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顏肅之回來得相當及時,如果再不回來,他就回不來了!

顏肅之的奏本很快送到了京中,朝廷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呢。趙忠平冀州民敵,如入泥潭,雖然一直在打勝仗,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撲不滅這股邪火。匪首金井欄沒有抓到殺了不說,連冀州周邊都亂了起來。

五王終於忍無可忍,如顏肅之一樣,沒有朝廷的命令?沒有朝廷的命令也出兵了!再坐壁上觀,難道要等亂民越戰越強,反過來將大家都吞了麼?開什麼玩笑?!

五王之間相互串通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對付虞喆的時候是這樣,對付金井欄也是這樣。五個人自有暢通的聯繫渠道,哥幾個一商量,胡亂發了個奏本給朝廷,管你批不批的,老子們打定了!

當然,奏本出自名家之手,寫得相當地冠冕堂皇。自陳是高祖血裔、國之藩屏,不能坐視亂民打到家門口不理。並且鄭重點出:他們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了,別想讓我們等死,別想借義軍之手搞死我們。

虞喆看了這一式五份的奏本,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忠不行,難道要派鬱陶出戰?那京城誰來守呢?

再有,揚州離京城並不很遠,京畿附近廣大由朝廷——或者說手裡有兵的皇室——直接控制的地方,再往南,就是揚州了,真的是非常近。揚州正在鬧賊,也跟趙忠似的,一直說是戰勝,可一直沒有起色,到底也沒給報個平安。再有,昂州也失去聯繫了。

幸而顏孝之在京裡,使勁兒給他弟弟辯解,比如揚州那麼亂,估計是消息送不出來。

這讓虞喆更加焦急了。這麼大的地方如果有什麼閃失,沒錯,對朝廷財政的影響並不大,但是臉上很疼啊!

幸運的是,不幾日,告捷露布一路傳至京中。虞喆開心得跳了起來:“太好了,可以讓他去替了趙忠,必能建功!”

在他看來,手上的武人能用的並不多,雖也有勇士,卻缺大將。唐儀、姜戎這樣的,他得留在京裡給他護衛,鬱陶得坐鎮。顏肅之正好合適——聽說他打了勝仗,虞喆很快就將腦筋動到了他的頭上。

顏孝之頭一個反對:“不妥。一則臨陣換將,易生變故。趙忠乃三朝老將,一直奏凱,有何緣故可調之?二則昂州雖偏僻,中間還有一個揚州,揚州也不太平,顏肅之在,還好鎮一鎮昂州不跟着亂。他若走了,亂民躥入昂州生了根,有了退路,揚州危矣。揚州既危,京城如何能獨善其身?”

虞喆道:“昂州一向太平,顏肅之曾向我許諾,昂州無事,如今看來,他做得很好,倒不怕昂州亂起來。且他既在揚州,且手上有數萬之衆,如何用不得?不過十數日的功夫,便可抵京,修整數日,便即開撥。”

顏孝之急得滿頭是汗。

幸虧顏肅之後腳就來奏章了,一點也不含水份地講述了揚州的情況。將蔣刺史原本想瞞的不少事情都講了出來,比如湓郡已經失守之類。又寫了自己將湓郡已經奪回來了,交通線也打通了,並且——都移交給蔣刺史了。又報了自己的損失,說知道朝廷困難,這些他回去想辦法撫卹一類。

最後,跟虞喆說,沒我事兒我回去了哈,我家那裡還有事呢,去年遇了災,家底子也薄,今年冬天又來了,我得回去看家,看看有沒有凍死餓死的事兒,得處理。

虞喆就傻了!

沒想到展開奏本一看,顏肅之會跑了啊!他回昂州去了!

冀、青等地,纔是虞喆的心頭好。

現在再派使者去調兵?虞喆覺得這樣也行,他本來就想調顏肅之去頂趙忠的缺的,至於昂州,朝廷暫時顧不上了,反正不是什麼繳稅大戶,丟一陣兒也不心疼。

楚豐、鬱陶等卻都贊同顏孝之的說法,其他人又有小心思,不少人心裡想做五王的帶路黨。哪怕不做帶路黨,也不想來這麼一個挾軍功還朝的競爭對手。顏肅之這貨,說起來也邪門兒,少時諸事不順,一旦順溜了起來,就沒一件不順利的。官職蹭蹭往上蹦,封戶越來越多,別的地兒鬧造反,獨他那裡雖然說吃力,居然還挺太平。

要是讓他回來了……難道要大家給小字輩兒提鞋?

不幹,堅決不幹!

