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你作磐石我爲蒲柳（三）
一百三十七 你作磐石我爲蒲柳（三）
“後來呢？”我聽了這個故事開頭，就大致猜到了。可是，我依舊想聽聽結局。我想知道那位少爺後來是如何了。她的嬸嬸必然是死去了，那麼那位少爺呢？
“後來，我嬸嬸死了，那位少爺一直都沒有成親。”綠珠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像是被故事感動了一樣。
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感動。那女子死了就死了，可是臨死之前卻那麼自私的爲了自我滿足，偏偏告訴了那個公子。其實，那公子是能過得很好的。她不說，他興許只當是往事裡的一個夢，美好惆悵，之後，他淡忘了她，娶妻生子，一生長安。
這個結局該是多好。人爲何要那麼執着呢？
“是麼。”我轉過身不再說話。
綠珠也不再言語。
奇異的，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後，我卻有了睡意。轉身之後，立刻進入了夢鄉。夢裡總有和煦的春風，滿樹的桃花。這是我長久以來一直做的夢。我不知道是我的執着，還是他人的執着，爲我營造了這樣一個夢境。夢裡有一對神仙眷侶，最後只剩下男仙人。每次，我去夢裡都能夢到零星半點的他們之間的事情。
不知道今日又會夢到什麼？
我在夢裡就是處於遊靈狀態，他們看不見我，我卻看得見他們。這次又是回到了桃花林裡。兩人在曾經一起埋過酒的桃樹下打坐修煉。過不多久，女子睜眼起身。男子也跟着睜開眼睛。
男子有些擔憂的問道：“怎麼了？今日怎麼這麼會兒就不打算打坐了？”
女子看着桃花林漫天的花樹，眼帶惆悵道：“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對仙妖。那男仙愛上了蜘蛛精，可是仙妖殊途，他們兩人扛過了種種壓力，卻依舊逃不過命運。最後，被天庭捉住了。男仙被喂下了忘川水，前塵往事全都忘卻了。只剩下女妖精苦苦的記得那男仙，在十八層玲瓏寶塔裡等待着她的情人前來救她。”
“你想太多了，我們必不會這樣。”男子將女子攬入懷中，堅定的說道。
我嘲諷的笑了一下。看他就像看到當初的我，我曾經看了他們的故事之後，也認爲我和九郎必不會這樣。可是，到頭來，我們兩人還不是分離。人生之事，哪裡能說得那麼準呢？
如果，真的能知道未來，你會不會還說這句話呢？我很想這麼問那個男仙。到最後，這桃花林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兩個人釀的酒只有一個人喝，兩個人彈的曲子只有一個人奏，兩個人唱的歌謠只有一個人唱。
女仙看着男仙道：“若是有一日，我飲下了忘川之水，忘卻了你的事情。你該如何？”
男仙搖搖頭道：“不會的。你爲了我不會這麼做的。若是你真這麼做了，那麼我便在你旁邊候着你。天天出現在你面前，做你我從前做過的事情。總有一日，你會記得的。”
女仙微微悵惘，捉住男仙的手道：“你真是傻。”那語氣似是嘆息，又像是喜悅。
男仙無奈道：“沒辦法啊。誰叫我是那天上的九尾，這一生只能愛一個。就算你忘了，我也不得不跟在你身邊。”
“哦，你竟敢敷衍我。是不是如今嫌我煩了。”女仙追這男仙使勁的捶打。
男仙抱頭鼠竄，“哎呦，哎呦。輕點。你這麼打法，我若是臉花了怎麼辦啊”男仙逃跑的時候，就單單捂住了臉。
“叫你臭美看我將你打成天蓬元帥那豬頭樣，叫你以後再沒本事出去拈花惹草。”女仙說着，就專挑男仙的臉襲擊。
男仙慘叫連連，大呼：“娘子饒命啊。”
女仙霎時臉紅了道：“誰是你母親子啊真不害臊“
男仙看見女仙害羞了，立刻纏上去道：“娘子，我以後就學凡人叫你母親子。娘子，娘子，爲夫這般美貌，怎麼你怎麼忍心下手呢？來，我給你捶捶背消消氣吧。”
我看着他倆倒像是民間小夫妻一樣，時常鬥嘴，打打鬧鬧。女仙性子潑辣，男仙性子溫順。這樣真是絕配的一對。
女仙抱住男仙的腰使勁的蹭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若是有一日，我不記得你了。你就要待我很好很好，好到讓我記起你來。好不好？”
