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此後一直到晚飯正式結束程有念都是悶頭重複切牛排吃牛肉的動作,作爲從頭到尾自說自話跟他們共進了一場晚餐的周安對她這舉動發表意見時說的那句“有念,你怎麼了?都不說話。”她十分嗤之以鼻。

我們很熟嗎?我怎麼不知道。

現在周安又被扣上了自來熟這一對程有念來說並不討喜的帽子,她撂下了一句。

“沒事,吃飽撐了。”

“有念,你電話號碼多少啊?我存一下。”他說着拿出手機。

“窮人用不起手機,沒有電話,靠心電感應吧。”程有念說着端起綠茶大口喝下去目光始終落在對面兩人身上。

周安指了指桌子上她前面的那個手機笑說:“那桌上這個是什麼?”

程有念見了面不改色的把手機收近揹包裡。

“你看錯了,那是傳呼機。”

……

是夜,程有念很成功的再次窩在被子裡輾轉難眠。

誠然她一直幹些掐林餘時桃花的勾當,可偏偏蘇雅是條漏網之魚——一則程有念當時真的太小;二則程有念當時是真的真的太小,小到手裡的糖葫蘆都可以髒了蘇雅的白裙子。

36D不是財政新聞主持人嗎?爲什麼會出來跑教育新聞?36D不是隻坐演播廳的嗎?36D怎麼知道餘時回清禾了的?難道是巧合?……

她攥着被角冥想了好久,終究還是無果。但她總覺得,這世上,絕對沒有那麼多巧合。還有就是,程有念忽然覺得還是清禾一中食堂週二的扣肉好吃,這牛排——吃得她撐得慌。

溫景總說三年一代溝,她和林餘時之間的鴻溝就算是牛郎織女也被隔在銀河的兩端了,而且這還沒有鵲橋。程有念這樣想着倒是頭一次萌生出瞭如果自己早出生幾年該多好的念頭。

半夢半醒之間,被手機裡傳來的小夜曲一個激靈吵醒了。

“喂?”她把手機貼在耳邊接電話前睨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是“星期六”,時間,是凌晨二點十三分。程有念說話的口氣不是很好,帶着倦意以及不耐煩。做出半夜擾民這種事,星期六最近估計是皮癢了。

“有念?”那邊的詢問聲有些急促還顯得十分有精神。

程有念醒了大半,估計自己一時半會兒的也是睡不着了又,她索性翻了個身:“你打我的手機不是我難道是你?星期六,你要作死啊,這大半夜的?有事說事,沒事……你就等死吧。”

“有念……”那邊忽然停頓了一下,“景景在你那兒嗎?”

“不在。你大半夜的找她幹嗎?何況大半夜的,她在我這兒幹嗎?玩清新小百合嗎?你也知道,就算溫景好這口,我也是不會好這口的。”

“……她不接我電話,我又不敢大半夜的打到她家去。”

程有念一聽,怒了:“你就敢大半夜的打到我這兒來?!她不接你電話就是不想接,你幹嘛非得找她?沒事找虐啊?你打到我這兒來不一樣沒辦法,還有,你就沒想過大半夜的我很可能一個心情不好就衝過去殺了你?等溫景像通了找你的時候就只能給你收屍了。”

她坐起來半臥在牀上用腦袋和肩胛夾着手機伸手打開了牀頭櫃上的燈,在昏暗的燈光映襯下又去夠邊上的水杯,“你們倆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在倫敦的時間錯過了什麼精彩戲碼?”

那邊停頓了好久,才說:“有唸啊,我可能是喜歡上景景了。”

程有念剛拿到水杯差點沒震驚的一個手滑把水灑出來:“你剛知道?”電話那頭還好死不死的“嗯”了一聲。

“你大半夜火急火燎的找她就爲說這事兒?”她追問。

結果周墨不響了。

程有念只當他是默認了吞了口涼水,說:“得,祖宗們,算你們狠。這大半夜的……星期六啊,其實這事兒明天再說也是可以的。乖,睡覺去吧,啊。乖乖,你不睡我要睡了,別整天都那麼精力旺盛,要出事兒的。好了好了,我睡着了,掰掰。”說完很快掛斷了電話。

雖然這麼說着,程有念在掛掉電話之後發現自己真的是被星期六這個雜碎弄醒了。她忽然在想一個問題。

他不會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溫景吧?

她在被窩裡笑了起來——這必須是傻缺啊。

程有念認識溫景多年來,她覺得那女子只有在高三那年走過一小陣的桃花運。雖然那桃花只猶如曇花一現吧,但當初開的時候還是開的十分璀璨耀眼的。而璀璨耀眼的根本原因就是校籃球隊的兩個皮相不錯的學弟同時對溫景展開了追求,當然程有念當時還是這麼覺得的。周墨還因爲那璀璨耀眼的兩朵桃花吃過莫名飛醋。

那兩個學弟吧,由於皮相不錯高一新生入學時就被某些個學姐吹捧的天花亂墜,什麼貌若潘安啊云云。當程有念在食堂見到他們的時候就萌生出一種既然這樣就已經是好皮相了,那原來周墨也可以算是好皮相了,而林餘時則一定是隻應天上有了。

“請問是程有念同學嗎?你好,我是鄭文生。”說話的是兩人之間略高一些的那個男生。

程有念正埋頭樂滋滋的吃着之前遣溫景去排隊打來的星期二食堂特色菜梅菜扣肉,那扣肉用的肉可是上好的五花肉,不比在外面高級中餐廳的梅菜扣肉遜色分毫。她正吃的入神,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還嘴裡嚼着的扣肉還沒嚥下就擡頭問:“有事?”