下了死力氣去忽悠,理由也很現成——遠水解不了近渴,直將虞喆給忽悠傻了。虞喆的父祖,都是軍閥出身,縱使先帝,也是個知兵的人。豈料到了虞喆這裡,什麼行軍佈陣,都是紙上談兵得來的。那裡個親軍,與他也不甚親,自己的禁軍,一半給唐儀養熟了,一半給姜戎拉攏了。

衆人一心,將顏肅之給留在了昂州。

若是顏肅之離京城太近,這會兒早就被一道敕命召回京了。幸虧跑得快,顏孝之等人才能以“路途遙遠”爲由將他留了下來。

至於五王……現在想管,也管不了了,人家不肯聽。那就讓他們打反賊好了,哪怕平亂了,想趁機篡位,好歹也能找着個明確的對頭。烽煙四起的天下,四處都是敵人,都不知道打哪個好了。

————————————————————————————————

卻說,顏孝之下朝之後,擦一擦汗,扳鞍上馬,飛快地跑回家去跟楚氏彙報去了。

因事態緊急,他連臉都沒洗,衣服都沒換,就直奔楚氏正房。

楚氏正在讀信,信是顏肅之寫來的,雖然感情不怎麼樣,有大事,這對母子倒是會互相通個氣兒。楚氏皺着眉頭看着,見昂州一切都好,可揚州亂了,不免有點鬱悶。顏家在揚州有一片不小的地盤兒,也有塢堡,倒是屬於沒有被攻破的行列。可揚州亂了,阻斷了京城顏家與昂州之二房、四房的聯繫,這裡面必須有一個決斷。

見顏孝之滿頭大汗地過來,楚氏沉聲道:“做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以你如今的身份,很不必做出這種慌張的樣子來。你現在能遇到的事情,慌這麼一時半刻,都是無用的。”

顏孝之張嘴喘了幾口氣,略略平復了一下才小聲說:“阿孃,有二郎消息了。”

楚氏指身邊的座席道:“我已經知道了——過來坐——他也來信了。”

顏孝之驚訝了一下,才點點頭,道:“也是應該的,他此番立了大功,陛下必有升賞的。我們攔下了將他調去替回驃騎的旨意,將他依舊留在昂州,”見楚氏點頭讚許,才繼續道,“如今雖然詔令天下士紳,可自募兵討賊,畢竟時日尚短,且看不出成效來。我怕還要亂上那麼一亂,昂州太平,可揚州太亂,於我們也是不利的。”

楚氏沉聲道:“我正要說這個事兒,”深深地看了顏孝之一眼,“我要帶大郎他們去昂州。”

顏孝之失聲道:“現在?”

楚氏道:“正是現在,再晚,就走不了了。我看這天下,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昨天不是還說五王又摻和進來了?那隻會更亂!”

顏孝之道:“阿孃的意思,我留下?”

楚氏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掛印辭官?”

顏孝之:“……”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楚氏道:“你去,請姜親家來。”

“?!”

楚氏嘴角露出一抹篤定的笑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他們?要讓他們跟我一起走!正好,你可與唐大郎、姜大郎多多親近。”

顏孝之倒也不笨,且勝在整日混着朝廷這麼個流氓地方,經驗十分豐富。很快就心領神會,表示自己親自去請姜戎過來議事。

楚氏道:“放心,但有事,往你舅舅家裡去便是了。”至於岳父家,那個就不要太指望了。楚氏太明白柴家,這家人腦子太靈活。不比楚豐,畢竟有血緣關係。哪怕柴、楚同時掉節操,楚豐還是比柴尚書更值得相信。

顏孝之笑道:“阿孃放心,還有大將軍呢。”

楚氏搖頭道:“我看再過些日子,恐怕連他也要坐不住了。趙豬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惜了,落在今上的手上。要是高祖,他這般打法,自是沒有禍患的,有什麼不妥之處,自有高祖善後。可是今上,呵呵。”

顏孝之小聲道:“那……鬱家的人?”

楚氏道:“五賊不敢動他們。”

顏孝之一縮脖子:“兒親自去姜家,這是……要一同南下?”

楚氏笑道:“順得他們一同南下,時局才能穩妥。”

“?”顏孝之還是有些不大明白。楚氏索性與他挑明瞭:“神佑的小姑子,將嫁入姜家,直白白說出來,未免太過難看,總要有個遮掩。譬如……姜家人去看外甥女兒定親,察覺女伴內有賢良者,爲子聘婦。巧了,我記得歸義侯的父母,去了正好三年了。”

顏孝之道:“神佑?”

楚氏道:“對!”

孫女兒、外孫女兒要定親了,照時下的眼光來看,可能一輩子都擱昂州那裡了,還嫁了個山民。長輩們氣惱也是正常的,要過去阻止,也是正常的。至於到了那裡,被“說服”了,留了下來,又能怎樣?

又或者,乾脆說,我們看好這門婚事,就是去參加訂婚典禮,兼看完婚禮再回來。這世道亂着呢,見下一面還不定什麼時候,那也是可行的。

楚氏的計劃裡,是這兩條消息一齊放出。姜家是生氣,舅舅姜伍或者姜師親自帶隊殺上門。顏家這裡是願意,跑去昂州撐腰。

得趁着交通線現在打通了趕緊走,一個不留神,義軍再起,想走都走不了了。

顏孝之飛奔着去請姜戎來商議。

姜戎到得顏府,與楚氏打了個照面兒,聽楚氏如此這般一說。心道,阿孃常說這位太夫人是個厲害人兒,今日始覺其能啊!

