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整潔,陣陣花香沁人肺腑。
那六條大漢不知去了那裡,廚房中傳來歡聲笑語,叮叮噹噹的烹飪聲。此時此刻誰能想到凌風城兩大美人,會擠在那小小的竈臺前,迎着煙火忙得不亦樂乎?
“薈娘,醋多了,你要倒牙的。”
“沒有醋你吃得下麼?你從小就能吃醋。”
“薈娘,你又笑我,讓你笑我,讓你笑我……”
“啊……,好癢!我不敢了,哈哈哈,再也不敢了,不要啊,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一邊打下手的秦小可與兩個丫頭訝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相互詢問:平時是這個樣子的麼?
平時當然不是這個樣子,胡月娘是宋家副家主夫人,端莊典雅,雍容華貴,雖然容貌年輕絕麗,可那言行氣質讓人肅然。
而秦小可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娘這個樣子,在她印象裡,她娘是很嚴肅的,再高興的事也不會這樣,在她意識裡,這已經瘋了。秦小可有點不認識她娘了,甚至覺得這不是她娘。
呂薈娘與胡月娘似已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秀雲閨,那一段時光裡,她們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對未來充滿了遐想與期待。
那一段時光裡她們雖然是‘物品’,可她們真的很快樂!
很快,非常豐盛的一桌美味誕生了,饞的秦小可咽口水嚥到飽。
此時恰然到了午飯時間,秦小可擺好了碗筷,準備開動。
卻聽胡月娘道:“鐵歌快回來了吧,前些天走得匆忙,也沒好好看看他。”聽說秦鐵歌中午不回來,胡月娘面露可惜之色,笑道:“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要見見他。”
三人愉悅地吃了一會兒,胡月娘又道:“薈娘,如果有需要隨時告訴我,千萬不要把我當外人。對了,不知鐵歌在外面做什麼?他這個年紀實在不容易,作爲他的姨娘,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他。”
呂薈娘道:“你不用擔心他,他給人做陪練,挺好的,不過……”黛眉微微蹙起:“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他從來不告訴我。”
胡月娘優雅一笑,羨慕道:“這是他孝順你,怕你擔心他。”
……
翌日,傍晚,天空陰霾。
秦鐵歌在帳房領了今天的錢,在拳場外一處角落戴上斗笠,摘下面具,往家的方向走去。
領錢,戴斗笠,摘面具,回家,每天如此,這已融入了他的生活,就如同吃飯前洗手、擦手、坐下、拿筷子一樣,不需要去記。
但一件很久都沒有發生過的事,今天又發生了——身後有尾巴!
是誰?秦家?
這是他腦海中最先出現的。兩個多月了,難道終於被發現了?!這不是沒有可能!前些天宋家二少抓走他娘與小可這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宋家人多嘴雜,泄露出去很正常。
這個人的實力至少強武境三重,如果不是衣襟被風吹動的聲音暴露了他,秦鐵歌根本沒察覺。
秦鐵歌腳下沒有變化,優哉遊哉,脊溝卻是一陣冷汗沁出,涼颼颼的,彷彿背後鐵弓拉滿,一支利箭正對準他後心!
腳下正要發力,對方先動了,秦鐵歌也隨即爆發,肌肉一繃,旱地拔蔥,直接竄上房去,可誰知那房上早有埋伏,胳膊粗的黑晶玄鐵棍一掄,千鈞之力,破風橫掃!
秦鐵歌身在空中無一借力,只能眼睜睜硬抗這一棍!
這一棍正砸在他胸口上,雖不傷命,可也夠受。秦鐵歌悶嚎一聲飛了出去,按這一棍的力度與角度,足以把他砸飛到隔壁大街。
對方當然不能讓他飛了,身後那急追之人猛然發力,也是拔地而起,十指交叉結成鐵鎖,對着飛過來的秦鐵歌,奮力砸下!
‘撲通’一聲,秦鐵歌被砸下去,炮彈般砸在地面上。
秦鐵歌頭暈目眩,他想花狐了!
他把花狐甩出去,她每次都能調整身體重心,及時改變體位,貓一樣,
當時沒當回事,現在後悔了……
空中那人隨着落下,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身體又彈射出去,彷彿這裡異常危險!秦鐵歌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突聽上空一聲大喝:“力劈鐵華山!”
一陣巨風劈下!
心頭一驚,秦鐵歌一個驢打滾,可惜沒躲開,那胳膊粗的黑晶玄鐵棍龍尾般砸落,正砸在他胸口上,驀然一股碎石巨力透過胸口直達後背,大地震動,地皮爆起,塵土飛揚。
秦鐵歌胸口一熱,‘噗’暴噴一口鮮血,鮮血如霧。
秦鐵歌強忍劇痛,撐着模糊雙眼,一把抓住胸前鐵棍,腰腹收縮,用盡力氣,勾起雙腿,腳上頭下,倒立而起,遽然瞪向對方!對方沒想到他還能反擊,沒有防備,正中一腳,撒了鐵棍,退出三五步。
另一人也是一愣,這一愣時間秦鐵歌爬起來。
撫着粗大鐵棍,強行看向兩人,一個明武境八重,另一個看不出。
不是秦家的人,秦家絕不會派個明武境八重過來。是誰?宋家二少,宋承仁?……
二人盯着他,其中一人道:“小子,身子骨不錯,居然還能爬起來,不過你不要太得意,這隻因我們兄弟手下留情……”
“你們是什麼人?”秦鐵歌不想聽對方廢話。
“我們是這一畝三分地的蛇霸!今後你小子要在這裡混,就得給我們兄弟出水,懂麼?”
