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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上的奼紫嫣紅被辰序嘲笑了許久,溫以笙趴在牀榻之上,只能蒙着腦袋念着師父特意送來的心經。
“以笙,我說什麼來着,你師父定是不會領情的!”辰序捧着一碗藥到她面前,顯然難聞極了。
溫以笙本想一飲而盡,誰料到反被嗆到,真是諸事不順。
好不容易緩過勁,“咳……辰師兄,你就是來嘲笑我的嗎?”
辰序搖頭,忽而正經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掌門的來歷,天生的骨骼驚奇,年紀輕輕就打敗了不少武林高手。他心中有的可是稱霸武林的心,可不是像你一般俗人的心?”
溫以笙是俗人?辰序也就和他差不多的年紀,只是年長几歲,心思就這麼難猜?再者說,師父也不一定想有稱霸武林的心。
“你怎知道師父的心思是稱霸武林,依我看,師父可不想做什麼高手。”
辰序沒忍住笑,手中湯勺一抖灑出幾滴,一本正經說道,“以笙,你師父可是個男人,是男人當然要有雄心壯志,做出一番大事!”
看辰序這番男子氣概的講話,溫以笙只能輕嘆,還是做女子好。女子可以只有腦中那不切實際的想法,也不必被別人說不是。
“對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再煉藥了?”辰序朝着她身上嗅了嗅,“身上一股藥味。”辰序最討厭藥味,大概是因爲小時候常吃藥的緣故。
的確,溫以笙那不切實際的夢就是這個,輕嘆一聲道,“你們總是說我不學無術,尤其是辰長老,每每見到我都要狠狠罵一頓,我自然要努力。我雖不善武藝,但說到煉丹配藥,我可是無人能敵!”溫以笙第一次那般自豪說出這段話。
“喲!”辰序朝着她斜眼一瞧,“想不到——我們的小師妹還會說出這番理智的話?”
小師妹——
她伸手一打,厲色訓道,“按輩分,你都要喊我一聲師姐。辰序,師姐提醒你,別蹬鼻子上臉!”
的確,誰還能比十年前就入門的掌門收徒輩分要高。名正言順的大師姐,自然不能輸了氣勢。
辰序撓着頭,從小不吃她這套,淺笑道,“我可沒門中的那些人那般無聊,小師妹好好休息,喝下藥就趕緊睡,我明日再來。”
她點頭,朝着被子裡又縮了縮,忽而沉聲問道,“師兄,師父真的不可能和我們一樣嗎?”
辰序腳步止住,望着被子裡的她笑道,“別想那麼多,我們生來就和掌門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大事,只要是掌門,他就不會有事的。”
……
也是,師父能有什麼事,他武功那般高,又是天降奇才,從小趕巧什麼好事都被他給碰上了,應該羨慕纔對。哪像她——從小先是遇上了旱災,親人們死去一大半,啃着樹皮活下的,完全不同。
是啊——和師父完全不同的經歷——溫以笙不禁長嘆一口氣。
“睡了?”被子外一聲熟悉的問候,溫以笙猛地連忙坐起身子,卻感覺屁股要撕裂一般叫了起來。
“慢點慢點。”少年扶着他緩緩躺下,只能維持龜的姿勢趴着,樣子像只喪了氣的烏龜。
那隻龜小心瞧着他的眼色,生怕下一句說錯,自己的屁股就又要奼紫嫣紅。
“你今日實在太胡鬧了。”少年微帶着怒氣,這番結果,可謂很常見。
她胸口的緊張忽而一逝,“師父,我只是想着平日我們可以輕易見到的東西,您都見不着,想讓您開心一些。以笙知錯了……”
見她忽而暗淡下去是目光,少年也於心不忍,嘴角緩緩露出笑意,溫聲說道,“師父沒事,這些東西不看也行。”
她嘟囔着,“也是,師兄弟們都說,師父是天降奇才,百年難得一遇。這種好事情都被師父碰上了,又怎麼會在意我們這些小歡喜?可是師父,這火樹銀花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可不可以還給我?”
