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頓了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最終說道:“我是藍將軍救回來的,如果這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定然會出點力的,也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你就是早上將軍救回來那位摔傷了的公子?”老人相信了她,因爲那藥正是從他手中開出去的。
席容點點頭,誠懇道:“那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
“這些藥材你可都認識?”老人指了幾樣,然後問她,她都一一回答無誤。“你先幫我在這裡看着,如若有人拿着藥方來取藥,你可以接照藥單抓藥便是,可好?”
“嗯,你放心吧。”席容微笑着讓他放心。
老人這才點點頭:“我那徒兒粗手粗腳,我現在得馬上要去傷兵營裡看看。”說完便領着幾個人端着煎好的藥罐去了。
席容看着絡繹不絕的來人,也忙碌了起來。
直至日落月升,抓藥的人也漸漸少去,她才整理了凌亂的剩藥,按照標籤將它們各歸各位。
不斷地來回走動抓藥,現在驀然閒暇了下來,才覺得腳腕脹痛難忍,於是在一藥櫃前坐了下來,揉揉傷處,覺得倦累非常。
外面也安靜了下來,帳內已經點起了昏黃的燭光,夜風徐來,光芒搖曳。
席容看看自己益發腫起來的腳腕,不禁嘆息了一聲,也沒有回營帳的準備,如果可以,她倒想就留在這個帳子裡了,因爲回去面對那些陌生的男子確實是很尷尬呀。
驀地覺得頭上陰影罩了下來,她不由自主地仰首,看到一張若有所思的俊臉,心中不禁微微一嚇:“藍將軍?”
藍陵從高往下俯視着她,他尋了她半天,卻不想她居然來了這裡,還將自己弄得那麼狼狽。
看着他抿脣不語的模樣,席容不確定那是否在生氣,掙扎着站起身來,卻因爲腳腕的痛楚而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摔倒,幸而他伸手扶住了她。她訥訥道:“謝……謝謝。”
他還是抿脣不語,深邃的眸子黑不見底,好似正在思索着什麼,他以爲將她安置在男人的營帳內,她會主動來找他的,畢竟她是個女人家,怎麼會願意……
是呀,他認出了她,其實,剛遇到她的時候,他便認出她來了,只是她在他的心中印象並不好,都說紅顏禍水,果真一點都不假。
自從她失蹤之後,皇帝便下密令搜尋她,一旦找到她,勢必要將她送回帝都。可是他卻不贊同這種行爲,或許是一早便窺探了皇帝的心意吧!雖然明知是爲了牽制安中磊,好讓他爲皇帝所用來對付飄渺閣,但是他知曉男人心底最深處的劣根,心已動,卻又得不到,驕傲如九五之尊,怎麼會輕易放開手!
若是她就這麼死了,反倒會於事有益吧?所以在流匪追擊她的時候,他並沒有出手,只是心中卻在想着,如果她死了那便是她的命,如果她僥倖逃過一死,那麼他便尊聖意將她帶回去。
當他冷然地看着她不顧一切地縱馬往懸崖而去,神色雖然未變,但是心情卻隱約有了一絲起伏,不知道她是想同歸於盡,還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結果是後者,他不禁彎了彎脣瓣,決定救她回去,只是最終的結果又會是如何?誰也不知道……
就算路途上再遇危機,他也未必會去救人,雖然決定帶她上路,但是生死之間,也隨她去了,因爲不關他的事情。
即使皇帝責難,她也不會後悔吧,畢竟心底最深處,他也是不苟同皇帝的做法。想要消滅敵人,他寧願浴血奮戰一場,也不願去利用一個女人來操縱全局!
再看皇帝,雖然現在已經真的是高高在上了,可是他心底卻還是冷然,既然動了心,再用這個女人來挾制另外一個男人,最終傷的也只是自己的心吧!只是,局中人通常在過程裡尤不自知,或許在得到或失去的很久很久以後,纔會恍然頓悟……
席容看他冰冷不語的模樣,心中微微多了一絲忐忑,畢竟他和她之間,也只是陌生人,而且她總覺得他救了她之後的態度太過奇怪……
身子微微一僵,她伸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斂目道:“謝謝將軍。”
藍陵自然地順手放開她:“你怎麼會在這裡?”清清淡淡的聲音很疏離,很冷漠。
“我在營帳裡待得有些悶,就想出來走走,看到這裡需要幫忙,而我又力所能及,便留下來幫忙了。”席容也畢恭畢敬道。
藍陵點點頭:“你會醫?”
