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也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些她臥榻喝藥的日子,還有他所謂的“同甘共苦”,看着他的脣,心底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自己飲了一口藥,然後俯身低頭貼着他的脣瓣送進去,起先有些流溢,但是很快地,他似乎嚐到了點什麼,開啓了脣齒,藥汁順利地送了進去。。。。。。。
一口接着一口。。。。。。。
席容臉色緩緩地薰染了薄薄的紅暈,因爲他到後來當彼此脣瓣碰上,便開始吸吮,往往藥都已經入了他的口,卻還是吸着她的脣瓣,留戀不肯鬆口中。若非此刻是真的知道他的昏迷,不然超拔的是覺得他在捉弄自己。
藥,已盡。
一夜,她便是忙着給他更替額頭上的巾帕,等到病況趨於緩和,她才鬆了一口氣,幸而恢復得極好,晨曦的時候,高燒便已退下了。
該是疲累的,席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累,看着他此刻已經安寧的睡顏,驚訝心底忽然找到了一點踏實感。
只是,驀地她想到這一點踏實感不該是屬於他的!隨即便又站了起來,眸光在他臉上逡巡了一瞬,然後彎身幫他掖了掖被角,卻不想被他抓住了手,她身子僵了僵,一手輕柔卻十分堅定地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轉身,出門。
。。。。。。
門外,老頭子起得挺早的,看她出來,於是迎上前去道:“他的燒該是退了吧?”
席容點點頭。
“你放心,他的內傷我會努力幫他治癒,關於他的功力問題,我也會盡量想辦法的。”老頭子道。
席容還是點點頭,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一切,都隨緣吧。”萬事都強求不來,身體痊癒固然是好事,武功這東西,尋常人沒有,未必不是幸事。
老頭子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他暫時無慮了,至於你身上的毒,怕是個大問題,你該知道你中毒了,對吧?爲什麼從開始到現在,都未想到過你自己?”
席容揚脣笑了笑,然後道:“我應該暫時死不了的,對吧?”原來她剛來的時候,他便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吧?給藥碗的時候,他還查探了一下她的脈。
哎,其實她的毒是在李美鳳還未驗明石頭真假的條件下下的,再說當年李美鳳也說自己不知那石頭的用法,如今也未必知道,既然孃親說爹纔是那石頭的擁有者,留着她,總有不時之需的用處。雖然李美鳳說,她身上的毒無解藥。
老頭子點點頭:“具體來說,那不是毒,說盅更加合適一點,盅雖無毒,但是它吸食人體血液,且會排出毒素,那毒日積月累,就會威脅到你的性命,失血過多則會加速你的死亡。”
席容心底微微一凜,卻沒有過大的失態:“如何才能取出那盅?”
“世人說此盅無解,無非是因爲它嗜血而生,一旦引之出現,見光則反噬,盲目引之只會加速本身的傷害。”老頭子說着笑了笑,“只不過,天下萬事萬物相生相剋,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盅和毒,只是世人不知罷了。”
聞言,席容笑了笑:“我知你是定然有辦法的。”
“那是沒錯。”老頭子絲毫不知謙虛,“不過我雖有辦法,但是具體的東西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去取。”
“什麼東西?”