忙對楚氏道:“如此,甚好!多謝太夫人爲我家籌劃。”

楚氏微笑道:“你我姻親之家,有什麼謝與不謝的。只是有一條,要儘快。”

姜戎點頭道:“我這就去辦。”

楚氏道:“或可安排數百護衛,畢竟,道上不太平。”這些人,帶到昂州,也比擱京城裡強。

送走姜戎,楚氏又讓顏孝之跑一趟唐儀家,跟唐儀通個氣兒。唐儀聽說顏神佑這就要定親了,臉上一片惘然:“啊?這就嫁了呀!多好的閨女啊,就成旁人家的了?叫那小子入贅成不成?”

顏孝之:“……”我就來多餘了!

————————————————————————————————

第二天,京中就傳出些奇怪的八卦,比如,昂州刺史把他閨女嫁給了歸義侯。

什麼?歸義侯是誰?

哦,好像是來過京城的那個野小子,當時光過膀子的那個,長得是不錯,可是……這婚事真是不妥啊!

連楚豐,都過來問楚氏是怎麼想的。楚氏道:“大郎放心,我心裡有數,我也勸大郎一句,京城,有些不大好。”

楚豐道:“我連阿攸都不曾帶來,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你要去昂州?不如留下來與我一道,我總不能再叫你獨個兒上路。京城太平,你免去奔波之苦。亂起,你與我一道歸家!”

楚氏堅定地道:“我意已決。”

楚豐嘆道:“也罷。”

楚氏再三勸楚豐做好準備,且叫顏孝之重給楚豐叩頭,鄭重地道:“他年紀再大,在我眼裡還是孩子。便將他託付給大郎。”

楚豐道:“這是什麼話?他不知道舅家門朝哪裡開麼?旁的不說,我護一個外甥,還是護得住的。”

楚氏道:“那便好。”

於此同時,姜家也收拾起行李來。楚氏的理由很充分,比姜家原本設想的,讓姜氏先相中阿婉,代侄定親來得光明正大得多了。

三兄弟一致認爲當奉蔣氏前去,蔣氏卻說:“我年紀大了,經不得奔波,萬不得已,我再去罷。否則……”

三兄弟叩頭再請,蔣氏還是不允。姜伍道:“阿孃不同去,我等心中不安,恐手足失措做壞了事情。”給兒子定親,他們夫婦是必得去的。

姜師很是從他中二妹夫那裡學到了一點無賴的本事,一歪臉,道:“到時候往車上一擡……”

將蔣氏啐了一口:“呸!我走就是了。”

姜戎道:“他們兩個都去罷。”

姜師道:“爲一件事,去兩個人,不大像樣兒,倒像是要逃……”一語未畢,被姜戎揍得頭上長包。

最終,還是姜伍向朝廷告假,帶着幾個侄子,奉蔣氏前往。路過姜家之莊園,把姜玘也給帶上。將那裡的部曲帶走,連同京城的護衛,湊足千數。

顏、姜兩家約定同時南下。

京中議論已經朝一個固定的方向發展了:怪不得昂州那麼太平,原來……是聯姻吶!昂州那裡,大家是知道的,蠻夷衆多。歸義侯上回來京,穿得土了一點,不過好像得到過一個統領山民的許可?估計他實際上也能做到統領這一州之蠻夷。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顏肅之這筆買賣可做得真是划算極了!

昂州穩定,他傢什麼都好。昂州要跟着亂了起來,搞不好全家小命不保!

原來如此!

怪不得世家姜家要跳腳了!雖然不是自家女兒,卻也是外孫女兒,並不遠的親戚。發生這種事情,舅家千里追殺找上門,也不是不好理解的嘛!

當顏、姜兩家集體打包,匆匆忙忙南下,腳步匆匆的時候,很多人抱着手,笑看這一出“鬧劇”。準備等這兩家人家回來的時候,上門打聽點八卦什麼的。

京城的權貴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活。五王動了,他們反而從義軍四起的慌亂中鎮定了下來。

他們卻不知,這兩家人家,走了,就沒再回來。

虞喆在宮中聽到了消息,還感慨一句:“顏仲泰真是……付出良多呀!”感慨完了,也就完了。姜伍的請假條都已經批了,什麼也擋不住一個“孝”字。他娘要去看閨女(這是對外的說辭),他請假陪護,合情合理合法。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攪黃外甥女的婚事的。做舅舅的,不能決定婚事,搞破壞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

且不說兩家合起來的車隊自從出了京城之後有多麼壯觀,沿途路過自家地盤的時候,又挾裹了多少人上路。只說朝廷自兩家人走後,又接收到了一系列……不知道該說好還是說不好的消息。

先是,趙忠雖然一路打勝仗,但是由於作風過於粗暴,不得民心,死活撲不滅金井欄。金井欄又出夭蛾子,搖身一變,他成了“齊王”了!

虞喆聽到消息之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天下皆知金某乃一小吏,如何成了我的弟弟?!他有多大了?我至今未到及冠之年!荒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管虞喆怎麼說,反正吧……金井檔就是這樣宣傳的,說他之前不暴露身份,是怕“賊人”加害。現在這麼搞呢,是因爲見天下還是“忠貞之士”多,號召大家一起來推翻虞喆的統治。

不用說,這其間抹黑虞喆無數,連着水太后也被拉出來躺槍。說這母子二人如何對他金井欄母子不好,哦,是對“齊王”母子不好,逼死了齊王太妃!又說他現在是要去進京救他“弟弟”趙王。總之,怎麼玄乎怎麼說。

虞喆想,這種扯淡的話說出來,還有人信麼?亂軍會先棄他而去吧?