鄭文生聽了一時語塞,窘迫看了看程有唸對面的溫景,又看了看身邊的男生:“敬閒找溫景同學有點事。對,沒錯,就是這樣的。”他剛一說完,旁邊那個被叫做敬閒的男生眼神一暗臉色變得很難看。

程有念倒是沒看出什麼異樣,衝溫景意味深長的眨巴了兩下眼睛,說了句:“找你的。”語畢又喜滋滋的開始吧唧吧唧地嚼起扣肉,像極了舊社會的地主婆剝削完可憐的民女後樂哉樂哉的享受着他人的勞動成果。

“你是?”溫景十分的狀況外,雖然她大概是知道他們倆的,但還是下意識的這樣問了。

高二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兩個赫赫有名的學弟了,卻一直沒有真正見過只有偶爾幾次在學校裡遠遠的瞧見過,極少數的情況下打過一兩次面照。時間之久遠,忘也忘的差不多了,何況現在他們高三,學業緊張,基本也不可能學校裡有什麼活動要找他們參加的。總之,溫景對於他們倆的忽然前來搭訕抱着百分之一百的困惑。

“我是胡敬閒。”那個男生黑着臉自我介紹。

溫景是知道他的名字的,見他回答的時候臉都綠了以爲是自己問的問題戳到人家禁區了。好歹也是風雲人物,在“勢力範圍”以內被問你是誰這種問題,沒準兒還傷了小學弟的玻璃心呢。溫景有些心虛的笑了笑,想向程有念投去求助的眼神,豈料一側目見那人專心致志的一點一點攻陷着盤裡的梅菜扣肉,於是便只能作罷。

她轉過頭,用緩和而狗腿的語氣小心翼翼的重複了一遍程有唸的話:“有事?”

程有念被溫景那種像怡紅樓的老鴇子得罪大金主時才用的狗腿說話語氣所吸引,她擡眼睨了溫景一下,暗歎她的狗腿段位再次晉級成功。

三個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的僵持了好久。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高三午休時間已經被縮短成吃個飯還得緊趕慢趕的地步,這會兒還要爲了兩顆學弟的玻璃心在這兒跟他們乾瞪眼溫景的內心簡直在爲自己盤裡的梅菜扣肉哭泣。

程有念則是悠然自得的吃完了一整盤梅菜扣肉之後,擱了筷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扯了嘴角衝那兩人說話時笑得十分明媚:“讓一下,要上課了。”

她甚至連“請”字都沒有說,鄭文生的臉綠到了極點,另一個胡敬閒也沒好到哪裡去。溫景以爲要這麼僵持下去的時候,程有念往邊上一貓腰就閃了出去。

“呃……不好意思啊,我也要去上課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再說……”溫景倉皇而逃,她可是生怕程有念觸碎了小學弟的自尊心殃及到自己,走出食堂前還回頭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她的梅菜扣肉。

由於中午沒有好好吃飯,一整個下午極其可憐的課間幾分鐘溫景都在對程有念喊餓。她喊餓的聲音傳到周墨耳朵裡之後,溫景在第三節課下課時得到了一隻紅豆麪包的打賞。

溫景一邊啃着紅豆麪包一邊跟周墨抱怨了一遍事情的緣由——她因爲不想傷了學弟的心,中午的梅菜扣肉只扒了兩口就滾回教室受物理老太的摧殘了。

周墨聽着溫景的扣肉故事,以及對自己用一個紅豆麪包拯救了她的胃的高尚情操的褒揚讚頌,全程難得的沒有嬉皮笑臉而是面無表情的聽着。之後到放學都一直十分安靜,如果只是一點點程有念絕對不會注意到的,但他那小媳婦兒的模樣太過明顯,以至於都有人懷疑他要轉型了。程有念看着覺得彆扭極了,乘着溫景做值日打掃包乾區的時間踱到周墨身邊問:“誒?你怎麼了?”

周墨也不響,皺着眉頭說:“我也不知道。”然後一副自己陷入沉思的樣子。程有念見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回了自己座位整理書包。沒一會兒,周墨又過來了,他在程有念座位附近躊躇了多時,才說:“有念,下次,他們要是再來找景景,你記得要跟我說一聲啊。”

程有念本來就抱着看好戲的態度目不轉睛的盯着他躊躇來躊躇去,見他終於說出來,笑意更濃:“好的。不過嘛,我有個條件。”句末還不忘挑了挑眉。

周墨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什麼條件?”

“下週二幫我去食堂排隊打飯,要梅菜扣肉,你懂的。”她說着賊兮兮的笑了笑。

周墨聽了,不禁在心裡暗暗詛咒這女人吃梅菜扣肉的時候被扣肉噎死——他周墨,是絕對不會像溫景一樣答應這種類似賣身求榮的條約的。所以,他給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