“嗯,會一點。”
藍陵看她淡然的模樣,眸子裡的陰沉也微微消散了一點:“看你腳傷未好,還是先回營帳休息吧。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快要休息了,你也快去,不然遲了會擾醒大家。”他之所以這麼說,其實也是想讓她提出換營帳的事情,畢竟她是個女子,他雖然不喜歡她,但是也不想難爲她,再者,是暫時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已經知曉她身份的事情。
“呃……”席容微微一愣,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說出來。
“怎麼?”他等着她的回答。
想了想,席容道:“將軍,我腿傷未愈,而且身在陌生之地想來晚上也睡不着,只怕也是會擾了大家清夢,我想如果可以的話,將軍可否讓我留在藥房裡?這樣一來,我睡不着的時候還可以幫忙打理這裡的藥材。”她眸光熠熠,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覆,隨即想想又覺得不妥,藥房這麼重要的地方,又怎麼會隨意讓一個陌生人滯留呢?只是沒想到……
藍陵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後淡然點點頭:“既然你懂這些,那隨你留下來吧,我待會讓人再送一牀被褥過來。”
“多謝將軍。”
“不用。”藍陵搖搖頭:“你好好休息吧,若是有異狀,你就……”隨手掏了一個小號給她:“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就吹這個吧。”
席容微微一頓,接過他手中的小號道:“謝謝。”心中有些好奇,這軍營之中,晚上會有什麼異狀?因爲她看他的神色實在太過認真。
看着她眸中的遲疑和疑惑,藍陵勾了勾脣瓣:“你該知道這片地方流匪殘孽未清,自己小心吧。”
席容一愣,隨口道:“可是這裡是軍營,難道他們會自尋死路不成?”
“你害怕嗎?”藍陵脣邊的弧度更深了,卻給人一種很冷的感覺:“他們不是普通的流匪,如果他們本就志在尋我報仇雪恨,那麼軍營便是他們最有可能混進來的地方。”
“哦。”席容這才瞭然。
他笑:“如果覺得害怕,那就現在回去你早上待得營帳內休息,那裡人多。”
席容搖搖頭:“我沒事,既然他們尋得是將軍你,那麼將軍你才該小心纔是。”她眸光真誠裡含了一絲爲他的憂心。
他微微一愣,隨即無謂笑笑道:“多謝你的關心,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席容看着他漠然離去的背影,不禁微微嘆息了一聲,隨即轉身拐着去收拾晚上睡覺的小塌。
……
夜色蒼茫,紮營的地方靜悄悄的。
席容還是難以入眠,便想要去四處走走,但也只想着在藥帳四周走動一下。
營帳外各個地方都有值班的侍衛,上下半夜輪班巡邏,此時恰好是他們換班不久的時, ?辰。
夜幕蒼穹猶如墨染,即使有燈火照耀,四周也是一片朦朧,席容倒覺得神清氣爽了幾分,因爲含着幾分涼意的夜間空氣,很安靜的環境,不似白天的煩擾喧囂,心情的譟動也隨之平復。
不敢走得太遠,畢竟自己在這裡也算是生面孔,如果鬧出了什麼誤會而吵到那位將軍那裡去,那麼他定然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吧?
也不想自討沒趣,於是便在藥房的營帳前轉悠一下,只是……
或許真的出來的不是時候吧!因爲看到不該看的事情,藉着微弱的燭火光芒,他看到一個黑影正悄然往前,顯而易見,他的目標在於他前方那個值班的守衛,或許是因爲剛剛交接班的緣故,那個守衛剛從牀上起來,此刻還打着哈欠,自然警覺性不高。
席容大驚,剛想出口,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撲身而上,夜色中閃着厲芒的匕首已經割斷了守衛的喉嚨,只見他迅速地將守衛拖到一角落裡,估計是換下了那人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