哪知道他猜錯了,大家跟着金井欄混,是因爲活不下去了,再跟朝廷當順民,連口糧都要被拿走,就要活活餓死了。實在跟爲有手足相殘傳統的皇室出頭,沒有太大的關係。管金井欄說什麼呢?只要能帶着大家混口飯吃,不用沒完沒了的服役,別被人作踐得太慘……也就夠了。

虞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些百姓這麼蠢!什麼話都信!恨不得趙忠一夜之間把這些人全都填坑裡算完!

讓他沒想到的是,爲他出一口惡氣的,不是趙忠,而是五王。

五王一聽“齊王沒死,就是金井欄”的時候,眼都綠了!從宗法上來說,虞喆現在還沒兒子,如果把虞喆搞死了,那麼順位繼承人應該是齊王!五王是紅領巾嗎?搞死虞喆,讓個冒充自己侄子的小吏上臺?

開神馬玩笑?

難得的,五王與朝廷保持了一致,大家一起譴責金井欄冒充藩王,真是罪大惡極!掄起拳頭就去揍金井欄了!這裡面,還有多少是因爲冀州乃天下樞鈕、四戰之地,戰略位置太重要,不拿到手裡不放心,就只有各人心裡明白了。

五王打仗或許不比趙忠,然而論起後勤、平衡關係,趙忠重新投胎八百回,那也比不上五王。

五王約定好了,各領兵二萬,湊成十萬之數,推穎川王虞揚做了個盟主,揮關拳直奔金井欄。

一路上,穎川王也沒忘了安撫民衆,做些開倉放糧的事情。反正是官倉裡的糧食,現在還不是他們的,花掉了也不心疼。自己收買人心,讓虞喆買單,這種事情做起來簡直不要太爽!而且,穎川王看來:“人要都餓死了,要這麼多土地有什麼用?百姓餓死了,誰來完稅服役?”

同時,沿途還要拜訪當地士紳,四處刷聲望值。本是藩王,身份貴重,能折節下士,在虞喆把天下治理得一團糟的時候挺身而出,維護本該有的秩序。這些都是加分項,自然而然的,士紳開始傾向於五王。

只是,大家都不明着說,手裡的兵也都攥緊了,糧也都攥緊了。當然,也有知機快的,家中便有子弟投奔於藩王。五王樂得都收下了,據其本事,各有位置安放。

五王有數量優勢,人家有五套班子!用來投資探路的人,本領都不會太差。再有一些有本事的政治賭徒,就這麼把寶押他們身上了。並且,從這時起,就已經有分開下注的習慣了。河間王的侵略性最弱,投奔他的最少,穎川王是盟主,投奔的最多。

一路殺到金井欄的面前。

由於民心收攏得很好,這回收拾金井欄並沒有費太大的事情。當然,這也得益於穎川王手下冒出來一員干將——阮梅。

名字聽起來相當……少女,真是卻是個赳赳丈夫,不打仗的時候顯不出來。更因脾氣特別古怪,十分不得上司喜歡。然而一上了戰場,凡九戰,皆勝,己方戰損不足二十分之一。作戰風格也如他的脾氣,十分飄忽不定,讓對手十分頭疼。

因爲有這麼一員虎將,穎川王的得分又加了不少。

就在阮梅活捉了金井欄的時候,顏肅之迎來了他的親媽和丈母孃——聽說這兩位女士一起來了,中二病嚇了個半死!鞋都跑掉了,領兵從昂州迎出了八十里,將人一路接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哈哈,跑了跑了都跑了……

昂州要越來越熱鬧了~

感謝投霸王票的親們,嗷嗷,好多=3= 感謝澆花的親們,這裡也很多=3= 第165章

楚氏來了,顏肅之的心情是複雜的。童年陰影的關係,他見到楚氏就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覺得壓抑。然而無論如何,他都得承認,自從聽說楚氏要過來,他是有點放心了的。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拼搏,嗯,還要搭上閨女幫忙,應對着屬官、應對着朝廷,應對着紛至沓來的各種問題。顏肅之其實還是有些困擾與擔憂的,比如擔心自己能不能守好昂州,能不能走出去之類的。

