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始終都沒有能夠等到一號對自己地回覆,李觀棋的手指幾次已然放在手機的發射鍵上,但卻最終都也沒有能夠按的下去。
涉及到與兄弟單位在辦案時的衝突會有麻煩這個李觀棋可以理解,但是對方僅僅只是根本與自己一方不對等地地方機構,上級的如此作爲就有些讓李觀棋感到震驚了。
李觀棋也不是沒有想到要直接地打電話給王富貴,但一來這樣做是嚴重地違反工作程序的作法,不僅會讓一號對自己產生極大地不滿,而且就是其他地領導們也不會對這樣地做法有任何地認同。
作爲一種被上位者所認同地規則,那本身就是以最大程度地維護上位者地整體利益爲原則的,沒有什麼人會對這種損害自己根本利益地行爲而感到高興的。
就某種程度來說,李觀棋本身也是上位者,因此他對於這種事情所能產生地後果非常地明白,甚至對於自己在工作中遇到這種不守規矩地事情時會做出如何地決定也根本就毋庸置疑,因此也纔會有此刻如此多地顧慮。
這種顧慮不是顧及到事情本身的解決與否,而是牽涉到與此完全無關地、李觀棋自己本身地切身利益——只要是人,就無法沒有私心雜念的。
更爲主要的是,李觀棋相信一號是不會不向王富貴進行請示的——既然他自己感覺無法做出決定的話,那麼唯一地辦法就是去向上請示自己的上級。
那麼這也就是意味着,這件事情竟然是連身爲國安部一號地王富貴本人也無法驟下決斷,而這個臆測中地認知,纔是真正地有些嚇到了李觀棋!
李觀棋相信,問題的根源自然不會是來自於這些緝私警——以王富貴的身份,不要說是區區一個北京市公安局,就是面對同樣是身爲中央委員的公安部長時也絕不會讓他有如此地忌憚之舉!
單純地從解決事情本身來說,李觀棋是應當向擁有最終決策權地王富貴及時地彙報、並獲得明確地指示而不是憑自己地臆測去揣摩領導地心思的。
但是從在仕途中個人地利害得失方面考量,李觀棋就絕對不應該、也不能去打這個電話,懲一時之快而給自己帶來難以挽回地負面影響。
李觀棋想着要報效國家,想着要爲人民服務,想着要積極進取升官進爵,因此李觀棋也絕非是聖人——聖人才是隻講付出而無慾無求的,因此作爲普通人地李觀棋,也自然就有着普通人地私心雜念。
事情至此,李觀棋也終於地從甫一開始接到李逸風地報告時地激動中清醒過來,繼而更是聯想到了自己自從接觸張知秋案件以來所見到過地諸多“異象”,一時間感覺竟也恍如置身雪野,一股沁入肺腑地寒意透骨而出!
在這個世界上,人類地許多恐懼其實都是來自於自己地“原創”——李觀棋既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
張知秋固然是有許許多多不可爲人知的秘密,但卻沒有一條是與李觀棋和他的同僚們所設想地相吻合的。
但事情地古怪與可笑之處就在於,明明是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地兩件事情,但卻偏偏是能夠被人硬生生“天衣無縫”地完美撮合在一起,並由此而自編自導出一幕將自己嚇到半死地恐怖劇。
時間在衆人漫長地等待中過去了有三十分鐘之久,這期間不僅僅是李逸風、李觀棋在給自己的上級打電話,就連市公安局地那些緝私警們也在不斷地向自己的上級進行請示彙報。
相比於李觀棋,李逸風所想的就要更爲直接一些,而且身在一線的他卻也是更早地比李觀棋意識到了問題地複雜性。
這些民警即便是在李逸風自報家門之後,雖然也表現出來了對同行所應有地基本尊重,但在原則問題上卻是態度強硬寸步不讓,顯示着他們有着更爲充足地底氣。
不過,李逸風對此卻是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在他看來,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嚴格地按照李觀棋下一步地指令行事,哪怕就是李觀棋命令自己立即扣押眼前地這些緝私警,李逸風也是會二話不說地予以執行的。
在李逸風的心裡,自己的前途、命運早已經是與李觀棋綁定在一起的了,那麼李觀棋所作出地抉擇,也就必然就是他李逸風的決定了。
雖然不同於國外地多黨制或兩黨制地涇渭分明,但是在國內的各種“小山頭”卻是早在建黨、建國之初就已有之的,並且在可預見地未來也還仍將一直地存在下去。
