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遮了月,霧隱人間,整個客棧都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金鑲玉點了根蠟燭,如一隻貓兒般輕輕上了二樓。
東廠的人分三波,一波住在天字三號房,一波住在普通客房,還有一波留守馬棚。
天字三號房的對面就是上官海棠居住的天字一號房。
她先將耳朵貼在門邊,只聽得裡面的呼吸綿綿,裡面的人顯然睡的很熟。
“這個女人看上去不好惹,先找那羣太監的麻煩!”
金鑲玉早就猜到了那羣人的身份。開玩笑,不正眼看她金鑲玉的,全都是太監!
中間是木天凌所住的天字二號房,她不敢惹,踮着腳尖跳過。
停在第三間房門前,三號房裡面住着賈廷三人。
今天黑子在他們的飯菜裡下足了蒙汗藥,這麼多大肥羊,足夠做更多的精肉包子餡了。
她小手一抖,從袖子裡滑出一隻柳葉鏢,拈在指尖,往門縫中一劃,兩扇門就開了。
金鑲玉還沒進門,一道勁風呼嘯着向她襲來,她急忙向後一仰,蠟燭順手磕到過道里的燭臺上。
“金鑲玉,我們早就知道了你的底細。”
攻擊她的人正是老太監賈廷,賈廷的武功還在她之上,他的眸子裡滿是嘲弄:“你好大的膽子,敢來打我們的主意!”
金鑲玉媚笑一聲,道:“賈老爺,你說得哪裡話。我只是上來看看你們還有沒有點着蠟燭,畢竟天乾物燥,一定要小心火燭啊,這歷來就是龍門客棧的規矩。”
賈廷冷笑:“什麼規矩,你這裡分明就是一家黑店!官有官道,賊有賊道,你向我們動手,不怕我們剿了你?”
金鑲玉眼神一凌,扣着手指甲道:“本來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不過,我看上了你們的東西,少不得要冒一回險了!”
賈廷等人拉着的一車大箱子,纔是促使金鑲玉選擇下手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賈廷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倒真有眼光,曹督主看上的東西,你也敢搶?”
金鑲玉還沒反應過來,院子裡忽然傳出一片打殺聲。
她臉色一變,飛身下樓。
賈廷也不追趕,抱着雙臂,嘴角帶着冷笑。
“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他對面的房門被推開,一個白衣飄飄的公子從中走了出來。
“東廠二檔頭的江湖經驗真是厲害,小小等我一家黑店,果然放不倒你們!”
來人正是上官海棠,她摺扇一收,面上看不出表情。
“久聞天下第一莊莊主上官海棠總是以一副白衣公子的面目示人,其實是女扮男裝。沒想到你的酒量也不錯,剛纔喝成那樣,現在都像個無事人!”
賈廷嘴上說話,全身功力蓄勢待發。
上官海棠師從無痕公子,暗器輕功俱爲當世一流。她自擔任玄字第一號密探以來,執行任務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給護龍山莊丟過臉。
賈廷雖然聽說過上官海棠是護龍山莊四大密探裡面最弱的一個,但他仍然不敢小覷。
他一出手就是殺招,直接動了兵刃!
賈廷從腰間拔了一把刀,腳步變換,照頭便砍。
剛往前走了兩步,木天凌的房門被一下子推開,賈廷躲避不及,把腦門磕了個正着。
他急忙後退幾步,揉起了自己被磕的紅腫的腦袋!
“東海冥客!你也要跟東廠作對嗎?”
木某人伸了個懶腰,輕輕說道:“大晚上的,還不讓睡個好覺了?要打不能出去打嗎?”
“木天凌,曹督主給你幾分面子,我們東廠纔不追究你在皇城犯下的事兒。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得罪了東廠,沒你的好果子吃!”
樓下咔咔咔跑上來一個人,正是眉心帶痣的曹添。
“曹老狗啊?聽說他中了神秘人一招化骨綿掌,現在身子骨還沒好利索,一到陰雨天就犯哮喘。有什麼好怕的?
木天凌嗤笑一聲,面色冷峻道:“曹老狗我都不怕,更何況是你這隻曹小狗了!”
“哇呀呀,放你孃的屁!老子姓魏,叫魏忠威!”
木天凌呵呵一笑:“改名了?你就是叫魏忠賢我也不怕!”
他轉頭道:“海棠,我陪這位‘九千歲’玩玩,賈二檔頭交給你了!”
木天凌正欲動手,金鑲玉卻一臉悲憤地從樓下跑上來,拿刀便砍,追得這個魏忠威上躥下跳。
她雙目通紅,眼角帶淚,嘴上大喊道:“老孃和你們拼了!”
“哼,賤人!你們開黑店謀財害命,大爺我今天就替天行道,送你下去和他們團聚!”
木天凌這才知道,東廠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在剛纔的交戰中,龍門客棧的夥計竟都被他和路小川幹掉了!
