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煙等楚琰走後, 看着門外身影確定楚琰真的離開後,才放開羅帳,迅速起身, 電光火石間已穿好衣服, 對楚離低聲說道:“他們走啦, 沒事啦!”
楚離側身, 單手支頤, 用迷離的眼神看她。幕煙想起剛纔的情景來,不由得紅了臉,一臉嬌羞, 垂眸不語。
楚離看着她閉花羞月般的臉龐,柔聲說道:“今日這事, 我會負責。”—哪怕明明知道你心裡裝着另外一個人!
幕煙聽他說要負責, 原本嬌柔的心一落千丈—他果真只當我是旁人, 躲進我身後,就要對我負責。
於是她擡起臉, 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冷冷的說道:“我並非千金小姐,只是江湖兒女,你又對我沒做什麼,我不是那種要死要活不講理的人, 你無需對我負任何責!”—如果因爲這種事得到你的人, 只是得到你的人, 我不想要!
楚離看她如此決絕, 語氣如此堅定, 輕輕嘆口氣,也換回冰冷的語氣, 道:“想不到你如此爽快,我也就安心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不會讓你有心理負擔,不會讓你覺得愧疚於他。
幕煙很客氣的笑道:“多謝殿下體諒。”又很客氣的問道:“殿下深更半夜的怎麼會在這皇宮內被太子追殺呢?”
楚離眼神冰冷,翻身下牀:“不想有誰因爲我被捲進這皇位風波,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安心了。你放心,明天我會帶你出去。”
幕煙聽他這般冰冷的語氣,心裡像是澆了涼水般冰冷,低眸往地上看去,眼神不經意間掃過楚離衣角,那裡竟有一塊醒目的血跡。她不由得驚叫,“你受傷啦?”說着便要蹲下去看。
楚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若無其事的說道:“你不用管,一點小傷而已。好好休息吧!”
放開她的手,出門關門......幕煙看着更加冰涼了的一地月光,彷彿只是做了個夢般讓她恍恍惚惚。她苦笑一聲:何苦這般折磨自己,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只是這凡界的二皇子,跟你愛慕的那個人沒有任何關係。他的喜他的怒跟你又有何干?
她脫掉外衣,倒身在榻,看着帳頂繡上去的龍鳳,栩栩如生。“在他心裡,這世間,也只有鸞凰才配的上他罷!”
翌日清晨,珠珠過來服侍她起牀,她看着鏡中那個錦衣華服嬌豔欲滴的女子,心下沉思:不曉得這皇后今日放不放她回去?昨晚楚離說今天會帶她回去,看來這皇后是不會輕易讓她回去了。她想起昨日提起楚離時皇后的神態,心中納悶:奇怪,身爲楚離的母親,爲何在提起楚離時,從她眼神中竟看不到一絲的疼愛呢?難道楚離不是她親身的孩兒?從鏡中看着珠珠爲她梳髮髻,一臉認真的模樣,她故作不經意的說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氣呢,生了太子和二殿下這麼孝順的兩個皇子!”
珠珠一邊給她別金釵,一邊笑道:“皇后娘娘就只太子和二殿下這兩個親生的皇子,享受到的孝心卻是其它生了三四位皇子的娘娘無法比擬的呢!”
幕煙心一沉,“看來這皇后果真是偏心的厲害,怪不得楚離一直住在軍營,不願回這皇宮來呢!”臉上卻笑得如花似玉。
收拾完畢,便去給皇后請安,到得鳳來閣時,便告知皇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園設宴,邀京城中皇親貴戚達官貴人的女家眷來賞開得正盛的海棠。要幕煙也去後花園候着,陪娘娘一起賞花。
幕煙無法,只得跟珠珠往御花園來。走過九曲迴廊,眼前是一池荷花,翠綠荷葉連天平,粉嫩荷花風中搖。幕煙不由得輕聲嘆道:“留的殘荷聽雨聲!這一池荷花到秋天才真真美呢!”
繞過湖上曲曲折折的木板橋,只見眼前粉牆環護,綠柳周垂。四面皆是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老遠就聽到院中有嬌羞女聲,低低傳來。珠珠笑道:“看來個府公主小姐們都到得差不多了呢,姑娘這邊請!”
幕煙跟着珠珠踏進御花園,放眼望去,花紅柳綠間,除了迷人的各色海棠,還有嬌嫩欲滴、華服翠飾的女子,三三兩兩,立在棠間,要麼掩袖嬌羞,要麼輕聲漫語。幕煙挑了個不顯眼的位置,站在一株紫色海棠後面,冷眼看着這滿園爭奇鬥豔各個臉露高傲神色的貴女,心下暗笑:每個都想用自己的姿容把別人比下去,這樣的場合真是沒意思。
眼神掃過一片紅棠,不經意間看到一個甚是熟悉的身影,她暗思:“也難怪,掌上明珠是當朝太師之女,豈有不來之理。只是不曉得楚離這幾天將她搞定沒!”正在思忖間,就看到掌上明珠朝她這裡望了一眼,接着嘴角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向她這邊走來。
幕煙搖搖頭打算迴避,她此刻沒心思跟掌上明珠鬥嘴!