有楚氏戳在那裡,哪怕她什麼都不說,顏肅之都覺得心裡踏實了起來。這種踏實,無關情感,只因楚氏是個靠譜的人。

至於蔣氏,顏肅之心理上對岳母反而更親近一些。這種親近源自於姜氏一直默默守在他身邊,也源於姜家委實待他不薄。

大庭廣衆之下,顏肅之還是很注意分寸的,站得離楚氏更近一點,施禮也是先跪楚氏,而後與楚氏長揖。

顏肅之此來,是帶着顏淵之、顏希仁、徐昭、姜雲一同來的,幾人各找各媽,媽沒來的找阿婆找外婆,認親之聲此起彼伏。

蔣氏這裡,是帶着三兒子一家與長子、次子各一個兒子來的,認親也十分好認。

楚氏的隊伍就比較複雜了。楚氏來了,三房的三個孫女兒便也攜了來,又將顏希賢也給帶了來。雖然看起來還沒有蔣氏那裡人多,因有顏靜姝姐妹在,氣氛卻着實古怪得緊。

顏靜姝一點也不想過來!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雖然父母早逝聲名不顯,外祖父家也是亂七八糟。然而天性也不算蠢笨,楚氏的教養也是盡責。該教的,也沒少教給她。顏靜姝聽說要南下,當時臉色都變了,幾乎要連夜卷着細軟奔逃。

無奈楚氏門禁頗爲森嚴,她找不到機會,便想拉兩個妹妹一起逃。顏靜媛很是不解:“爲什麼?”

顏靜姝道:“到了南邊兒,就是她們的天下了,要弄死我們,真是易如反掌!”

顏靜媛就更不明白了:“阿婆待我們很好呀,二房長輩和氣,二孃與六郎都很沉穩可親。”

顏靜姝冷笑道:“你就蠢死了吧!不是一個娘生的,你道他們跟咱們阿爹有什麼好交情麼?他們口裡,提過阿爹麼?”

顏靜媛默,她不明白,她這個同母姐姐爲什麼對這家裡其他的所有人怨氣都這麼地大。也不敢反駁,只是小聲勸一句:“你能去哪裡呢?”

顏靜嫺年紀雖小,脾氣卻不似顏靜媛那般軟糯,聽顏靜姝冷嘲熱諷,心下十分不爽。她猶帶童音,說起話來也尖刻:“我不知道阿姊在想些什麼!每日裡只知道離間自己的姐妹與本家!再不好,一筆總寫不出兩個顏字來,大家榮辱與共,禍福同享。你總想着外祖家,難道外祖家可靠?”

顏靜姝被幼妹嗆聲,十分下不來臺,怒道:“難道不好?”

顏靜嫺“哈”了一聲道:“覺得好你去,你也別拉我去,也別拉四娘去!四娘也別去!我看你能跑得出去了!又想拉我們墊背呢,給你引開人,你好跑?!”

顏靜媛一邊是姐姐,一邊是妹妹,兩人都很強勢,就她比較軟。她是個沒主意的人,通常姐妹相爭,她都是左右爲難的。這一次卻是不同,這件事兒,她是有主意的。憑它到哪兒,還是跟自己家走比較好。她悄悄挪動了腳尖,白羅襪子落在地上幾乎無聲。

顏靜姝看着兩個妹妹統一戰線對付她,氣了一個倒仰:“你們好!你們知道阿爹阿孃是怎麼死的麼?”

顏靜嫺道:“你說了八百回了!真要是被人害死的,外祖家怎麼也一字不提?你當我傻?”她十歲剛出頭的年紀,如此早熟,也是被這性格反差太大的兩個姐姐生生逼出來的。沒辦法,四姐不頂用啊。

顏靜姝瞪大了眼睛,她倒也不是與這家裡其他人仇深似海,幼年時的記憶比較糊塗了,只記得在這個家裡只是公主,誰都得讓着她,盡着她。父母、阿公將她捧到掌心裡,一意供養着她,誇讚都是衝她來了。

現在如今,家裡誇着大姐顏希真之嫺靜有度,誇着二姐顏神佑之智慧天生,這心理落差,未免太大。

有點聰明的人,都會鑽個牛角尖,越鑽越爬不出來,便會越來越偏執。顏靜姝又恰在十五歲這個年紀上,用句青少年心理衛生課上的話來說就是——進入叛逆期了。活活進化成了一箇中二病。

哪怕楚氏對所有孫女兒,面兒上是一視同仁,面子下面也沒偏心多少。至少,看趙家不像樣兒,楚氏就沒再提將她嫁回趙家的話頭兒。哪怕長期相處的大房對她們仨也很照顧,哪怕外出的二房回來分禮物也是一模一樣的。顏靜姝心裡的隔閡就像種了一片野草似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可妹妹們不配合,她也跑不掉,還得擔心這兩個小王八蛋會不會告密,讓她受罰。再想到了昂州,又要去面對一個實驗組,心裡更憋屈了。

這樣的心情之下,顏靜姝一路都沒個好臉兒,打了照面兒,她妹妹們乖乖行禮,她的動作卻頗重,帶着賭氣。

她一古怪了,楚氏不開心只是在心裡,面上卻不顯,可氣場卻稍微地變化了,表情還是那個表情,動作還是那個動作,無故讓人覺得心裡涼嗖嗖的。她兩個胞妹很擔心,連帶的,顏靜嫺都不敢活潑賣萌了。心裡暗道這個姐姐真是會掉鏈子。

顏希賢與徐昭是知道顏靜姝的,一看到她就頭疼,索性當她是空氣。無視一個大活人,這項技能倆人還不夠熟練,做起來就很不自然。

總之,真是一次糟糕的會面。

好在顏肅之自己就是個中二病,對同樣中二病的顏靜姝十分理解,整治起她來也夠狠。要是自己親閨女,中二就中二,他樂意縱慣着,換了別人家的,對不起,給老子擺臉子?打腫你的臉!