“犯了錯,倒還同我講條件了?”嘴邊笑意漸濃,緩緩給她蓋上被子,還記得她小的時候最愛惹出這些事情來,每每都會被長老重罰。
但即便如此,溫以笙像是從沒懂得過教訓,還是這般任性妄爲。
“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胡鬧了,剩下的那些,我們等着以後能放的時候放,千萬不要讓辰長老收去,好不好?”雙眼滿滿的乞求,少年也奇怪這個叫做火樹銀花的東西,實則想要偷偷藏着,自己鑽研。
但他向來拿這丫頭沒辦法,也只能答應着。
燭火躍動間,溫以笙眯着眼,小心瞧着師父的臉色,分明和她一樣,是個少年模樣,爲何會有這般老成的心思?想起辰序教的那個詞,心機深重,師父還真是表裡不一,心機深重。
“咳咳……”他耳邊忽而紅了起來,真是怎麼了?誰在說他壞話?
“師父?”
“嗯?”
溫以笙湊近了一些,趴着望着他,“您現在究竟有幾歲了,我總覺得您和那天山童姥似的。”
眉間被燭火印的發紅,少年搖着頭,笑道,“正好二十。”
溫以笙若有所思地點頭,二十,分明也就差了這五歲年紀,怎得就比她老成那麼多。
“師父?”
“嗯?”
溫以笙這回乾脆趴在他的胳膊上,“您上回都沒有參加我的及笄儀式,要不有空,以笙再及笄一次吧!”
“這種儀式——還有再的?”
溫以笙點頭道,“師父可是我的長輩,沒有長輩觀禮,怎麼可以算數,再說——”她摸着自己的髮髻,眼神中多了些黯然,“我連一個像樣的簪子都沒有,上回都是商姐姐借我的。實在草率得很!”
他像是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塊用絹布包着的東西,遞了過去,“那有了這個,就別鬧了。”
溫以笙打開一瞧,還真是一個玉簪,這玉簪雖無任何寶石鑲嵌,但其雕刻卻是精美,像是龍鳳紋,又像是朱雀紋,當然溫以笙是認不出這些花紋的。
神色立刻不同,就連眼角都露着笑意,“師父師父,以笙果真,最喜歡師父了。”說着這話,眼神卻直直落在那玉簪之上,心中別提多歡喜了。
溫以笙一把奪過,忙着要戴上去,卻被他一手製止了。
“這個現在不能戴!”
溫以笙看着手中的玉簪,疑惑看着師父,“爲何?師父是怕耽誤我練功嗎?以笙保證,絕對不會在練功的時候戴,平日見師兄師弟也不戴,就在房內帶可好?”
“你又不練功,何來的耽誤。”
溫以笙臉色一沉,“師父——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你徒弟我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蠢材。就別嘲笑我了……”
少年心情大好,問道,“你可知道,女子何時才能戴上這個簪子?”
溫以笙搖頭。
“女子只有訂了親,要出嫁之時,才能戴上。”他輕輕撫了撫以笙的腦袋,溫聲說道,“難道你,就這麼想離開師父了?”
溫以笙連忙搖頭,收好了玉簪,忙解釋,“不會,以笙一定不會離開師父您的。徒兒收好便是……”
溫以笙將這玉簪包了三四層,從外頭瞧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更像是個糉子。然後鎖在小盒之內,每日都要拿出來看一遍。但想着師父那話,從來不敢戴上去試試。
溫以笙或許也害怕,在自己戴上這個的那刻,師父就不再是師父,她也不再是世卿門的首徒了。
畢竟,對於想要維持的事情,她從來就想不到什麼理由去阻止。戴上這支玉釵便意味着,她要嫁人,師父到那時也將不會是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