“有水,你小子才能在這混下去。水多,你小子才能混得爽。今天這只是與你打個招呼,認識一下,從明天開始,三天一水,記住了?”
原來是蛇霸,我正找你們。秦鐵歌暗笑,胸口傳來劇痛,可他依然在笑:知道我是誰麼?我是凌風城獵人,你們也是我的獵物之一,嘿嘿……
秦鐵歌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記住了,我記住了!”
“識趣!那麼,把今天的錢拿出來吧。”
秦鐵歌又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今天不行,你們打傷了我,我要花錢治傷,明天,明天我就好了,明天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
“剛說你小子識趣,看來是老子說早了!”
這時,拿鐵棍砸秦鐵歌那人道:“小子,知道知道這話什麼意思麼?”
秦鐵歌道:“這種話我聽多了。”
這話的重點就在於‘說早了’三個字,意思就是說:你小子賤種,應該再教訓你一會,打你個半死不活,你就識趣了!
拿鐵棍砸他這人冷笑加厲喝:“知道什麼意思還不趕緊把錢拿出來!”
秦鐵歌道:“好吧,好漢不吃眼前虧,要多少?”
“全部!”
秦鐵歌笑:“欺人太甚,想得美!”
聽到此話,二人暴怒,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噠噠噠’的怪響,這聲音即像器物發出,又似喉嚨發出,聲音低沉,傳得悠遠。
二人聽了面色一變,齊齊拔身而起,掠入昏暗夜色。只留下一句狠話:“不識擡舉,明日百倍索取!”
聽到這樣的狠話,誰還會回來?直接換老闆了。
秦鐵歌撿起地上的斗笠,戴上:“沒錯,明日百倍索取。”接着又是一嘆,被人看到臉,這也不能呆了。
……
高牆深院,宋家,書房中。
剛剛用過晚餐,宋康程便收到了一份情報。
秦鐵歌並非陪練,而是在一家叫作‘五華’的拳場做拳手,二線拳手,綽號灰狼!此人實力古怪,看似明武境八重,實則,至少強武境兩重!抗擊打能力超強!處事、性格……
“做得可自然?”
“二爺儘可放心!雲至雨落,自然非常!”
宋康程點點頭:“這件事萬不可泄露!行了,出去吧。”
這小子看來是恢復了,凌風城的第一天才!
這一刻,宋康程沉靜、幽深的目色終於有了變化,如千年幽湖盪出一層漣漪。
秦嗣,這次你虧大了!唯一重振家族的家族的機會被你親手毀掉了,你費盡心思,卻把重振家族的希望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哈哈哈,看來秦家註定衰亡!
遲早有一天,你會得到這個秘密,不知那時你做何感想?這一天,我太期待了……
抗擊打能力超強?秦家沒有金剛之體的血脈,那小子怎麼會……,在這小子身上發生了什麼?……
媃兒,你輸得不冤枉,非但不冤枉,而且輸得妙!輸得妙啊!
……
秦鐵歌這傷很重,換了別人不死也得躺幾天。但他來說就跟捱了一木棍差不多,睡一覺第二天起來一活動,一擴胸,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當時他被暴豬撞塌了胸口,擠傷甚至擠碎了臟腑都能活,這一棍實在小兒科!
這天傍晚出了五華拳場,沒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轉悠了一會,讓他沒想到的是,蛇霸失約了。
蛇窩在那他也不知道,只能等對方。天色不早,轉身離去。
牆角一拐彎,斗笠下眉頭一皺,小院門前停着一輛通體溜了金紋的華美大馬車,四匹西域萬里大漠獨產的紫鱗獨角馬昂首挺胸,威風凜凜。
路人一見見了鬼一樣,誰也想不通,宋家的馬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馬車邊幾條大漢正在談笑,一見秦鐵歌目色複雜起來,這是一種似友似敵,非友非敵,不要說別人,就連他們自己都一時搞不明白的心理。
但最終還是表露出了一種善意。
秦鐵歌自然比他們還善,雖然他對宋家沒有好感,但胡月娘畢竟是她孃的姐妹,她娘拿她當姐妹,他就必須拿她做姨娘,因爲這樣他娘纔開心!
進了小院,秦小可第一時間迎了出來,好像在故意等他。
“哥你回來啦!”小鳥一樣飛到跟前,眯着一雙月牙眼,小聲道:“哥,我看出來了,她好像對你有意思哦。”
“什麼!”秦鐵歌愣了愣,也小聲說:“她對我有意思?不會吧,她對我能有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大了!她、看上、你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