“與這嗜血盅蟲相依而生的腥血花。”老頭子道,“此花世上極其難尋,卻據說在一個地方有大片大片的生長,那地方叫血魂罅,只是其主人是魔媚邪道,極其難纏。”
“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席容問道,既有大片的那種花,想必討些來不是難事的。
老頭子搖搖頭:“不知,只知道多年來若有人妄圖亂闖,沒有人活着出來過。”
“。。。。。。。”就在席容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覺得身後有些異動,轉身,原來是他醒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唯一有沉默。
安中磊眸光一黯,其實自她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的時候,他就醒了,剛纔的話他也全部聽到了,欲言又止,很多話到了喉頭卻沒有說出來的資格,最後道:“我會去那裡取回那腥血花的,你不必擔心。”原來她的毒並非無解,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擔心終於放下了,如今有希望便好,哪怕這個希望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
席容淡淡道:“不必了,你身體狀況如今很差,我自己會想辦法的,不用擔心。”
安中磊一時沉默無語。
老頭子不禁也察覺到了幾分尷尬,於是嘗試着道:“都說兩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瞧你們卻生得好似陌生人一般。”
席容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遮去了水眸之中涌動的情愫,隨即清冷道:“我們。。。。。。。不是陌生人,按照輩分,他是我的。。。。。。大伯。”
安中磊聞言,不禁壓抑不住的咳嗽出聲,氣竭之時,似乎隨時能吐出,卻始終未得一語。
老頭子聞言微微皺眉,打量兩人,心底終是忍不住一嘆,莫非這女娃兒已經和那安中傑如今在一起了?若是如此,那也真的是天意弄人。。。。。。。
席容微微皺眉,隨即道:“你高燒剛退,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我去睡個覺。”說完,轉身離去。
安中磊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蒼白的臉色一如昨天剛從水中出來一般,話也不知道是跟誰說,“不論如何,終究是我害的她中毒,解藥一事,於情於理,都非我去拿不可。”
老頭子一聲嘆,真的只是 這樣這麼簡單嗎?“這些年,你可曾後悔過?”
回答他的只有長長的沉默。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足爲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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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走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他走呢?!”席容怒道,不知道心底沸騰的是什麼,只是沒想到她一覺醒來,他便不見了。
“他又不是孩子,且不是賣身於我,他要走與否豈是我攔得住的?”老頭子卻只是微筆,“他害你如此,必是爲你尋藥去了,你本就恨他,尋到藥救你那是他欠你的,若是尋不到藥一命嗚呼,於你而言也是大快人心纔是,何因如今你又這番關心的模樣?”
席容一時語塞,內心怒意卻是澎湃,想說什麼卻覺得語塞:“我的傷不用他管!。。。。。。就像他落入湖中,我也可以放手!如今他又何必。。。。。。”
“可你終究還是救了他不是?你捫心自問,若是他真的沉入江底不起,你是否會回頭去找?”老頭子道。
席容搖搖頭,有些倔強:“不會!我既然決定放手,就不會再回頭的!”
“那你叨唸卻又爲何惱羞成怒?”老頭子云淡風輕道。
“我。。。。。。”席容自問,答案浮現,躍然紙上,卻是真的足以讓她自恨,乃至惱羞!她不想多想,只是恨恨問道:“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老頭子驀地便笑了,指了指方向,眼底有些瞭然。
席容不想看他的眼神,轉身進了屋子收拾東西,收拾好之後:“麻煩你通知我娘和中傑,說我有要事要辦,一切, ? 安然,三個月之內一定趕回去。”說完便跨上了良駒,馬蹄踢踏,追了上去。
老頭子看着越發渺小的影子,有些感嘆這段孽緣,只但願能夠有個美滿的結局。
立在風中許久,這纔回了自己的煉藥房,只是剛進去,便覺得屋內有些不對勁,似乎少了好多東西!
好傢伙!他珍藏的各咱對內傷內功裨益的聖藥和各種解百毒的珍藥全部都不見了,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雖說這裡不少良藥本就是她幫着網羅的,可如今這一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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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馬鞭,重重地抽打馬腹,席容駕馬疾馳,追逐了將近一天,卻沒追到他的蹤跡。
看着夜色降臨,她這才下馬投了客棧,心底有些茫然,大路迢迢,這樣追錯過的可能性很大,不過轉念一想,只要目的地相同,追不追他都一樣,若是她能夠早些時候趕到那個血魂罅,自己想辦法取了解藥,那也便是了。
雖然一天勞碌奔波,她卻絲毫沒有睡意,輾轉反側,說不出心底的滋味,是寂寞還是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