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瑞帶着太子妃和陳金吾很快就離開了素齋樓,那一副匆忙慌張的樣 子讓梵音心裡格外緊。
送走了太子一行人,梵音也顧不得僥倖逃脫太子妃要去尼姑庵,馬上叫 來了王文武,“知道怎麼回事麼?”
王文武搖頭,“暫且還沒有消息,應不是軍報,是宮中的事。”
梵音拍拍胸口鬆了氣,“只要不是那個傢伙來的消息就好,剛看太子的 那個神色,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
王文武嘴角抽了下,只裝作沒聽見,不再應答。
即便心中這麼想,也不能明明白白說出來吧?
宮中不是好事,那能是什麼事?本就是敏感時期,可四奶奶真是毫不顧
梵音沒心思去想那麼多,她的心裡全都是鐘行儼,只要那個臭傢伙沒事 ,她便能心安的回府裡休養,至於宮中隨便出什麼事,都與她無關。
與素齋樓的幾位廚子見了面,叮囑下菜品的細緻用料和湯的溫度,梵音 便準備離開此地。
只是有一個人不幹了,正是鐘行儼從邱月樓捆來的曲老頭!
曲老頭自從被捆來之後,便在後廚的小雜物裡幹零碎活兒。
既然是鐘行儼綁來的人,自當不會有人給他好臉色,曲老頭本是邱月樓 的一位名廚,可到了這裡成了人人喝斥、人人擠兌,他若是膽子大點兒,早 拿繩子把自己勒死了!
委委屈屈的過了這麼許久,曲老頭腸子早就悔青了,後悔是因爲素齋樓 開張之日,敬文公主駕臨,他千方百計的找尋到一個人傳話給公主身邊的人 ,請求公主救他走。
只可惜公主身邊的人只嘲笑了幾聲,告訴他公主已經把身契給了鍾將軍 ,讓他老老實實的當奴才,別再天花亂墜的琢磨歪的。
曲老頭呆滯半晌,隨即便想委曲求全,歸順鐘行儼罷了,好歹恢復他的 大廚身份,總比現在當個雜役強吧?
只可惜鐘行儼根本不搭理他,告訴他做足兩年的雜役再說。
曲老頭恨不能一腦袋撞了鐵鍋裡,於是歇斯底里癲狂勁兒又涌上來,憋 到今日得知鍾四奶奶前來,他才得以爆發!
“快把我放回去,我是邱月樓的廚子,強盜,土匪,私自綁人,快把我 放走!”
曲老頭趁着倒泔水的功夫,跑到樓門口吵嚷,梵音在樓內也聽到破遭的 聲音,看向王文武,問着道:“那是誰?在吵什麼呢?”
“您不記得了? ”王文武有些奇怪,梵音搖了搖頭,“我不認得他啊, 幹什麼的?”
王文武見梵音一臉迷惑,連忙回答:“邱月樓的掌廚,被鍾將軍捆來的
“原來是他!”梵音恍然開悟,之前鐘行儼含含糊糊的說到邱月樓請廚 子,合着是給捆綁來當雜役了?
“楊懷柳,你快放我離開,我不願意在素齋樓幹活,你若不放我走,我 就死在這裡,讓你的素齋樓開不下去! ”曲老頭見梵音朝向他這裡看來,張 口便是拿命威脅。
這倒不是他猖狂不自知,而是他知道鐘行儼已經出征離開了京城。
一個女人,特別是有着身孕的女人能拿他怎麼樣?若是真撞死在這裡, 她定會害怕的吧?何況,肚子里正有着孩子,大多數人是不願意見血惹事的
眼見沒有人回答他,曲老頭面目猙獰,威脅的更狠了,“你若是不放了 我,你不得好死,你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得好死!”
侍衛耳聽他這麼毒咒,立即上前將他摁倒在地,抽刀橫在他的脖頸之間
曲老頭害怕了,他說狠話也不過是想讓楊懷柳放了他,若是侍衛一猛子 把他殺了,他命都沒了,還想什麼其它的事?
掙扎許久他都動彈不得,曲老頭雙目瞪向梵音,結巴沙啞的嚎着,“你 、你難道不怕?你快放了我,放我家人!”
梵音此時已經緩回了神,慢慢的走到門口,低頭看着曲老頭,“你對我 下這麼毒的詛咒,覺得我怕了,就能放你走?”
曲老頭眼睛瞪的快凸冒出來,“不放我,你就不得好死!”
