
毫無疑義的,烤架以七十貫成交,由於有了烤架的拉動,使得後面繼續拍賣的東西都拍出了不錯的價格,尤其是孫嘉英當場做魚丸示範用的手動攪拌器,也拍出了三十九貫的價格,這麼算下來,工具這一項的拍賣所得加一起就有二百多貫了,差不多夠用來支付前十名的獎金了。
程處亮回到了鐘樓上,那主僕三人也被他請了上來,走在前面,年輕的主子臉龐白晰,眉毛濃厚,臉廓棱角分明,若是放到後世,絕對能迷倒一大片的宅女。程處亮衝王況和黃良點了點頭。黃良和王況上前一步,做了個揖:“某等見過吳王殿下。”
“呵呵,出門在外,哪來那麼多禮數,某如今只是個食客而已,不用多禮。”那被稱做吳王的年輕人,也就是王況一直想着見上一面的李恪,那個十幾年後將會被臭老酸誣陷而死的短命王子。
李恪上前一步,扶着黃良和王況的手臂,將他們略彎着的身子扶起:“王建安果真是名不虛傳啊,難怪當初那麼多人爭着搶着要來建安,只看這天下大比,建安怕是發達就在眼前了哦。”
李恪的到來,王況其實並不那麼驚訝,李恪本就有才,詩書畫都很不錯,又是喜歡遊山玩水的,經常在江淮一帶閒逛,聽到建安有烹飪的天下大比,肯定是會來瞧一瞧的。只是對於李恪稱呼自己爲王建安,王況纔是有點驚訝,怎麼自己的名氣已經達到了可以被人冠以出身地的稱呼了麼?
以出生地代名,這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的,你得在某一方面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才情,比如詩詞,比如字畫,比如歌舞等等。但是在和後世所定義的文藝類的才能之外,很少會有人被冠以這樣的稱呼,一般來說,稱大郎二郎沒有貶低的意思也沒有尊敬的意思,呼其名則是親近之人才會這麼叫,略顯尊敬的就稱別稱或是字,就如蒲熙亮,在木器製作上,已經可以算是大唐至少前五名,在長安名頭是家喻戶曉,但也沒人拿他的出生地來稱呼他,而只是用了他原來官職的別稱造辦來稱呼他。
見王況有點迷惑,李恪哈哈一笑:“可別怨小王,這王建安可是老神仙叫起的,老神仙都這麼叫了,某等凡人只好跟了上去,哈哈。”
敢情李恪碰上了老神仙了。估計這天下大比也是孫思邈向他提起的,不安光是天下大比,恐怕孫老頭連自己的許多家底都抖露了出來,這才讓李恪來了興趣,趕到建安來。
“老神仙可好?”王況心裡記掛着自己給老頭子出的主意是不是真的能治療得了冷熱病。
“好着呢,某碰到他時,他正忙着救冷熱病人,聽老神仙說,這次能救下那麼多冷熱病人,還是王建安你的功勞。”
看來臭蒿應是有用了,直到了孫思邈走後,孫銘前聽說了後,就將王況拉到菜園子裡,指着角落裡的一叢綠色問王況:“二郎你瞧,這可不是臭蒿?”王況一看當時就樂了,原來這個就是臭蒿,小時候自己咳嗽可沒少喝過這藥,苦是不苦,就是味道極其的衝,後來他的病好了,就跑人家菜地裡去拔了兩棵種到自家菜地一角,也不用照料,長得竟然比莧菜還旺盛。
莧菜在閩越一地,從來都是長在菜地裡,都沒人照料的,也沒人特意去播種,想吃了就去摘些嫩葉來煮麪吃,結果莧菜會越長越高越長越粗,有的能到一人之高。臭蒿也是如此,農村裡許多人家都會種些來,小孩子有什麼咳嗽傷風之類的,就煎了放些糖去喝,喝幾次就好。
“況可不敢居功,這藥的配伍纔是重要的。”
“呵呵,傳言建安王二郎喜歡送功勞,果然如是,又送了個大功勞出去了。”李恪有點自來熟,和王況在那些穿越文中看到的描寫差不離。
這邊聊着,那邊就已經開始準備着要拍賣那桌酒席的名額了,李恪一見,連連擺手:“等會空下來了,小王再來找二郎聊聊,某得去爭個位子去,遲了恐怕沒了。”