誰知掌上明珠哎呦一聲笑道:“幕侍衛,你也來啦,怎麼不向大家打聲招呼就急着離開呢?”
說話間已走到她面前,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接着笑道:“幕侍衛雖說只是軍營裡一個小小侍衛,卻也有幸能參加皇后娘娘的宴會,是不是覺得很光榮啊?”
幕煙心下冷笑:掌上明珠這是要用她的身份讓自己出醜。她以爲誰都像她一樣這般在乎出身!
她只是冷眼看着滿園那些聽到自己只是個軍營裡小小侍衛而露出不屑、嫌棄表情的貴女,不與掌上明珠浪費脣舌。
掌上明珠一臉得意聽着身後一衆貴女們低聲議論:“看着長得這般絕色,卻想不到竟是一點身份都沒有的軍營侍衛!”“長得好又怎樣,沒有身份不照樣什麼都不是嗎!”“你看她那一身華服,也不知道是向誰借來的呢!”......
幕煙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些竊竊私語的貴女,在心裡感嘆:這些人,真是蠢呢,活着就只爲攀比!
這時人羣中走出一個一身碧色衣裙的少女,帶着不岔,微紅了臉頰走過來拉住幕煙的手柔聲說道:“不用管他們,你跟我去這邊。”邊說邊拉着幕煙的手往一株大楊樹下走去。毫不在乎身邊一衆人驚訝、不屑的目光。
幕煙任她拉着往前走,低聲問道:“你就不怕他們連你也冷嘲熱諷?”
少女笑道:“何必在乎別人的說辭,做自己就好!”
幕煙很是欽佩的看着女孩瘦弱的背,想不到在這泥淖裡竟還有一朵青蓮!她於是問道:“敢問姑娘閨名?”
少女拉她坐到楊樹下,柔聲細語道:“我叫依米!你呢?”
幕煙讚道:“依米花,‘生命一次,美麗一次’,多麼富有詩意的象徵!我叫幕煙!”
正說間就見皇后娘娘換了一身紅色鳳袍,環配汀汀,金釵搖曳,被衆太監宮女簇擁着款款而來。大家委身拜倒在地,口中尊道:“皇后娘娘!”
皇后臉含微笑從甬道這頭緩緩走至甬道那頭,這纔對跪在地上的一衆貴女說道:“大家都平身吧!”等一衆貴女起身後,接着道:“本宮昨兒來御花園散心,竟看到這御花園中的一衆海棠開的甚是嬌豔,便想到諸位,因此邀大家前來賞花。大家不用拘束,本宮還有事,你們儘管賞花便是。”說完高挺着身姿從甬道這頭的拱門中離去。幕煙只覺香風陣陣,被撩的頭暈眼花,便對身旁依米道:“我還有點事要辦,就先行一步了,它日若有機緣,你我定會再見。”
依米依依不捨的送她出了拱門。幕煙跟着陣陣香風追着皇后而來,她想向皇后辭行,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虛假的皇宮內。經過宮中小徑時正好碰到太子,太子看着匆匆疾行的她笑道:“幕姑娘走這麼急是要趕去哪裡?”
幕煙低頭退了兩步,回道:“稟太子,我哪裡也不去,只是路過這兒而已。”
楚琰眯着眼睛看她,眼神在幕煙周身遊走。幕煙察覺不對,便道:“小女子還有事,先告退了。”
誰知楚琰一把攔住她,笑道:“似你這般溫香軟玉,本太子倒真還從未見過。”說着將臉湊到幕煙脖頸處。
幕煙一閃身多躲開,疾言厲色道:“放肆,竟敢對本仙......”她本想說本仙子來着,察覺不妥,就改成:“竟敢對本姑娘無理!”說着一翻手,已揮掌劈去。
楚琰側身一閃,道:“本太子就喜歡你這種性烈的,用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說着施爪抓來。
幕煙一擡腳便向楚琰踢去,楚琰也是反應極快,飛起來一把便扯住幕煙的衣襟。幕煙正要揮掌闢去,卻覺眼前一陣眩暈,有一股煩躁瞬間涌上心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臉陰笑的楚琰,罵道:“卑鄙,竟敢對我下藥!”
楚琰很是得意的笑道:“我不在身上噴上迷藥,以你的性子和伸手怎會乖乖就範!”
幕煙恨道:“原來皇后故意引我到此,就爲了讓我落進你的圈套!”她眼中突然露出一股堅毅之色,,看着楚琰勢在必得的自信,心想,看這情形,今日是難逃出這淫賊的魔抓了。與其被他毀了清白,不如一死了之,至少還能保得自己的清白之身。只是從此一縷香魂無所依,不知要飄向哪裡;無法完成智鳶姐姐的心願;沒有向司幽晤和玄桑道別;無法再見楚離一面;再也不能飛昇成上仙,爲芸芸衆生謀福。只怪自己太大意,掉進他們的圈套......
她用盡全力推開楚琰,向後躍出數步,楚琰只當是幕煙已成爲他的盤中餐,便任由她做最後掙扎。誰知幕煙一手扶住牆,一手從腰間取出一把寒氣森森的匕首,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間,幕煙便擡刀向脖頸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