“你若是說的那般準,早就被人當神仙供起來了,還會在這裡當雜役麼
梵音長舒口氣,“怪不得我一直覺得邱月樓的菜做的不合口味,合着是 做菜的人心不對,心不對自當物不對,只圖表面不度心,你也就是個雜役的 水平了。”
梵音不願再與他多說,看向王文武,“他不願意當雜役,也別勉強他, 那張嘴倒是夠臭的,罵我兩句也就算了,詛咒我腹中的孩子我是不依的,讓 他去守着泔水桶淨桶刷吧,若是刷不乾淨,你自當知道該怎麼辦。”
王文武腦門的青筋跳了幾下,本以爲四奶奶會被曲老頭髮狂嚇到,合着 這位膽子比天還大,根本什麼都不忌諱。
曲老頭還要拼命狂喊,侍衛立即找了一塊破布堵上他的嘴拉了下去。
梵音坐上馬車撫撫自己的額頭,自嘲的苦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了? 按說把人綁來是鐘行儼發了瘋,可惜因他的幾句詛咒就把人發配去刷淨桶。
難道自己也越發的變了?
梵音的慈悲自責之念從心底一閃而即,做了就是做了,誰讓他詛咒自己 的孩子?
那比要了自己的命還狠毒,她雖自責卻不後悔。
因爲她要安穩無事的生下腹中胎兒,爲那個死傢伙添一個搗蛋鬼。
這一日身心疲憊,昨晚又沒有睡好,梵音上了馬車便昏睡過去,一路上 顛簸不斷,她卻根本沒醒,一直快進了鍾府的門,她才微微呢喃幾聲,問了 問時辰。
“都已經過了酉時初了。”翠巧在旁邊爲她掖掖毯子,“現在已經進了 鍾府的大門了。”
梵音眨眨眼,算是已經知道了,正這會兒功夫,馬車突然的停下,兩個 人對視一下,便聽車外響起了說話的聲音,“是四弟妹回來了嗎?我要與四 弟妹說說話。”
方氏?
梵音清晰的辨認出是誰的聲音,無事不登三寶殿,聽方氏的語氣顯然就 是有事,否則早己撕破了臉,她纔不會這樣低聲細語的說話。
綠荷撂起了簾子,前來問梵音是否能見。
都已經堵在了門口,梵音也沒法子兩句話給打發了,“身子不太舒服就 不下去了,請二嫂上車來敘吧。”
方氏聽到聲音立即邁步上來,看到梵音窩在邊上躺着,虛情假意的打量 半晌,“可是累到了?昨晚大半夜的被召過去,實在是太辛苦了,唉,可惜 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期盼你別出事纔好。”
“這麼晚了,二嫂有什麼重要的事?”梵音懶得與她多寒暄,身心力疲 ,在外已經忙了一身冷汗,回到家還要應付她,早已沒了精神。
方氏對梵音直截了當也並不在意,“我還能有什麼事?也就是問問你的 身子,四弟也不在,都由你一個人忙碌着,實在難爲你了。”
“都是自家的事,也談不上難爲不難爲的,二嫂這麼關心着我,實在太 謝謝您了。”梵音自覺笑的很假,索性也只是牽動下嘴角而已,免得方氏順 杆爬。
方氏早已就把說辭想好了,梵音一句“感謝”,她便立即開口問起了鍾 行儼,“四弟也沒個音訊,你整日反應如此大,多半是因爲惦記着他,這種 滋味兒我也是品嚐了多年。”
方氏苦澀的笑笑,“當初二爺跟隨出征,我整日提心吊膽,鬧的比你還 兇,如今他年歲大了,不用跟着出去,我這顆心也着實的放下了。”
“那是二爺惦記着你,留在家裡陪着妻女多好,何必到外面出生入死的 。”梵音警覺性很高,方氏提到“鐘行儼”,她的心就已經提了起來,根本 不提那個人,看方氏如何往下接。
方氏見梵音搪塞,終歸是問出了口, “四弟沒給你來個消息?”
這纔是她想問的吧?
梵音心中嘀咕着,搖頭感慨,“沒有信兒,早上太子殿下也問起過,說 的我心裡也甚是急,真不知他到底怎麼樣了,這人也夠沒心沒肺的,好歹吱 一聲讓我這顆心放了肚子裡啊。”
方氏不太信,“就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四弟怎麼這樣粗心大意的!”
“誰說不是呢。”梵音沉着小臉抱怨,“二哥也沒有他的消息麼?我原 本還想明兒問問你和三嫂,對了,三嫂呢?他有三哥的信兒麼?”
提到田氏,方氏只感覺腦門都疼,見梵音盯着她,只能敷衍回答:“我 沒有去問她,那個……你快回去休息,我也回了,待有消息了,我一定告訴 你,
說着話,方氏便下了馬車,帶着佟媽媽和丫鬟們快步的離開。
梵音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撩開車窗的簾子看了一眼,“跑我這兒來打 探消息?她這是想告訴誰?”
宋安成並沒有繼續牽着馬車走,湊到車窗處向梵音稟道:“四奶奶,奴 纔剛剛聽得的信兒,二爺今天上朝路上就回來了,沒進宮內。”
梵音緊皺眉頭,“如此看來,宮裡還真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