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此時也見到宋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鐘行儼上一次還特意的提過若見到宋氏的話,要過去與她攀談一下,爭 取試探出戶部侍郎府的態度。
不過梵音的心底始終對宋氏額外的蒙了一層隔閡,這個隔閡就是溫熙雲
宋氏是溫熙雲的姑母。
縱使宋氏現在與溫家沒有什麼來往,可無法抹去的是血緣親眷,宋氏的 心底終歸還是更偏頗溫熙雲,對待自己這個與溫家曾有恩怨的人,她恐怕也 不能敞開心扉談出些什麼。
梵音沒有動彈,只是在原地起身問了好,宋氏朝向其他夫人點頭示好, 隨即便緩緩的走到了梵音的身邊,“知道你今兒也會來,沒想到你來的這麼早,近些時日可還好?伯夫人還好?”
宋氏的主動寒暄攀談讓梵音很驚訝,她也沒有隱藏,只笑着回道:
“拖侍郎夫人的福氣,伯夫人一切都好,我的小日子過的也不錯。”
“前幾日還去探望了你母親,她的精神頭倒是很好,”宋氏提到沈玉娘 ,臉上的笑容倒多幾分真摯,“她還特意的提起你,能看到你們母女二人關 系這樣融洽實在高興,旁人也是羨慕不來的。”
提到沈玉娘,梵音的驚訝更多一分,還真沒想到宋氏會主動去探望她。
自己的爹雖然是戶部的提舉,那也不過是個官職很小的小官,宋氏好歹 是侍郎夫人,這樣屈尊到楊家,難道如今戶部侍郎已經開始向忠奉伯和鍾家 這邊靠攏了?
梵音的腦子裡一時捋不過來思路,只笑着挽起宋氏的手,“都是母親疼 我,如今她身子不適還整天派人到我那裡去看望,我今兒來也是一個腦袋兩 個大,正巧遇上了您,索性我就湊合在您身邊吧,不然這裡的人啊,我是一 個都不認得。”
宋氏怔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梵音挽着,她也脫不開,無奈的笑了笑 ,便尋了位子坐在一旁。
鍾良秋是晚輩,只有在一旁聽着的份兒,可看楊懷柳與戶部侍郎夫人這 樣熟捻卻根本不搭理自己,鍾良秋的心裡還是很不樂意的。
站在旁邊輕咳一聲,鍾良秋想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梵音聽到後轉身看着 她,“累了?這兒可沒人招待咱,還是自己找地方坐下吧,稍後開席了,咱 們吃上兩杯喜酒就回。”
一張大紅臉“騰”的竄起,鍾良秋只覺得自己腦仁兒疼,自己是想認識 下戶部侍郎夫人,可楊懷柳卻這樣說。
難不成她根本不想把戶部侍郎夫人介紹給自己?
宋氏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鍾良秋,“這是?”
“這是四爺的侄女,也是鍾府大爺的女兒,良秋。”梵音側身介紹着, 鍾良秋有了上前客套的機會,生怕再像上一次與郡主對話那般被打斷,連忙
“給侍郎夫人請安,早就聽我母親提過您,說您善良大度知性心善,也 讓我多多向您學。”
宋氏爲人向來謹小慎微,何況她本就不喜歡主動上前巴結的,鍾良秋一 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卻裝成大人一樣的說話,反而不倫不類,好似是被家裡人 特意教成這樣。
宋氏難免多了心,只是微微點頭,一句話都沒說,轉過身又與梵音說起 素齋樓來。
梵音沒想到沈玉娘會與宋氏提起這件事,但沈玉娘做事向來有分寸,她 也沒必要再遮掩着,把自己想與趙家和林家合股的事說了,宋氏便稱若真的 開張,她一定前來捧場。
鍾良秋的肝都要氣炸了!
她怎麼就這樣的不受別人重視?孝雅郡主不理睬她便罷了,因爲那是越 王府的郡主,高高在上,她攀不上,可侍郎夫人明明與梵音格外熟悉,自己 的母親也認識她,可惜宋氏仍舊對自己不理不睬的?
難道自己就連話都不配與這些人說麼?那楊懷柳又算什麼?
鍾良秋看着梵音與宋氏越說越歡,她的目光不由得探向了其它地方。
她就不信了,能夠跟隨到越王府來,她連一個能隨意暢談的伴兒都找不 到,她絕對不想在這裡給楊懷柳當陪襯,那她還不如直接回家了!
