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地過去, 衛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他捂着臉,難堪地不敢轉頭去看葉澤,停了一陣才悶悶地說:“葉哥, 對不起, 讓你看笑話了。”
葉澤用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低聲說:“怎麼會?”
又過了半晌, 他謹慎地開口:“你打算怎麼做?”
在他看來, 以衛笑的性格,很可能會在這種時候退縮,但是無論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也是他和何燁洲兩個人的事情,葉澤並不會加以干涉。
衛笑一直緊繃着身體, 過了許久才低聲說:“葉哥, 我可能要好好想想。”
“你心裡有想法就好, 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
“謝謝葉哥。”衛笑真誠地說道。
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都無比信任和依賴, 衛笑覺得在這種情緒容易崩潰的時候能夠有人陪着已經足夠了,剩下的路卻要他一個人走了。
想到醫生說的話,又想到何燁洲的臉,他覺得心裡很痛,胸腔裡幾乎都是麻木的。
他腦子裡也很亂, 這件事如何跟那個人說, 又該不該說, 該怎麼說, 這些他都沒有想好。
如果可以, 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樣反而不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的, 想到那天和何母的對話,他自嘲地笑了笑。
葉澤看到衛笑情緒穩定,陪他坐了一陣就離開了校醫院。
他回了趟家。
葉瀾去了軍部,當葉澤進門的時候,正坐在客廳裡的葉忍老爺子轉過頭,看到他回來後放下了手裡的杯子,聲音低啞地說:“阿澤回來了。”
“嗯,爺爺。”葉澤叫了一聲。
看到他準備上樓,葉老爺子卻又叫住了他。
“對了,我之前聽你們學校的教官說你請了半個月後的假,而且請的時間很長,有這回事嗎?”
葉澤停下腳步,面朝老人站住,點頭道:“是。”
“要去做什麼?”
葉澤沉默了半晌,看着老爺子說:“對不起,爺爺,我要做的事暫時不能告訴你。”
葉忍老爺子挑了挑眉,沒有不滿,只是十分訝異:“什麼事這麼神秘?爺爺很好奇了。”
葉澤有些不自在地轉了轉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老爺子倒也沒爲難他:“算了,不能說就不說。只是你要去那麼長的時間,記得要給我這老頭子發消息,別忘了爺爺。”
後半段話被老人說出了沉重的滄桑感,葉澤斂了斂神色,鄭重地說道:“好,我不會忘記的。”
葉忍凝視了他兩眼,然後垂下眸,擺了擺手道:“去忙你的事吧。”
葉澤上了樓,從自己的櫃子中取了一些東西,最終打包好,又將自己的房間環視了一圈,這纔出了門。
半個小時後,葉澤來到了軍部的住宿處外,很快柏淵便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葉澤在柏淵走到自己身邊時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柏淵說:“霍因已經來了,他等會兒下來。”
“他在教官的房間裡?”
“嗯。”
葉澤抿了抿嘴脣,心裡有一點點吃味,他現在沒辦法進入軍部,自然也沒辦法看到柏淵的房間長什麼樣,而霍因卻能順利出入,這樣一想便有些不怎麼舒服。
他默了一陣,低聲說:“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去教官的房間看看。”
這話裡的醋味太明顯,柏淵有些訝然地轉頭看他,望着葉澤有些委屈的眼神,他心裡一軟,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這不算什麼。”
葉澤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手若即若離地貼着柏淵的腰側輕撫,聞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心中的情緒稍稍撫平了一些。
自上而下地俯視着男人白皙的脖頸,葉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出聲,可是最終卻又把話嚥了下去。
柏淵曾經用藥物控制信息素,也曾經損傷到性腺並住到了醫院。葉澤想到了衛笑的事情,心中隱隱擔心柏淵的身體會不會也受到了重大的挫傷,導致……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無論是不是,有沒有,都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事情。最該爲自己身體負責的是柏淵,而不是他。
過了好一陣,霍因才懶懶散散地從軍部的大門中走出。
他頭髮微亂,張着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走到了兩個人的面前。
他仰着頭,用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看了看天色,然後重新轉向他們二人:“走吧,不是說去後山嗎?”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朝着目的地走去,葉澤和柏淵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蘊含着的無奈,然後跟上了霍因的腳步。
他們約在一起是想商量幾天之後的出行,而直到現在,他們要去哪裡卻都沒有定下來。
三個人挑了一片空地盤腿而坐,葉澤將手裡的地圖拿出來平攤在地面上,指着上次柏淵所說的那個小鎮。
“我和教官都覺得,聖爾特比原先的位置應該就在這裡。”
霍因稍稍低了低頭,望着圖紙上葉澤點到的位置,皺了皺眉:“蘇格里?”
“對,”葉澤直截了當說,“你覺得呢?”
“哦,跟我想的一樣。”
“……看你那麼驚訝,還以爲我們的估計相差甚遠。”
霍因漫不經心地笑了下:“就是覺得你們跟我想的一樣,是真的蠻厲害的。”
“……”
這人是在變相地誇自己吧……
三個人的看法基本一致,但是在具體搜尋的方位上卻出現了分歧。
蘇格里雖然是個小鎮,但是因爲種種原因,其佔地面積相當於大半個羅蘭,而整個小鎮又分成了好幾個區,他們需要在這個區中選擇一個確切的目標。
葉澤認爲應該從A區開始,柏淵沒有意見,而霍因卻覺得落腳點應該定在C區。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服誰,探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就在這時,霍因側過頭,望着一棵樹沉默了半晌,然後蹙着眉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