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奉伯夫人在府中聽着下人的回報,心裡急的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
“沒有舅公子和楊大小姐的音訊。”
“暫時還沒有找到她們的下落。”
“大姑奶奶和姑爺在楊家等候,也暫時沒有任何消息。”
“哎喲,這可真是急死人了!”
鍾氏的眉頭皺成了一把鎖,“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居然鬧出這樣的事來,純粹是給人心中添堵!簡直是欺人太甚,去傳話給方縣令,若是他找不到楊懷柳,我繞不了他!那羣人就是打着他兒子的旗號才把懷柳給弄走,這件事一定與他有關!”
“你說的倒是輕巧,證據呢?哼!”
沈晉武冷哼一聲,“你那個弟弟也是露一面便沒有了影子,這件事定是衝着他來的,他這陣子要出仕領兵,鬧的風風火火實在太大意了,這倒好,若是一不留神恐怕要把他也給折騰進去。”
“怎麼什麼事都能賴到我們孃家的頭上?”鍾氏心裡氣着,嘴上也不讓三分,“說到底是你不疼玉娘,嫁妝裡怎麼不給添上二十護衛?有人守着陪着,誰還敢用這等伎倆禍害姑爺一家子?”
“你這說的都是廢話,哪有給姑娘陪嫁護衛的!胡扯!”沈晉武也知道與自家夫人是有理說不清,惹不起他索性就躲,正要跨步出門,門外的護衛匆匆來報:“回伯爺,離楊家不遠處的一片房屋着火,方青垣與京衙的衙役們都在那裡救火,有人看到了宇文信的馬車從那裡離開。”
“快去看看,一定要找到鐘行儼和楊懷柳的下落!”沈晉武說着話便也衝出了伯府的大門。
鍾氏心急火燎,滿屋亂轉,兩個手合在一起的求着老天爺,“求您了,只要他平安無事,我什麼都答應您,讓我少活一年我也樂意,那是我們鍾家的命根子了!”
楊家此時一片寂靜。
沒有人敢在此時多說一句,出出進進的丫鬟婆子們躡手躡腳,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吾難師太也因此事受到驚動,從後院的靜房中出來,手中盤着佛珠默默的唸經,在乞求佛祖保佑梵音的平安無事。
楊志遠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呆呆的看向門口,深沉的目光分毫不變,就這樣呆呆的看着,靜靜的等。
想着懷柳,他的心底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雖然知道懷柳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這些年,楊志遠是真的當她如親生一般。
每日回到家看到那俏麗的模樣,吃上她親手做好的飯,看着她時而撒嬌、時而潑辣的模樣,他都覺得身心能夠得以放鬆,更願意爲這個家去努力拼搏。
這幾年,楊家遭受了很多磨難,如今剛有轉好的跡象,懷柳居然出了事!
這讓他猶如晴天霹靂,整個腦子緩不回神了。
無論出了多大的事,他都沒有想過會永遠都見不到女兒,如今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那個張羅的身影,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是心少了一個缺口。
可他又能做什麼呢?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有陸續的人來傳消息,忠奉伯更是親自派人來告誡他不許輕舉妄動,更是不允出楊家的家門。
楊志遠覺得自己很無能。
無能到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楊志遠臉上的自愧、自責和壓抑的焦躁,沈玉娘自當能夠看得出。
剛成爲新嫁娘,沈玉娘也對今天的事表示無限的抑鬱,她也惦記着梵音的安危,那個丫頭是她在楊家中最親近的人,比楊志遠還要更親……
“夫人,您是否要去休息一下?”身旁的媽媽看到沈玉娘面容上的疲累,忍不住輕聲道。
楊志遠的面色一怔,隨即便看了過來。
沈玉娘朝向媽媽皺了眉,“去親自動手做幾碗面端來,我不累,什麼時候大小姐有了消息我再歇。”
щщщ● тTk Λn● c o
媽媽嚇一跳,她是陪嫁過來的人,自當顧着沈玉娘。
可卻沒想到這一句卻惹了自家夫人,不敢多說話,媽媽便立即退下去做事。
沈玉娘見楊志遠一直在看着她,不由道:“我惦記着懷柳,可再惦記也要用一用飯,不然熬到明日早上身子可受不了,老爺也是。”
楊志遠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起了身,“我出去走走。”
沈玉娘沒有阻攔,跟隨起身,“我陪着老爺。”
楊志遠轉頭看着她,沈玉娘卻率先出了門,二人之間的尷尬也算消減了些。
新婚之夜鬧出這等事來,無論是楊志遠還是沈玉娘,心中都會有個結,可這個結不解,夫妻之間即便相敬如賓也總有一層隔閡。
破開這層隔閡的,或許只能是懷柳安全的歸來了。
大火的熊熊燃起,讓鐘行儼和梵音也無法再呆在地下。
二人退回到剛剛囚禁梵音的那個小屋子裡,而此地也已經被包圍在大火之中。
梵音沒等想該怎麼辦,只見鐘行儼褪去身上的衣服,全部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你這是幹什麼?”