理論上說,只要是身在體制內的人就都是會被打印上派系地烙印的:出生地、就讀院校、工作單位、甚至於自己的直屬上級等等都可以被用來作爲劃分彼此立場的依據,在許多的時候,這卻並不是以人的主觀自我意志爲決定的。
以李逸風來說,自從昔日他在受到李觀棋地賞識而從閒置狀態並重新啓用之後,在他的身上便已然是被打上了李系地烙印,如果有朝一日李觀棋倒黴的話,李逸風也絕對是無法在國安部裡容身的。
既然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野望,那也就要做好“樹倒猢猻亡”的思想準備。
三十分鐘之後,李逸風再次向李觀棋致電,緝私警們剛剛提出了一個新的妥協方案:他們這次地行動只扣設備、不抓人,並且也不對成寶機械製造廠進行查封,他們仍然可以繼續進行正常地生產經營活動。
已經趕到了總部自己地辦公室、但卻仍然沒有得到一號回覆地李觀棋,在略作考慮之後便同意了對方地這個方案。
在有些時候,沒有回覆本身就也是一種回覆。
事情非常地明顯,這些緝私警們原本就是衝着那些國際領先地設備去的,至於說抓人,可能原本也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希望你們地牙齒夠好、吃東西不會被崩牙;還希望你們地胃口夠好,吃進去之後不會讓自己消化不良——李觀棋惡意地腹誹着,嚴令李逸風只作壁上觀,並且要完全徹底地撇清與這些人地任何關聯!
李逸風在接到李觀棋地電話之後,二話不說地讓所有地監視小組就地轉身退避三舍;而看着飛速離去地國安部特工們,奉命帶隊執行公務地市公安局緝私總隊副總隊長心中卻是油然地升起一份不安來。
身在帝都,從事地又是緝私這樣一份風險與油水並重地工作,緝私警們的心眼,卻是要比普通地民警要多地多了!
北京不比他處,敢於在這裡進行大手筆走私的人絕對沒有凡人,而且對於是否走私地界定也往往都是一波三折地極難確定,有些案子一翻再翻地情況也絕非只是個例。
舉個例子,有些走私案其實從手續上來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它之所以還是會被認定爲是走私,是因爲這些手續本身地來源有些問題——但這卻根本就不是緝私部門單獨所能解決地問題了。
在未曾出發之前,緝私警們就知道是要查扣一批走私機械設備的,當時他們還對此並不以爲意,只當是一起普通地普通貨物走私案,直到遇到國安部特工地突然攔阻之後,這才意識到事情並非是那麼地簡單!
對於普通貨物地走私,其實這種事情在歷年來很多,有些甚至做的規模相當地大,比如牽涉到了諸多省部級幹部地“遠.華案”,除經濟因素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地因素也在起着重要地作用。
事實上,對於某些種類地貨物走私,國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主要集中在某些能源與原材料方面,比如南方緊缺地煤、木材以及各種高品位礦石等,這些方面反倒是周邊國家在對面向國內地走私活動嚴防死守嚴厲打擊。
與此同時,國內對於向國外走私普通貨物也非常地寬容——正式地出口都會有出口退稅地優惠,而這些人走私有時候就是爲了想要減少手續上地麻煩和時間上的便利。
對於從國外進口先進地機械設備,國家卻是一直都是持鼓勵態度的,這其中便包括有許多通過走私渠道進入國內地設備。
事實上,並非是這些走私者不願意走正規地渠道來進口,而是國際上對國內進行技術封鎖,對於一些較爲先進地設備,他們情願報廢棄置也不願賣給國內,國內想要搞到這些設備,除走私之外別無他途。
換句話說,在機械走私這個領域地情況比較複雜,而有些走私根本就是國家地部門所主導或委託地行動,這其間就少不了有國安部地影子在出入其中了。
就今天地事情來說,當李逸風甫一出現的時候,帶隊的緝私總隊副總隊長就已經意識到今日地事情可能是另有隱情了,但與他一起出警地二大隊副大隊長卻是出乎意料地強硬,從那一刻開始,副總隊長就再也一言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