霎時，我的眼眶溼潤。要多好，才能讓一個人對你念念不忘呢？很好是多好？這樣的記憶在的我的腦海裡到底是爲了什麼？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我明明就是個局外人。難道要讓我來祭奠你們的愛情麼？爲何要這樣給我許多美好的回憶呢？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我睜開眼，淚滿枕巾。灰白的帳頂，四周是紅木的柱子，兩旁是紫色的幔帳。窗外明赫赫的太陽照的人十分刺眼。
“綠珠。”
“綠珠。”
我喚了幾聲，沒有人答應。
唐繡走進來道：“小姐醒了。昨夜睡得可還好？綠珠說您昨晚睡的不安穩，像是說胡話了，所以大清早，就去藥材鋪去買藥給您凝神定氣了。”
“哦。”我敷衍的應一聲，立刻將臉上的淚痕擦去。
“小姐，請敷臉。”唐繡遞給我一塊麪巾。
“怎麼是涼的？”我伸手一觸，面巾是涼的，便問道。
唐繡解釋道：“是月華公子經過的時候吩咐的。他說您昨晚睡得不好，就眼睛必然有些不舒服，早上還是用涼水敷眼比較好。”
狐狸怎麼知道我眼睛不舒服？不是昨晚半夜就走了麼？
我連忙起身跑到窗口，推開窗子，窗下有一處地方沒有積雪，仔細一看便知道這時一個人的腳印。
天他到底在這裡多久，難不成昨晚到我醒了之後，他一直都在麼？那昨晚，我去查看，他怎麼沒有人影呢？
對了，狐狸的功夫那麼好，必然是先察覺到了我的氣息，就立刻躲到一旁不讓我發現。狐狸，你究竟想如何啊
唐繡站在我身後道：“小姐，公子吩咐您身子不舒服弱，還是不要開窗了。您先梳洗吧，我來幫您梳頭。”
我轉過頭質問道：“月華公子是什麼時候交代你們的？”
大約是我口氣不好，唐繡有些害怕道：“我們剛起，月華公子就來我們院子裡吩咐這些事情了。”
“那月華公子呢？”我現在更加的心煩意亂。
“不知道。大約在沁園。”唐繡低下頭不敢看我。
我深吸一口氣，那便還好。他畢竟是去了那裡，遲早他會心灰意冷的。我摸了臉，唐繡遞上漱口水，我漱口之後，那一旁的乾淨的面巾擦擦嘴，隨後也不梳頭，直接叫唐繡將飯菜拿上來。
唐繡見我臉色好起來，也跟着活絡起來，立刻跑出去拿飯菜了。
早點是小籠包，油條外加豆汁和京都的餐飲就是不一樣。京都地處北方，早點大多都是大號的包子。我雖說呆在宮裡，可是過的還是宮女的生活，飯食什麼的一應都是宮中的宮女分例。後來做了幾日公主是好好享受了一下一餐二十四菜的待遇。
不過，來了偏南方的揚州之後，我便更加喜歡這江南味道的早點。精緻細膩，吃在嘴裡都是化不開的溫柔。
“我還拍小姐吃不慣，所以一直都不敢給小姐這裡的早點。如今看小姐吃得有滋有味，那奴婢就放心了。以後的飯菜就按江南風味來做吧。”唐繡看着我吃得十分怡然自得的樣子，也不由喜上眉梢。
“怎麼了？你爲何一直都不敢給我送南方菜餚來呢？”她這麼一說，我便有些奇怪。
“是這樣的。小姐您的口音像是北邊來的京都人士，那裡和我們這裡吃食大不相同。我怕您吃不慣，所以一直都是吩咐廚房做北方菜餚的。如今看您吃得好，就想着是不是能換成南方的菜餚。畢竟，私自開小竈，容易被大院落裡的幾個小姐說閒話。”唐繡說這個的時候臉上十分爲難，是不是的還頭瞄我一眼。
我知道她必然是碰到那些長舌婦了。這院子裡的小姐都是念在狐狸的份上纔不敢來找我麻煩的。如今，狐狸光明正大的搬到了白所假扮的五小姐的沁園去了。我還以爲她們總不會將矛頭指向我了，如今怎麼還是硬糾着我不放啊
“十四小姐，您別生氣。”唐繡立刻跪下，“是我多嘴。您別生氣。”
“唐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你同我說。”我看着她道。
唐繡跪在地上，急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唐繡沒有想說什麼。唐繡，沒有受欺負。”
聽她這麼一說，我心裡大致能猜到一些了。“是哪位小姐？”
唐繡一聽直磕頭道：“小姐，小姐。你不要生氣啊。大小姐不是故意的。”
我一聽，就有些氣結。那個帶着個孩子的宛如潑婦的大小姐如今早上是做了什麼了竟然讓唐繡如此驚恐。想她也做不出什麼好事情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