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 鳳凰于飛作嫁娘(三)
正巧的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這四個月裡沒有一個是宜嫁娶的,到了正月十五纔有了個好日子。梅姨的期望是我們能越快愈好。於是便訂在了正月十五成親。定下了這些瑣碎的日子,便到了十月裡了。
我和九郎的婚事很快便在揚州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了。原先一些和狐狸的謠言也不攻自破。不少仰慕九郎的姑娘家暗地裡是咬碎銀牙,可是也奈何不了。我本和九郎就是一對兒的。那才子會上,九郎早已用詩說得明白。她們雖然不願意,可是也不能強來拆散人家姻緣。
姬家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不日便送來了賀禮。並表明姬家宗主無法出席婚宴,以示歉意。姬流觴雖然不來出席婚宴,可是照例這拜帖還是得送到姬流觴府上去。不過,我也還附加了一份拜帖交與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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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流觴不出席婚宴,我多少是知曉理由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強求。人的仁心,不是接貧濟弱,也不是申冤除苦,只是在你幸福時,不要將你的幸福刻意的表現給因你幸福而痛苦的人,這便足夠了。
狐狸也是一樣,若是他不願意出席婚宴,我願意給他尋個遠些的住處,或是送他出城,好讓他不用親自面對。
訂了日子之後,便是待字閨中的日子了。雖說和平日並無不同,一樣還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九郎一心撲在了醫館裡,像是要特意做出些成績來似得。我知道這城裡有些不好的謠言。我是不介懷的。我和九郎兩人本來就不分彼此。如今要成親了,這些菊花香梨花香的產業移到他的名下也未嘗不可。可是,九郎卻不那麼想。
他像是受了那些話的刺激,沒日沒夜的在醫館裡工作,出診更加的頻繁。而且專挑一些達官貴人去診治。幾個月下來倒是弄出了不小的名氣。他的醫館也跟着享譽揚州。
不過,這些個謠言卻依然抑不住。不但沒有消減,而且更加的狂妄。茶樓裡都在議論九郎,說九郎靠着好皮相,才混得這般的名氣的。菊花香裡的老闆傾慕於他,姬家小姐也對他念念不忘,那些達官貴人的夫人更是對他趨之若鶩。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正是在茶樓裡喝早茶。本來是今日出門定製碗筷的。婚宴上的碗筷一律都是外紋大紅雙喜字,筷子都是紅漆木筷。這些都是得去喜鋪專門定製的。所以,難得早起,卻不料聽到這麼一番話。
我當下就捏緊拳頭恨不得去撕了那該死的多嘴之人。
“你連副好皮相都沒有。所以才這般嫉妒九郎公子的吧你看看你,長得尖嘴猴腮,獐頭鼠腦的。定是沒有姑娘喜歡啊。”小蘭故意拉開嗓門大喊道。
那方纔說話之人立刻面紅耳赤,反脣相譏道:“你這等膚淺女子,定是看上那小白臉了。真是不知廉恥”
“對啊,我就是喜歡我家姑爺的好相貌。怎麼的?你若是有本事,也生的那樣丰神俊玉啊”小蘭也不示弱。
“看看,那金主來了。”那一臉尖酸相的男子立刻嘲諷道,說罷還那扇子指着我道,“我還以爲那菊花香的老闆如何的貌若天仙,不過是此等蒲柳之姿。難怪要包*小倌了”
我此刻是怒極了,卻不能在這裡露出弱勢。我若是哭哭啼啼,或是撒潑發野,必然是讓人嗤笑。
“小蘭,敗犬而吠,其聲也塞。若是狗咬了你一口,你難不成還得反咬回來麼?莫要去理會這些小人,不過是見不得人好而已。”我露出那宮廷裡最最標準的淺笑,啜一口茶道。殊不知,我袖子裡的手已經緊緊握成拳。
那男子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狗一樣,臉上變得鐵青道:“刁婦你說誰是狗”
“公子。我不過在教訓我家丫鬟。可有說到你什麼?還是你將自己當成了那狂吠的畜生,以爲我在謾罵你麼?”我立刻露出楚楚可憐的情狀,爲博同情,更是拿出帕子抹了抹自己完全沒有淚水的眼角。
“你”
那男子欲上前好生教訓我。我連忙抱住小蘭的手臂,瑟瑟發抖道:“這公子怎麼這般不講道理?我並沒有說你呀你怎麼能這樣,男女授受不親啊我過幾個月便要成親了啊”
“該死的。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你你這滿口胡言亂語的刁婦”說着,一個巴掌就衝着我呼嘯而來