等等,你怎麼可以搶老子等我臺詞呢?
東廠的太監也配替天行道?
木天凌面色一寒,伸出一雙肉掌,加入了圍攻九千歲的戰團。
他的內傷還沒好利索,戰鬥力打了折扣,竟然一時之間沒拿下這個死太監。
上官海棠那裡的戰鬥卻極爲精彩,她把這幾天受的氣全部撒到了賈老太監的身上。
“漫天花雨撒金錢!”
她一來就使出看家絕技,在這狹窄的過道中,賈廷哪怕有再靈活的身法,也免不了吃上幾鏢!
賈廷只感到左耳到脖子上有一股溫熱流了下來,一摸全是血跡,他的耳朵竟被海棠消去了半隻!
“一點黑和半隻耳都湊齊了,今天晚上,這場大戲真是過癮那,過癮!”
木天凌三人從二樓打到一樓,客棧中間的座椅板凳全被波及,打了個稀爛!
九千歲被碎木頭,絆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向他這邊倒來
“少林波若掌!”
木天凌抓着機會,狠狠給了他一掌,以他目前的狀態,這點攻擊不算什麼,金鑲玉的刀纔是致命一擊。
魏忠威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刀尖,顯然不能接受自己就這麼掛掉的事實。
“路小川呢?你給老孃滾出來!”金鑲玉大叫。
木某人則重新上樓,去找賈老太監的麻煩。
上官海棠畢竟是不是以武功爲名,她雖然擊傷了賈廷,但卻拿他也沒辦法。
賈廷的快刀凌厲狠辣,她身上沒有趁手的兵器,不敢用扇子硬接。只得用靈活的身法閃避。
木天凌一上來就用掌風把他逼退,然後淡淡說道:“賈廷,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想着爲東廠賣命嗎?只要現在放下手中的刀,我可以保你不死!”
“小兔崽子,你根本不懂!”賈廷惡狠狠地瞪了木天凌一眼,像他這樣的老太監又怎麼可能背叛東廠呢?
“木天凌,這個人作惡多端,楊宇軒大人就是被他和白無瑕合謀所害。我不會放過他的!”
賈廷早就上了上官海棠的必殺名單,聽聞木某人想要放虎歸山,上官海棠當即怒斥道。
“咳咳!”木天凌乾笑一聲,擺手道:“我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嘛,等他放下了刀子,還不是隨便我們揉圓搓扁嗎!”
賈廷眼珠子差點掉了一地,尼瑪,有這麼當着人面耍人的嗎?
他怒氣填胸,像受了刺激一樣,拿刀向他們衝過來。
“你還不出手?”
上官海棠瞪了他一眼,滿是埋怨。
木天凌苦笑道:“不瞞你說,剛纔擊殺魏忠威的那一招,動用了不少真氣,我的內傷鎮壓不住,發作了!”
賈廷聽到後,心中大喜,面上的殺氣又更猛烈了幾分!
“拜託啊,大哥!這種事,你怎麼就這麼說出來了!”
上官海棠的臉上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只能再次使用漫天花雨的手法,逼退賈廷。
賈廷早有了準備,一閃身就又衝近了幾步。近距離看,他的面目尤爲猙獰!
他正肆意狂笑間,突然見木天凌向他揮了揮手手,口中吐出一個詞。
“再見!”
然後他的身子就突然不能動了,就慢了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上官海棠的漫天花雨把他紮成了篩子。
對東廠忠興耿耿的一代好太監,就此死於非命!
“無量天尊,說了讓你放下刀的嘛!你瞧瞧,現在的死相多難看?”
木天凌嘆息了一聲,伸手幫死不瞑目的賈廷把眼闔上。
死人是沒辦法說話的,自然也沒有辦法站起來diss木某人。
所以只有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無奈地問他道:“小小的邊陲客棧,怎麼會來這麼多東廠的人,你是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木天凌咧嘴一笑:“一個月前,我就住在這裡,恰巧是他們的鄰居,恰巧我又聽到了他們要去天山,我知道他們的底細並不奇怪吧。你聽到金鑲玉說他們帶了一車寶貝了嗎?能讓東廠二檔頭親自押送的寶貝,肯定不凡,莫非是挖到了幾十斤天山雪蓮?”
上官海棠沒好氣道:“天山雪蓮無比珍貴,怎麼可能挖到幾十斤,你當是挖大白菜呢?”
天山?天山!
東廠的人鬼鬼祟祟去天山幹什麼?莫非是……
上官海棠的眼睛猛地一亮,身子便立馬動了起來,連忙下樓,去後院找那輛大車。
“路小川,你在哪兒,別做縮頭烏龜!”
金鑲玉死了一羣老夥計,到處在院子裡尋路小川報仇。
她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一氣之下,手中的刀就向東廠馬車上拉的那口大箱子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