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月娘不斷追問下,呂薈娘只好將爲何離開秦家,來到東城之事說了出來。胡月娘越聽越氣,越聽越替她委屈,最後抓着她的手,寬慰她一番,希望她留下來,從此姐妹二人不再分開。
但呂薈娘婉拒了,原因很多。
胡月娘理解,這些年宋、秦兩家矛盾重重,呂薈娘誓死跟着秦景,怎麼說也是秦家的人,要讓她在宋家住下,難免會有些說不清的情緒出現。
而且她也清楚,呂薈娘看似柔弱,其實很要強,能夠自己生活下去,她不會靠在他人身上。
這一點,她五年來的艱苦生活,她已變糙的手足以說明!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寄人籬下的生活呂薈娘過夠了,過怕了!她寧願生活艱苦、艱辛,也不要以前的生活,哪怕金玉綾羅,玉液瓊漿。
知道留不住她,胡月娘便想留母女二人吃個晚飯,好好敘敘舊,但呂薈娘擔心秦鐵歌,不敢多留,胡月娘只好把二人送回。
回家之後,左等右等不見秦鐵歌回來,知道事情不妙,去隔壁一問嚇了母女二人一驚,於是二人便要去宋家找他。
此刻月色如水,大地一片銀亮。
那一隊人目色奇怪。母女二人頭上抱着破圍巾,看不清臉,呂薈娘手裡還拄着棍子,看上去就像逃難的。她們這是被嚇怕了,生怕再遇上一個‘宋家二少’。
“娘!小可!你們沒事,你們真的沒事,太好了……”
“哥,我和娘都沒事,你也沒事吧?”
“沒事,當然沒事,你和娘沒事,哥就沒事!”
母子三人抱在一起,抱頭痛哭。完全忘記了路人,忘記了那一隊人,完全不覺他們在痛哭。對三人而言,這是生死離別後的重聚,即便有再多的人,他們也不在乎。
“啊!……鐵歌你,你受傷了!”痛哭中,呂薈娘摸到了秦鐵歌后背的傷。
母親與妹妹平安,秦鐵歌有種重生的快感,忍不住哈哈大笑!
“娘,我沒事,我沒事啊娘!一點皮肉傷而已,明天就好!娘、小可,只要你們沒事,我無所謂!好了娘,還有小可,我們回家吧!”
“鐵歌,他們是……”
在呂薈娘提醒下,秦鐵歌這纔想起身後的人,立刻轉身走了過去,對宋承剛兄妹深深一揖,將那流銀刀雙手奉還:“這件事魯莽了,對不住!”
宋承剛也是愛妹兒之人,見秦鐵歌對妹子這麼好,已經感動。然而秦鐵歌這一句‘對不住’,立馬想起了他可愛小妹被他毆打,劫持,不由怒火中燒!
指着秦鐵歌鼻子破口大罵。
“王八蛋!你這個王八蛋!這次看在你娘和我孃的份上,饒了你!下次再讓老子看到你,不打出你屎來,不打出你屎來……”
“你敢!你敢打我哥,我跟你拼啦!”秦小可氣勢洶洶地衝上來。
……
宋家,一處古雅書房中。
紗燈明亮而又柔和的光線映在宋康程臉上。隨着燈光,他的目光也在時不時地跳動。
秦鐵歌這個名字對世人有一種吸引力
,哪怕如今已漸漸淡出了記憶,但一旦提起、聽到這個名字,目光還是難免會倏然一亮,會駐足豎起耳朵,聽上幾句。
這不僅是因爲他曾是凌風城的天才,更是因爲,他還是一個災星!在他身上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一個或許永遠也解不開的巨大秘密!
宋康程在等一個人,宋承媃。
他很奇怪,以秦鐵歌明武境八重的實力怎會劫持了他的寶貝女兒?她可是剛突破了強武境四重!
宋承媃回來後,換了衣服,梳洗一下,便敲門而入。
宋康程的疑問也是她的疑問,她一直爲自己的實力驕傲,沒想到,居然輸得如此慘。
她細細回憶着,總結了一下道:“是我實戰境界不夠,加上輕敵,所以才敗給他。不過……”
“不過怎樣?”
宋承媃咬了咬櫻脣,絲毫在思量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有沒有必要說,說出來會不會有人信。
宋康程道:“你這孩子,怎麼思量起來了,對爹有什麼不能說的?”
“爹,也許……是我當時太緊張了,所以出現了錯覺。”宋承媃先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才道:“秦鐵歌不是明武境八重,而是強武境兩重,巔峰!”