不好這男子看着瘦弱,居然是練家子那強勁的掌風生生將小蘭給震開了半步多。如此一來,我面前便沒有了抵擋的物件。而且,我也斷不能失了顏面這桌子底下是躲不得的,這窗戶在三樓,雖說不高,可跳下去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指不定砸着了誰。左看右看,那些個人都跑得精光。連個肉墊子都沒找到
我嚇得下意識閉上眼睛,縮成一團,不敢再動。
“住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男子的手生生的停在了我臉旁前,那手腕處有一雙修長的手,看似無力的輕輕一抓。那男子立刻哀嚎一聲,捂住手腕大叫起來。
我睜開眼睛,只看見一張清秀的少年臉帶着笑意望着我。
“姐姐。我趕回來吃你的喜酒了。”少年鹿一般的大眼一彎,笑得愈發的燦爛。比起窗外的秋日太陽還要亮麗幾分。
如果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我不知道他的年齡,如果我不知道他的立場,興許我這一刻真的會對這個少年報以甜甜的一笑,然後象對待玉郎青桐一樣,溫柔的說:“幸苦了。”
但是,他是白玉堂,他已經年近不惑,他是這朝堂裡的太子黨。我只能板着臉,語氣凝重道:“你怎麼會來?”
“姐姐。我x夜兼程的回來,你就這麼對我啊?”白玉堂說着還妄圖來扯我的袖子。
我立刻反手一甩,不讓他碰到,語氣更加的冰冷道:“你來做什麼?”
白玉堂看了看地上的人,收斂起臉上的假笑道:“姐姐,這地方不方便吧?”
我厭惡的看着那個在地上疼得打滾的男子道:“回菊花香再說。”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扔在地上。
小蘭猶自驚魂未定的樣子,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男子。我厲聲道:“小蘭。還不快跟上”
說着我便和白玉堂一同坐馬車回到了菊花香。一到菊花香,也不顧旁人的側目,我立刻拉着他的到了後花園。
“說吧。有什麼事情?”我審視着白玉堂。看他一身整潔,看起來也不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在這裡必然是待了幾日了。他到底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丁點不知情?
忽而,我又想到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去狐狸那裡詢問消息了。而狐狸也許久不再和我聯繫了。我兩之間的聯繫彷彿突然之間就斷了。
“沒什麼。”白玉堂聳聳肩膀,好不在我的帶着懷疑的目光道,“不過是受皇上的囑託,順道來幫他探望一下他的姐姐罷了。”
“招安?”我問道。這事情白玉堂曾經做過一回。如今不會傻到想着再來碰一鼻子灰吧?我這樣想着。覺得白玉堂的目的變得更加的難以揣測。
“我的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壞啊?我來可不是都爲了你啊。”白玉堂十分無奈的解釋着,“我總得來看看我的部下吧。雲歸來被放在這裡,可不是單單爲了你啊。”
“雲歸來?”我不自主的說出這三個字。那個看起來城府很深的男子原來還有別的目的。不是單單爲了監視我啊。
“皇上很早就看中了揚州這塊富庶之地。但一直以來都是未能完全掌控其中。我今次前來,便是爲了這揚州。”白玉堂坦蕩蕩的說道。
我對他的坦誠突然感到無比的驚訝,“爲何同我說這些?”
白玉堂看着我,突然很不正經的笑了一下道:“你不是總是不信我麼?這回我便不同你說謊了。”
我後退一步道:“就算如此,我依然不會信你。”
白玉堂爲難的看着我,不正經道:“難道你非得將我的心剖出來看看麼?我滿心滿眼的都是你啊。”
我對他的情話一向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他這樣的話,不知道和多少女子說過。興許這些話,就成了他每日見人時打招呼用的了。千百句的情話都不過是假的。他從頭徹尾就是個騙子。
我轉身道:“既然沒有我的事情,那便慢走不送了。”
白玉堂突然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帶着討好的笑容道:“好了,好了。我不說那些胡話還不成麼。你莫要生氣。”
“到底有什麼事情?”我皺眉看着他。他那笑容,總有股子陰謀的味道。
白玉堂突然扭捏起來道:“這個,那個。額。”見我要走,又連忙說道,“是這樣的。這個國庫緊張。你也知道的嘛”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這回來呢,是打了欠條來的。”他不好意思的撓頭。“然後呢,我這個月的月俸也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在菊花香裡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