“殿下不忙,要吃那前十名聯合烹製的酒席,不就一句話的事情麼,能爲您烹食,也是那些廚師的榮光,若是嫌人少無聊,就在那席上爲您安排個位置也是容易,就多加把椅子的事,能和殿下同席,想來那些人也是歡喜的。”李恪給王況留下的印象就是和穿越文差不多,估計他也是不喜歡和官員同席的,所以也沒說自己這些人做賠的話來。
“那就無趣了,某還是喜歡自己去拍了來,這樣心安理得,嘿嘿。”
“既然殿下執意要拍,那還請到第二個名額再出手,這第一個名額,況估計價格恐怕會高一些。”王況看過幾次拍賣會,拍賣東西差不多就是這樣,多個同一樣的東西,往往是第一個和最後兩三個價格最高,中間的反而低些。
第一個拍到的人,基本都是那種志在必得,又沒多少底氣的人,對他們來說,東西只有拿到手才安心,所以第一個東西的價格,只要能在他們承受能力之內,多高都敢喊了出來。
而等到第一個高價一出來,就會有不少人躊躇,想着,後面還有不少呢,不忙,且等他們都拍了去了,等到後面就沒那麼多人爭了,價格自然也就下來了。所以,參與拍賣的人就一般不會那麼積極,參與的人不積極了,那價格自然就下來了,這樣反而更安了他們的心:看看,這價格不就下來了麼?等到後面,恐怕都沒剩幾個了。
但是,真等到最後了,他們又慌起來了,東西越少,心就越慌,價格就會一拉再拉的上去,結果反而是會比第一個還高不少,尤其是剩了最後一個的時候,那就是爭奪激烈了。
李恪略思索了下,衝王況一笑,點點頭,下樓去了。李老二家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這回的拍賣姜洪就做不了託了,即便是他想做也是不成,拍賣之初就說清楚了的,前十名的得獎人不參與拍賣,因爲會給這些酒樓此次帶隊的和得獎的廚師另安排一桌,讓他們自己內部交流討論去,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皇帝都不差餓兵呢,這前十名做一桌酒席是做,做兩桌也是做,怎麼自己做的自己就不能吃了?所以此時如果姜洪再插一腳,恐怕會被那些想着上桌吃酒席的人按倒在地一頓的胖揍。
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個位置以一貫起拍,只得兩三個人,就喊到了突破十貫的關口上去,最後以六十三貫成交,這是繼烤架之後出現的第二個超過五十貫的價格。
第二個位置喊價的人就明顯的少了許多,李恪還是沒叫,王況見了心裡暗道一聲,小狐狸一個。一直到了第四個位置,李恪這纔出手,以四十貫的價格拿了下來。這是前四個位置裡最低的價格了,第二個拍出了五十九貫,第三個拍出四十七貫。
到了第五個,就又拍出了個五十五貫的價格,這下那些觀望等着揀便宜的坐不住了,第六個開始就爭奪激烈了起來,第六個拍出了七十貫,第七個七十三貫,第八個一下就躥到了九十九貫,差點破了百貫大關;第九個才一開拍就直接破百,到一百二十一貫;第十個還沒開拍,就有人在下面叫:“乾脆,直接百貫起拍,省得叫着累。”
有他這句話孫二自然是高興,自己也省事,當下桶鑼一敲,李大膽就叫:“這位郎君出價百貫,有接的沒?有接的沒?”
停了一會,沒人應,孫二又一敲銅鑼,李大膽又叫:“還有沒叫的?還有沒有?沒有的話這最後一席就歸這位郎君了。”
那叫着百貫起拍的人雙拳緊握,呼吸急促,兩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孫二手中的銅鑼,心裡直盼:“快敲,快敲。”
“一百五十貫!”突然間一句高叫打破了沉寂,頓時如一滴水滴到滾油裡炸了開來。
“二百貫!”