“哦?”宋康程沉靜的目光一動,不是吃驚,而是一種聽到玩笑的表情。
觀察對方實力,以高看低,似鏡中觀花,以低看高,視霧中遠山。
秦鐵歌看不透宋承媃、宋承剛、宋康程的實力,但三人看他卻清清楚楚。
秦鐵歌是明武境八重,宋康程看得清楚。那麼,只能是他的寶貝女兒出現錯覺,判斷錯誤了。
出現錯覺這倒不奇怪。同輩裡,宋承媃淬體境界名列前茅,可今晚這樣的廝殺她從未遇到過,平時與人對練,都是家族安排的陪練,而且都是女陪練。
陪練雖然也是實戰,可缺少了那你死我活,生死一瞬的氣勢與決然。
突然遇到一要與她搏命的人,心中難免緊張,一緊張難免折了自己的氣勢,氣勢一落,實力必然大落。
所以,不是對方隱藏了實力,而是宋承媃沒能發揮出實力。實力是隱藏不住的,除非用了‘七十二針刺穴法’,但有必要麼?
就算有必要,但那時秦鐵歌都要瘋了,不會有這個想法。
因爲緊張沒有發揮出實力,這個解釋本來十分合理,但是,明武境八重與強武境四重之間差距懸殊,可不是一句‘實戰境界不夠’、‘沒能發揮出實力’可以說通,讓人信服的。
難道媃兒與那小子認識,故意的?
宋康程心中苦笑連連,自嘲不已。他寧願相信秦鐵歌隱藏了實力,也不信會有這種荒唐事。
難道這小子真用了‘七十二針刺穴法’,隱藏了實力?怎麼可能……
“爹,您沒事吧?”發現父親擰起了眉頭,宋承媃關心道。
“沒事,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宋承媃走出去,剛要把門帶上,宋康程忽然道:“把你娘叫來。”
在室內走了兩圈,宋康程疑雲重重,百思不得
其解。這小子不是已經廢了麼?難道遇上莫大機緣,恢復了?不可能,真若如此,秦家怎會這般對他?……
門幽幽地開了,胡月娘絕麗動人,微笑着,似風中幽蘭,搖曳而來。
“明天,你過去看看吧。”宋康程開口道。
胡月娘明眸閃爍,奇怪地看着他,他接道:“這小子居然劫持了媃兒,你說奇不奇怪?”
不等胡月娘張嘴,他就道:“奇怪,很奇怪!所以你明天,今後,必須經常過去看看。”
胡月娘明白他的意思,秦鐵歌曾是凌風城第一天才,五年前損壞了丹田,雖說還能淬鍊,可那淬鍊速度已與廢人差不多。而宋承媃資質優異,刻苦勤奮,這五年實力突飛猛進,怎會被一廢人劫持?是何原因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事。
這一日上午,距中午還有一個時辰,秦家小院來了一位客人。
院門一開,兩條大漢走進來,目光彤彤,四下掃射,確認一番,然後躬身請入了一位絕麗動人,優雅如蘭的美婦。
這美婦正是胡月娘,在她身邊陪着兩名丫頭,一個比一個水靈,一個比一個乖巧,二人手中拎着菜籃,裡面帶着各種新鮮食材。身後又有四條大漢,一個個劍眉虎目,氣勢威嚴。
胡月娘走進來,美目也是四下觀望。直到呂薈娘與秦小可出來。
呂薈娘還沒開口,她就‘怪罪’道:“薈娘,搬家也不告訴我新地址,害我找了好久,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姐妹了?”
呂薈娘有些尷尬,不知怎麼說纔好。
搬家這是秦鐵歌的意思,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行蹤。呂薈娘也覺得有道理,可她也知道胡月娘會去找她,這麼一走了之不好,所以給她送了一封信,告訴她自己搬家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不過也不奇怪,這裡畢竟是宋家的勢力範圍。
見呂薈娘尷尬地說不出話,胡月娘抓起她的手,咯咯笑道:“你呀,還是那個樣子,心也靈,手也巧,就是嘴吧太笨!小可,你可真隨你娘,今後一定給你找個好婆家!”
秦小可粉丹丹的小臉一紅,垂頭道:“月娘姨,你在說什麼?”
胡月娘笑:“知道害羞,看來是該找婆家了。”
三個女人談笑着,身後六條大漢站在那裡巋然不動,雕像一般,心中卻生出了不敬之念,果然是美人,這臉蛋,這身段……這樣的美人怎會淪落至此?可惜,可惜……
呂薈娘也笑了笑,拉着胡月娘的手道:“好了月娘,趕緊進屋吧。”
進了屋,兩個丫頭將手中菜籃放下,呂薈娘問道:“月娘,你這是……”
“薈娘,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其實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是宋、秦兩家……”胡月娘輕嘆一聲,優雅動人,只是這一嘆充滿了相思、無奈,接着又笑起來:“你知道我爲什麼想你麼?”
呂薈娘故意哼了一聲,假裝不悅道:“你自然不會想我,你不過是又要欺負我了。”
“猜對了,我就是來欺負你的,讓你給我做飯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