顏肅之將無視大法發揮到最大效果,他原就是個氣人高手,表情一變,只管笑吟吟與楚氏說話,眼角也不分一個給顏靜姝。他知道,中二期的人,都是敏-感的。男子身量本就比女孩高些,顏肅之很會選角度地給了他侄女一個四十五度角的傲慢表情。

先跟大侄子訓話,顏孝之不在,顏家禮法上的權威是顏肅之,大侄子乖乖聽了。接着直奔顏靜嫺,說她“活潑可愛,回來跟你二姊一定處得來”,又說顏靜媛“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嘿,我長得不兇啊,別害怕,嗐,小姑娘真是夠乖順的,我不逗你了”。

顏靜姝?對不起沒看到,一臉的“我的話說完了”的表情。

他是個能把楚氏和顏啓氣瘋的人,顏靜嫺這樣的,更不在話下了。顏靜嫺險些被氣成只河豚。

顏希賢兄弟快要笑瘋了,尤其是顏希賢,小時候沒少耳聞目睹過中二叔父的事蹟。如今看中二病再出江湖,真是特別解恨!三娘太討厭,經常用一種“你管我”的表情去給柴氏添堵。鬧人家親媽,可不就是讓人家兒子記仇了麼?大家都是一家人,哥哥不好揍妹妹,可遇到長輩出手,開心一下也是無傷大雅的吧?

楚氏是真的開心,中二自有中二磨,顏肅之被閨女制住了,顏靜姝被叔叔氣壞了。這個世界真是太和諧了!

這個時候,氣氛才恢復了河蟹。

顏肅之道:“這一路才清完,怕不大太平,我帶了兵馬來護衛。還請阿孃與岳母上車。”

楚氏與蔣行相視一笑,各回車上,女孩子們也上車。男孩子亦騎馬,跟着顏肅之、姜伍,往昂州而去。顏肅之與姜伍無非說着些近期的事情,交換一下情報、聯絡一下感情。

顏肅之還大笑道:“你們落腳的地方,是你外甥女兒親自挑、你妹子親自佈置的,保管你喜歡。”

姜師道:“我這妹子,在家時,是最會收拾的。”又問住的地方離州府遠不遠、顏淵之住在哪裡一類。

顏肅之笑道:“你與他是鄰居,與歸義侯等都住在一處。”

姜伍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既如此,少不得要拜一拜街坊啦。”互相扯着些閒話。

半道上又在驛站住了一宿,晚飯後,顏肅之與姜伍等人商議了一下所攜部曲的安置辦法。

楚氏十分大方地道:“人我帶來了,你只管安排。”

姜伍想了一想,也大方地道:“客隨主便。”

顏肅之便說,將顏家部曲往歸義與桑亭交界之處放一放,那裡也有荒地。並且,劃定的地方比較臨海。楚氏心領神會,猜他這是要再開鹽田。姜家的更好辦了,本來給姜雲權充縣城的那個罰沒的塢堡及其附屬的部分地區,就分給姜家了。

姜師知道顏肅之是怎麼對待來投奔的湓郡世家的,曉得這是優待,也鄭重謝了。

————————————————————————————————

第二日午後,方纔抵達昂州城外。

初抵城外,姜師瞪大了眼睛,吸了一口冷氣道:“好傢伙!這就是你說的建的新城?怎麼建得出來的?”

顏肅之特別得意地道:“我閨女建的!”一嘴就把古工曹給抹去了。

姜師笑得肩頭一抖一抖的:“你這輩子快意人生,就只有這一個能製得住你的,我妹子尚且不行。兒女都是債,你上輩子欠了她的。”

顏肅之搖頭道:“這輩子也欠着呢,走罷!”

顏希仁見他哥傻怔怔的樣子,咧嘴一笑,伸馬鞭戳了他哥一下:“回神啦!這裡好吧?”依稀帶着一股得瑟與與有榮焉。

顏希賢驚訝地道:“這個?”

“嗯!”

顏希賢緩緩點頭:“我原以爲……”是誇張,沒想到是事實啊。

城門外,顏神佑已經帶着六郎又迎了出來。因是自家的客人,便並不曾攜什麼屬官出。如果帶了,被捅出去,恐怕又是一場官司了。

楚氏見顏神佑活蹦亂跳,六郎又很穩重的樣子,也是歡喜,還摸了摸六郎的頭頂。又對六郎牽着的唐茵道:“這是唐家小大郎?”

