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太陽剛剛升起，顏歡便已經抵達了張若楠唸書的大學城中。他在長途汽車上雖然睡了一覺，醒來後卻仍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地，但體力還是恢復了不少。
這座大學城位於申城的西南面，是由七所院校共同構成的佔地超過八千畝的龐大高校綜合體。張若楠的學校位於大學城的東北角，包括一片學生宿舍，以及繞湖而建的教學設施。
黃線拉起的警戒區比昨天夜裡顏歡在電視中所見的範圍要大上了許多，可以進入校園的每個主要路口，如今也都已經由警方設置起了路障，只許出不許進。在沒有通行令的情況下，即便是警車也一概不得進入園區，更不要說是他這樣的外來人員了。
顏歡見狀只得在距離宿舍區最近的“莘莘食堂”門口停了下來。這裡距離張若楠的宿舍最近，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離了。透過宿舍樓間的縫隙，他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位於學校教學區內的巨大圓球，正恍若幽靈一樣懸在半空中。
顏歡立身在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裡，踮起腳尖朝警戒線內張望着。只見仍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正從宿舍區裡踉踉蹌蹌地跑出來，隨後便被立刻請進了臨時被徵用的“莘莘食堂”內隔離了起來。更多的人羣則擁擠在警戒線外面的馬路上，應該是在昨晚就已經撤離出來的學生。他們大多都只穿着睡衣，裹着厚厚的棉被，三五成羣地聚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驚恐——看來事態仍不斷髮生着新的變化，整個學校也一夜未眠。
焦急的顏歡忽然在攢動的人羣中認出了一位裹着厚棉被，正獨自一人站在警戒線外瑟瑟發抖的女生。那女生雖然不是張若楠，卻是張若楠的室友，平日裡同學們都喊她小方。
前幾次顏歡跟着張若楠來學校裡時曾經和對方打過幾次照面，也算是認識。於是他穿過擁擠的人潮，走到了那名女生的身邊：“小方，小方！”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名女生緩緩扭過了頭，卻一時間沒有認出顏歡的樣子來。
“小方是我，我是小楠的朋友。”顏歡有些尷尬地伸出手指搔了搔臉頰。然而時間緊迫，他表明身份後便馬上進入了正題：“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站
在這裡？小楠她撤出來了嗎？”
“我想起來了，你是張若楠的那個朋友對吧。我們那間宿舍裡只有我逃了出來，其他三個人從昨天出門後直到我撤離前，都還沒有回過寢室。”小方回答道。
顏歡腦子裡登時嗡地一聲，又忙問：“學校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在一夜之間把人都疏散出來了？”
“昨天下午其實是有課的，一直要上到晚上。我因爲感冒請了半天假，所以一直在寢室裡躺着，並沒有親眼見到事發當時的現場。”女生說着，將身上的被子又裹了裹緊。
“先不管有沒有親眼見到，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好吧，其實警方是讓我們不要到處亂講的。我也是昨晚才聽同一幢宿舍樓裡的同學說起，似乎材料學院的某班級第七節課剛剛開始，就有名學生突然倒地不起了。好像發了羊癲瘋一樣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老師讓兩個男生將那人送到了醫務室，然後大家便又繼續上課了。沒想到的是，課剛上了一多半，那名同學竟突然回來了。”
“回來了？不是發病了嗎？羊癲瘋似乎沒有這麼容易好的吧？”
“不，不是。那個同學是一個人走回來的，並沒有任何醫生的陪同，而且渾身上下一片鮮紅，就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一樣。”
“血水？哪裡來的血？他自己的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當時整個教室一下子就炸開了，有人還報了警。在老師和幾名男生的通力合作下，那名學生終於被制伏，並且送交了學校保衛處，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平息下來。因爲在警察趕來之後，居然在醫務室裡發現了校醫已經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啃？！”顏歡渾身一哆嗦。
“嗯。”小方也有些後怕地點了點頭：“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材料學院的學生中間傳開了，班級裡的同學也紛紛證明，在病號被制伏的時候，他還咬傷了自己班上的老師。與此同時，材料學院中的一些學生才發現，教學樓旁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那個透明的圓球。”
“也就是說，圓球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引人注目？”
“是的。”
“但是那時候爲什麼學校並沒有立刻安排學生撤離呢？”
“因爲這個校區大部分學生都是理工科，傍晚時又剛剛下過雨，老師和同學都覺得那個圓球可能是由於某種大氣折射而產生的罕見視幻覺。而且當時又剛死了人，天也已經快黑了看不太清楚，所以大家並沒有當做一回事。”女聲嘆道。
“然後呢？”
“然後更多的警察進入了校園並且將醫務室封鎖了起來，又帶走了那個發病的學生和被他咬傷的老師。直到此時，第一批得知消息的學生們才意識到之前的傳言八成都是真的。這些學生這才紛紛從教室返回了寢室裡，我就是在那時才從他們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
“那是什麼時候？那時候小楠她又在哪裡？”
“那時候已經是晚飯過後好一會兒了。按照慣例，張若楠她們幾個應該和平常一樣，要去圖文信息中心裡上晚自習的。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圓球也突然開始膨脹了。”
“圓球現在已經包圍住了圖文信息中心是嗎？”
“是的，我從寢室可以看得很清楚，圓球以材料學院爲中心覆蓋住了大半個校園。那時還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學生仍然在校園裡上課，但是他們似乎對外面的變化毫無反應，因此警方是從宿舍區開始安排撤離的。而且似乎是由於那個圓球發生了膨脹的關係，包括周邊幾所學校的許多學生在內，幾乎所有手機、平板電腦等等電子產品全都瞬間失靈了。而警方又怕引起恐慌造成踩踏，只能派人一棟樓一棟樓地小範圍通知和疏散，所以直到現在還沒能撤離完畢。”
“仍然留在圖文信息中心裡的那些人呢？”
“據說基本上都撤出來了。但自從昨晚午夜開始，派進圓球內的兩隊警察也徹底失聯了，所以直到現在還有一部分人被困在各處的教學樓裡，不知究竟遭遇到了什麼。話說回來，你也跑到學校裡來找張若楠想要幹什麼？”
“我，我當然是看到了新聞趕來救她的啊，怎麼了？什麼叫‘也’啊？”
“哦，沒，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小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不該這麼問，躲開了顏歡的眼神別過了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