“二百一十貫!”許多人紛紛不甘落後,這可是最後一個席位了,再要吃到,就要等後年了,而等到後年,那價格怕是遠不止這麼高的。
。。。。。。
最後以三百零六貫成交,比起李恪拿到手的席位還整整高出六倍不止。
還是民間有錢啊,王況統計了下,十個席位,總價格到了九百三十三貫,差點破千,一桌酒菜上千貫,旁觀的程處亮都有點暈,他是大家出來,什麼豪宴沒參加過,也是有的宴會近千貫的,可人家那是連歌舞伎都算在內的,而且還不是一桌,是好幾桌十幾桌來着,哪裡見過只一桌酒菜就值近千貫的?
王況不以爲然,比之於後世那些靈道們下基層,僅一道開胃湯就好幾大千每人算來,這點錢,毛毛雨了,他心道,咱這是沒法帶你回去開開眼界,不然就讓你見識見識下,隨便一道菜就能頂普通人好幾年的生活費是個什麼情況,那些什麼所謂的幾十萬一桌的滿漢全席,還不一定能被那些靈道們瞧上眼的呢。
這下有錢好辦事了,按這個勢頭下去,每兩年評考局就有上千貫的收入,除去其他七七八八的花費,能剩不少,可以組織真正意義上的義務教育了,把全州的小孩子都集中起來,搞個寄宿制的學堂,一切費用全免了。
李恪得了個席位,滿臉是笑的又上了鐘樓:“哈哈,爽快,後年你們還有大比麼?還有?某還來,還要爭個席位。”
李恪是李老二衆多兒女中真正不端架子的人,其他人表面上和氣,基本都是裝出來的,骨子裡是拿人當子民當僕從看的,並不像李恪這樣經常都忘了他自己是個王爺。按王況的理解,李恪並沒奪位之心,即便是有,恐怕也是一閃而過就忘了,但偏生他才高氣傲,於才上壓過李承乾許多,人氣上也是高了一籌,又深得李老二喜歡,這才被臭老酸惦記上了。
想想沒過多少年,這樣一個才俊就要客死他鄉,王況有點不忍,反正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那就再改變一次吧,挽救一下這個小子,救人一命,如建七級浮屠麼。
再聊,卻是才知道,李恪是早幾天就來建安了的,一直借住在城外一戶農家裡,流水大席上他也是很低調,所以建安那些曾經在長安的大家子弟竟然沒一個人知道他的到來。
晚上便是那一桌酒席開席時間,當然了,黃良等在建安的諸位夠級別的官員肯定是能吃上的,而且是免費的,這都是順手做出來的,沒什麼所謂的貪瀆可言,只不過是利用了一把職務之便而已。
李恪既然來了,又現身了,所以,他就只能跟了黃良等人去州衙坐坐,不去,恐怕就又要落下個傲慢瞧不起底層官員的詬病,王況自然也是跑不掉,身爲宣德郎,建州目前品級排第二的官員,只要是官面上的事,他都得去應應景,即使再不情願也是沒辦法,不過今次不同,他想找個機會暗示一下李恪,只是怎麼暗示呢?王況犯了難。
不過,這之前還有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要讓前十名的廚師都到臺上去領獎,然後鮮衣怒馬的在街上誇耀一番。李恪既然來了,讓他作爲頒獎嘉賓肯定是跑不了的。
對下面的百姓來說,頒獎這個名堂可新鮮,即便是中舉了的也只有遊街誇官一道程序,沒想到前十的廚師竟然還要站在臺上,接受着評考局的人給他們戴紅花,等等,那個走在前頭的可不是剛剛拍去了烤架,然後又拍了個席位的郎君麼?
難道他也是評考局裡的?或者說也是個烹飪好手?難道說那烤架真的是那麼值得?這下不少人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樣,剛纔就該咬咬牙把那烤架拍了下來,可惜啊,世上沒後悔藥賣,不然這會賣後悔藥的恐怕都要賺得合不攏嘴了。
李恪只給孫嘉英一人頒獎,等到評考局的人喊出:“吳王殿下爲第一名頒獎。”一下子,場上是下巴掉了一地,吳王哎,鵝滴娘咧,吳王來頒獎,這是多大的榮耀啊?不成,某回去後,一定要遍訪名師,學得廚藝,也要風光上這麼一回,等等,富來客棧不是有對外教授麼?一天一貫,現在看來也是不貴的麼,得,找個機會,學他個十天半個月,這十幾貫丟進去,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