唐茵認真長揖,道:“是。見過太夫人。”

楚氏彎下腰來,嗅一嗅他猶帶的一點奶香的味道,笑道:“是個好孩子。你爹孃託我帶了些東西,回去拿給你。”

唐茵眼一亮,認真得小模樣兒十分可愛。

顏神佑跑過來叫:“阿婆。”

楚氏笑道:“你倒滋潤。”

顏神佑道:“我想阿婆想得都瘦了,哪裡滋潤了,您看看。”說着抱着楚氏的胳膊,湊了臉過去,被楚氏在臉上掐了一小把。楚氏不大親近兒子們,對孫子輩兒倒是添了幾分柔軟。

耳聽得六郎用認真的腔調說:“我阿婆更喜歡你。”

唐茵也軟軟地回答:“我阿爹阿孃待你也比待我好。”

楚氏與顏神佑兩個笑得肩頭聳頭,腦袋都要撞到一起去了。楚氏一臂被顏神佑摟住,另一手搭在顏神佑腕上,手上微一用力,眼珠微動。顏神佑就笑着轉過身去,跟顏靜姝姐妹仨打招呼:“咱們可算又聚齊啦,要是大姊也在就好了,那就更全了。家裡還有一個小的等着咱們呢,這回姐妹可夠多的了。”

一笑而過,又去見舅舅。

一套寒暄下來,這才進城。除貼身奴婢外,部曲皆留城外聽命。昂州經常接待這種大部隊,自有臨時居住之所。

顏神佑爬上楚氏的車,將六郎和唐茵也帶了來,一路給楚氏講解這昂州城。楚氏聽得仔細,微挑簾角,從車窗裡望出去,正中大道筆直,兩邊每過一道街道,都能從頭望到尾。楚氏發誓,便是京城,也沒有這般齊整的。真個“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1】。

楚氏道:“聽說,這是你督造的?”

顏神佑笑道:“我就是出了個主意,督造的是古工曹。”

楚氏笑道:“他終於尋到用武之地了。”

又見街上有圍觀的,一個個也不畏懼,反是興致勃勃、十分親切的樣子。心下一嘆,這大約,算得上是得民心了。

低下頭,一手摸着一個小正太,問讀什麼書,先生如何。六郎道:“先生端正方嚴,是極好極好的。”唐茵跟着點頭:“嗯嗯。”

顏神佑笑道:“阿婆怕聽說過,這位是個神仙,姓李。”

楚氏一怔,瞳孔微縮:“是他?他如何肯來?”

“被丁先生騙了來的,他的家眷,被安置在丁先生隔壁,倒是不與咱家親戚們在一處。”又向楚氏解釋什麼君子裡,建安坊一類的。

楚氏聽說南投之士家被集中安置,張口就問:“他們不曾攜帶部曲奴婢?那些如何安置?沒曾討要田畝?”

顏神佑笑道:“阿婆這一卦算得準,已將他們安置了,就在新義縣。”

新義縣的地理位置,楚氏是做過功課的,聽了之後便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來:“如此甚好,甚好。”

這與京城裡聽說五王出動了,反而比聽說遍地義軍的時候安心的原因了。無論帶不帶路,有一個集中的對頭,總比四處都是狼煙來得好。

一道說話,時間過得極快,很快便到了州府。車行入內。於後衙前停車,顏神佑跳下車來,先把兩個小鬼拎下車,再扶楚氏下車,姜氏、鬱氏俱已攜僕婦相候多時了。

又是一番廝見。姜氏見到婆婆猶可,見到親媽,可想落淚了,還是忍住了,只說:“天已不早了,還請入內歇息。”

楚氏道:“也好。”卻不動腳,等蔣氏走近了,與她並肩而行。鬱氏見狀,退後一步,拉着顏神佑與顏靜姝姐妹說話。由着姜氏扶着楚氏、周氏攙着蔣氏,一邊走一邊聊。

京城許多人腦補出來的“親戚見面分外眼紅”、“氣憤娘怒責糊塗女”之類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會面是和諧的,友好的,即使顏靜姝的表情不美妙,別人也當看不見。顏靜媛見沒有人針對自己姐妹,鬆了一口氣,至於顏靜姝受冷落,顏靜媛也得說,這是她姐脾氣有些古怪。顏靜嫺卻不當一回事兒,反而對顏神佑一口一個“阿姊”,嘴巴相當地甜。

在顏靜嫺看來,顏靜姝的小心思都是狗屁。什麼對她們姐妹不好之類的,欺負人沒讀過書麼?什麼是家族?什麼是家風?真以爲門庭整肅的顏家,跟亂七八糟的趙家是一樣的麼?自家姐妹,不跟自家人親近,要跟誰親近?

再者,大家都不小了,又沒有親兄弟,難道不應該與堂兄弟堂姐妹處得好些麼?不說巴結抱大腿,至少也不能讓人說脾氣古怪吧?

女孩子家,被說古怪,有什麼好的?男人被說古怪都讓人不待見呢!那是什麼好話嗎?