正巧這一會兒,有幾位夫人帶着自家的女眷同來添妝,其中一個姑娘看 到了鍾良秋便想躲,可孰知鍾良秋這會兒正想找個伴兒,看到熟人一下子便 湊了過去。
那一家的姑娘訕笑幾聲,靦腆的問了好,似是抹不開推脫,便跟隨鍾良 秋一同來到梵音的面前。
“嬸孃,這是我幼時的朋友,今兒能見到也實在不易,我過去與她說說 話。”這是鍾良秋第一次與梵音討好的說話,儘管是故意裝出來的。
梵音看看那個姑娘,點頭道:“不要走的太遠,讓翠巧跟着你。”
“不用不用,我就在園子裡不走遠,身邊兒有丫鬟陪着就行。”鍾良秋 的拒絕很羞澀,梵音倒覺得她還真能裝得出來,果真二房都是有演技的。
“那就去吧,稍後宴席開了,我會再找你。”梵音擺了手,鍾良秋立即 拉着那個姑娘便往外走,好容易有了切入點,她倒是不客套的直接問,“還 有誰來了?我一個都不認識,你應該很熟吧?能不能幫我引見……”
聲音越來越小,直至鍾良秋走出門外,梵音儘管聽不到具體的內容,但 仍能隱約聽到鍾良秋絮絮叨叨的嘴不停。
宋氏在一旁微牽嘴角,“你也不問問那個姑娘是哪個府的小姐,就這樣 任憑她走? ”言語中頗有責備之意。
梵音也不在意宋氏目光中的探尋猜度,笑着道:
“巴不得趕緊從我身邊走,好像我看着她似的,我又何必留她?您又不 想與她多說話,我留她在這裡做什麼?這個年紀總會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大 姑娘,出去碰一碰灰也能長點兒記性,若是真能八面玲瓏的爲她爹孃探知點 兒消息,那不也算有用處了?”
“她雖然叫你一聲嬸孃,卻也沒比你小几歲,你如今不也是八面玲瓏能 拿得起、放得下了?”
宋氏的話讓梵音努努嘴,“我又不是含着金裸子出生的,是從小自己練 出來的,比不得人家喲。”
“像你這樣纔是好宋氏不由得想起了溫熙雲,“嫁得好是一回事, 前提是也要過得好,光有個名卻沒有舒心的日子,那便是自己找罪受了。”
梵音聽的稀裡糊塗,也是她根本不願意往溫熙雲的身上聯想。
那個女人每一次碰到都沒有什麼好事,她又何必自己找彆扭去提起?
時辰已經不早,孝雅郡主上了妝,吉時馬上就到,只可惜此時敬文公主 遲遲都沒有露面。
這件事不僅孝雅郡主心頭焦慮,連越王都覺得沒有顏面,很是氣惱,可 敬文公主是他的姑母,又是崇化帝最寵的妹妹,如今敬文公主的話語權可不 必一般人,越王縱使很想發火,卻也只能把憤意壓制心底,面子上仍舊裝出 淡然以對的模樣。
可是近日前來參加大禮的人多數都瞭解越王殿下。
看到他捶的自己手心已經發紅髮紫,便已經知道越王心底已經發火了。
原本敬文公主是答應今日會露面的,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音訊,也着實 讓衆人心底志志。
不會在今日又鬧出什麼事吧?
若是真的這樣,那恐怕這個仇是結定了……
“來人啊,去看看皇姑母的隊伍爲何遲遲不到,是不是門口的人太多把 姑母給攔住過不來了?不是都告訴派人去接,怎麼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 廢物,都是一羣廢物!”
越王指着身邊的人去看看怎麼回事,話語中卻在給自己找尋着臺階。
下人們自當明白越王殿下話中之意,立即匆匆的跑出去,一邊跑還一邊 罵着前去接公主殿下的人不懂事。
梵音正與宋氏喝着茶,突然見到兩位嬤嬤急切的進了孝雅郡主的閨房。
把前去添妝的人請了出去,關起門來私談起來,耗用的時間不多,很快 便又開門向各位夫人賠罪,添妝的事也依舊進行着。
梵音注意到有些夫人們的臉色僵硬了些,湊在一起唏噓不已,說着私話
沒有人會來告訴梵音出了什麼事,她雖然好奇,卻還沒好奇到主動湊去 向別人打聽。
看着剛剛兩位嬤嬤的神色,顯然不是什麼好事,這時候就別再雪上加霜 了,特別是她這麼敏感尷尬的身份更不合適。
而這一會兒,宋氏身邊的媽媽得了外人的傳話,湊過來想要說,但見到 梵音在此,猶猶豫豫的不知是否應當開口。
宋氏看到梵音故意的轉過頭去,不由道:“說吧,都是來參加喜禮的, 遮遮掩掩的幹什麼。”
媽媽頓了下,隨後才小心翼翼的道:
“公主殿下還沒來,吉時推後了……”
敬文公主還沒到?
梵音與宋氏都愣住了,二人對視一眼隨即便是苦笑。
敬文公主的性子向來跳脫,這時候突然反悔也並沒有惹人好奇,只是在 這時候給越王府添堵,她也真是做得出來。
而就在這一會兒,遠處忽然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還有幾個姑娘的尖叫!
聲音犀利入耳,在屋中的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丫鬟婆子們到外面去看,而這會兒卻衝進來一個年約十四五的姑娘,撕 扯着鍾良秋便衝進屋來,“鍾家的人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