“當然是逃出去!”
“可你幹嘛脫衣服?”
“廢話,你這張小臉要是燒燬了,你爹還不跟我玩命?”鐘行儼顧不得多說,把梵音包裹的像個糉子,隨後再拿其餘的衣裳把她緊緊的捆在自己的身上,“小白臉就是靠不住吧?宇文信心裡喜歡你還能想把你給滅了口,看你往後還搭不搭理小白臉!”
梵音渾身熱的直迷糊,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咬他一口。
可渾身無力,咬這一口也沒用上多大力氣,反倒是成了挑逗。
鐘行儼被咬的渾身一哆嗦,摸着她潮紅的小臉,忽然道:“咱倆這算第二次同生共死?”
梵音眼眶中的淚花涌出,伸出手來抱緊他,“討厭,我不想死!”
笑着拿衣裳蓋上梵音的腦袋,鐘行儼往身上抹了一層土灰,隨後便衝出這間屋子!
剛剛跑出門,屋頂的木樑便倒塌下來……
遠處方青垣帶領的人在靜靜的看着,看着此地是否會有人逃出來,可方青垣更期盼看到燒成灰的死屍,那才能夠讓楊志遠痛不欲生!
心裡正在陰毒的想着,忽然見裡面衝出一個渾身是火的影子!
衆人嚇的連忙衝上去,可又不敢接近,又要圍、又要躲,而那個火人卻一股勁兒的往所有人的身上衝,嚇的衆人不敢上前。
“別跑,快給他攔住!”
方青垣的喊聲根本不奏效,誰都怕這個人衝上來讓他們身上也着了。
而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刻,衙役們被搶了刀,鐘行儼舉着刀連砍帶殺的衝出重圍,直接躥上房頂,幾個閃身便沒有了人影。
“找!快找!挨家挨戶的找,一戶人家都不許放過!”
方青垣聲嘶力竭的下了令,衙役們開始四處奔走。
鐘行儼帶着梵音一頭扎進一個大水缸滅了火,隨後又從水缸裡跳出來繼續逃。
衣裳早已經被燒成了灰,梵音不知道他要帶着自己逃向何處,只是緊緊的抓着他,分毫都不放開,直到她沒有了意識,徹底的昏了過去。
待梵音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了微微的亮光。
感覺到渾身上下的疼和腦子渾濁的發矇,梵音想起昨天的事,她不敢出聲,只能強忍着撐起身子,四處瞧看。
看到一旁躺着的鐘行儼,梵音嚇了一跳,起牀悄悄的走過去,推了推他,“喂,你死沒死?”
梵音被猛拽一把,直接又倒在他的身上,看鐘行儼調侃的模樣,梵音忍不住打了他幾下,“壞蛋,你嚇死我了,這裡是哪兒?”
“沒良心啊你,也不問問我身上的傷就顧着你自己!”鐘行儼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梵音看着他渾身上下被火燒破的傷痕,咬着嘴脣輕聲道:“我還沒等問呢你就使壞,有藥麼?我幫你包紮一下。”
“哪裡有?這破爛的院子,上哪兒找藥去!”鐘行儼支起手來,梵音看到他額頭上原本的傷疤更深了一層……
“這裡是哪兒?”梵音看着空蕩的屋子,只有一張牀和一個破木桌,還有鐘行儼身下的一張破竹蓆。
“我也不知道,昨晚逃出來就跑到此地,還不知稍後他們會否找上來。”鐘行儼仔細的聽着外面的聲音,“過一會兒我先出去,你要記得藏起來,不能被任何人找到,哪怕是你爹也不行!”
“爲什麼?”梵音不能理解,難道他還有什麼其它的打算?
鐘行儼轉頭看了看她,“你現在這副模樣若被找到,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我、我怎麼了?”梵音仔細的一看自己才當即發覺不對,渾身上下只批了一件被燒成殘破的布片子,也就是鐘行儼的衣服大,才能夠把該遮掩的地方遮住。
可昨日她衣衫規整的失蹤,今日若這副模樣被發現的話,那可是有多少張嘴都說不清了!
昨兒自己不會被這個傢伙看光了吧?
梵音吃人一般的目光瞪過去,卻發現鐘行儼毫無忌憚的在盯着她看。
“不許看!”梵音立即跑回去躲起來。
鐘行儼卻執意的盯着她,“昨晚的事難道你都忘了?中了迷香,嘖嘖嘖……這時候躲也沒用了!老老實實的等着吧,等我回來,你得對我負責任!”
鐘行儼說罷就出了門,梵音張大着嘴,“對……對他負責任?”
昨晚不會真的做出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