顏靜嫺眼睛一轉,又看到阿萱姐妹,知道這是唐家的女孩子,能參加顏家家宴的唐家女孩子,那就是信得過的人了?又與阿萱阿蓉聊起了天兒來。顏靜媛一直靜默,顏神佑便指着顏靜嫺對阿萱道:“多照看一下妹妹呀。”與顏靜媛慢慢說話。

顏靜姝被閃在一邊,越發憤憤了。

顏神佑見顏靜媛十分憂鬱地看了顏靜嫺一眼,伸出雙手食指的指尖兒,輕輕按着她的嘴角,比了個向上提的動作:“小娘子,還是笑一笑好看,別愁眉苦臉的,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顏靜姝有心嗆她,總算記起來顏神佑罵從來不輸任何人的,才偃旗息鼓。

接風的家宴,無非是各敘別情。酒酣歌罷,便即安歇。楚氏自攜孫子孫女兒住在州府,顏神佑將她領往單闢的院落內。楚氏道:“她們三個,也是初來乍到,都跟着我住罷。”

顏神佑笑道:“這也使得,橫豎地方大。”

姜氏卻去送蔣氏,交姜雲帶着去建安坊姜宅安置。

看着安放行李的時候,楚氏對顏神佑道:“上了年紀了,覺少,讓她們先睡罷,你陪我說說話。”

顏神佑道:“好,我也想跟阿婆說話呢。”

————————————————————————————————

楚氏問顏神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新城的藍圖,你還記得幾分?”

顏神佑道:“都記得。”

“畫來我看。”

顏神佑要尋紙筆,楚氏那裡已有了備好了。顏神佑提筆就畫,沒有墨線,直線也劃得挺直。

楚氏看了半晌,笑了,真是很好的佈局啊!

顏神佑莫名其妙,讓畫圖,畫完了,又啥都不說,再一看,扔火盆兒裡燒了!

楚氏認真地看着她,道:“你兄弟們還小,你可要爭氣呀。”

顏神佑道:“只要阿婆不嫌我多事。”

楚氏道:“我這麼些兒孫,雖沒有蠢材,可庸材也不少。已經長大的都沒什麼指望啦,六郎又小。你記着,婦人未必軟弱可欺。”

顏神佑理所當然地一點頭:“本來就是啊。”

楚氏道:“什麼禮法規矩,有人跟你提起,都不要去理會他。”

“呃?”

楚氏倒不賣關子不打機鋒,對顏神佑道:“你是女孩兒家,做了男兒的事,道學先生涌進來,難免要拿你開刀,以證他們之能。”

顏神佑笑道:“他們有刀?”

楚氏點頭。

顏神佑道:“我的刀已經殺了許多人了。”

楚氏道:“你知道便好。”

顏神佑道:“是。”

楚氏這才問起山璞來:“他們何時出孝?”

顏神佑低下頭,小聲道:“年前。”

楚氏道:“定親的事情,年前且不急,總要到三月纔好。不可這麼着急忙慌的,倒顯得是上趕着去的。”

“哎。”

“李彥,是怎麼一回事?”

“到現在也不讓六郎正經喊師傅呢。”

“意料之中。他要是這麼好遊說,就不是李彥了。且等等罷。你阿爹……”

顏神佑擡頭:“呃?”

“可曾宣揚過不臣之心?”

顏神佑搖頭:“這怎麼會呢?阿爹總是忠於今上的。”

楚氏微笑道:“這樣最好!一以貫之,李彥可用。”

顏神佑心頭一跳,對楚氏道:“丁先生卻有些躁動,一直鼓動阿爹自保。”

楚氏淡淡地道:“不是自立麼?”

顏神佑嚇到了,楚氏道:“這種事,不能自己說,人心卻可用。我放心啦。”

作者有話要說:【1】這是唐詩啦,形容的是長安城。捂臉。

第128章第289章 第三次分紅第192章第71章第15章 中二好弟弟第240章 重回舊京城第21章 楚夫人出手第219章 鬱陶的表態第9章 名字的後續第258章 新年新奇葩第120章第291章 遭遇豬隊友感謝澆花的親=3= 第55章第234章 混亂的臨安第113章第34章 聰明的蘿莉第70章第128章第13章 兩姐妹抓週第166章第191章第183章第254章 第一天朝會第32章 真是高手呢第135章第273章 東西大不同第303章 公平的老闆第115章第199章感謝澆花的親=3= 第55章第16章 壞事二人組第298章 助拳的來了第39章 賀壽起風波第266章 一捅天下吧第30章 學到新技能第155章第103章第168章第272章 大王來巡山第144章第110章第285章 粗暴的處理第29章 顏老孃其人第230章 務實的老人第94章第228章 可愛的意外第64章第169章第303章 公平的老闆第108章第156章第279章 忙碌的公主第295章 攤牌與反擊第65章第100章第226章 終於回家啦第135章第50章第304章 舞弊的懷疑第186章第196章第17章 顏啓的野望第143章 天雷梗出現第280章 開明的親戚第291章 遭遇豬隊友第241章 做戲做全套第310章 拉快進度條第260章 女人的誓言第169章第51章第132章第234章 混亂的臨安第225章 不平靜的夜第80章第306章 努力打補丁第224章 阮梅的發現第207章第316章 真正的女王第35章 繼續成長中第50章第37章 舅公要回來第9章 名字的後續第263章 水上與水下感謝投霸王票的親=3= 第251章 女王的訓誡第9章 名字的後續第209章第6章 陳年舊事二第270章 學霸的戰爭第270章 學霸的戰爭第117章第30章 學到新技能第28章 顏啓心裡苦第288章 又一熊孩子第51章第152章第218章 不能讓他來第14章 叛逆中二病第15章 中二好弟弟第68章第2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