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按照明溯的計劃,諸人應該順流之下,直達那後世的長江口,也就是中國第三大島嶼長青沙的位置,不曾想,路上雖然極爲順利,可直到越過了那道黃白交接的水線之後,卻是依然沒有找到甚麼島嶼所在。
眼看陸地的影線越來越遠,那滔天的巨浪更是一浪高過一浪,最終都是劈頭劈腦的帶着一道銀線直接砸落在甲板,退去之後卻在艙中遺留下了一窪窪的水漬。
一邊指揮着諸人分工將艙中的水急排出去,明溯順手擼了一把溼漉漉的髮髻,在嘴邊一吮之後頓時整個臉都驚嚇得變形了。
這水明顯是鹹的,異常澀口,很顯然,諸人一路上光顧着去尋找明溯所說的那個島嶼,一不小心竟然進入了大海之中。如果是這個時代無知的船伕,或許明溯還會與老天爺去拼一把運氣,或者直接放棄抗爭,悲哀的嘆息自己運道不好,竟然遇上了風暴。
可是,明溯畢竟是帶着二千年的知識穿越過來的,這無風三尺浪的淺顯道理還是十分清楚的。
“升帆,轉舵……快快快,趕緊回頭!”眼看船上已經亂成了一片,明溯緊忙扯住旁邊一根纜繩,一邊示意那些四下裡跌跌蹌蹌的護衛將自己掛在纜繩上,一邊揚聲喝道。
“主公……哪裡是回頭的路撒?”聞言,一名督促船伕的護衛卻是帶着哭音嘶喊了起來。
這些護衛本是千挑萬選從西山軍選出來的精壯士卒,哪怕讓他們對上數百倍的敵軍,恐怕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直接提刀便衝了上去。可現在,諸人面對的是大自然的威力。套用一句這個時代的認識:老天發威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還能找到回去的方向撒。
這個時候,明溯已經將自己掛在桅杆旁邊,四下張望了一番之後,腦中靈機一現,便大聲的指揮道:“看風向!我們來的時候是順風順水,這個時候應該逆着風向才能回去。”
那些船伕本來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經驗老道之人,之前是突然遭遇巨浪,一下子被打懵了,此時明溯一言之下頓時驚醒了一大羣的夢中人。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之後,那些船伕爲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個個按照各自的工作崗位,爭先恐後的反向操作了起來。
江河之中行船與海中不同,哪怕是近海,這浪頭的威力也不是一般的船隻所能承受的。好在,明溯這次爲了快捷,只是向那劉表討要了一條蒙衝。
蒙衝本來就是水軍作戰之中負責衝鋒的船隻,這種船艙上再無多餘的建築,加上外了防止敵人的火箭巨石襲擊,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船艙上面盡皆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牛皮。
也正因爲如此,雖然說無意間闖進了近海,諸人卻還是有驚無險,直到現在還沒有被巨浪送了下去喂那魚蝦。
儘管如此,可畢竟先前的經驗都是針對江河航行的,那些船伕努力了小半天之後,卻是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的調整,最終船的行進方向卻依然還是順着大風在走。
古代行船可沒有馬達甚麼的機械力量,一般船隻前行都是靠風帆在水面上推動。順風的時候固然操作起來十分簡單,可若是遇上逆風的天氣,又非得航行不可,這個時代的船伕便發明了一種之字型的迂迴前行模式。
以往,之字型在兩岸有着參照物的江河之中比較容易操作,可現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便是那個最有經驗的掌舵的老船伕,連續扳了幾回位置之後,卻是再也弄不明白究竟下一次該往何處轉向了。
眼看艙中進水越來越多,船體的傾斜程度亦是越來越嚴重,明溯焦急的擡眼往上看去,卻是發現那船帆被風吹得烈烈作響。
“承明,爬上去砍了它!”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船帆應該是船體傾斜的罪魁禍首。若是一味的任憑它這麼被吹了下去,恐怕最終等到風力大到一定程度,自己這條長不足十丈的蒙衝就得徹底的翻入水中了。
海船一般是降低船體中心,底艙再加上壓艙石加大自重,現如今諸人已經不小心闖入了海中,這壓艙的石頭總不至於讓明溯憑空變了出來吧。所以,明溯當即便下了決定,哪怕是隨波逐流漂泊到陌生的地方去,都得先解決了船體傾覆的這個頭等的大事。
沒想到,明溯才喊了這麼一嗓子,不待潘浚口咬長刀攀爬上桅杆,那掌舵的老船伕卻是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一把就抱住桅杆,大聲的哭述道:“這船帆可不能砍啊?”
“爲何?”風浪太大,明溯幾乎是扯開了嗓門喊了出來。
“船帆一倒,這船就得在水中團團打轉了。”
“那船要是翻了怎麼辦?”
“船是木頭造的,不會沉的。”
“可是,我們卻不是木頭造的……船翻了,我們就得全完了!”
“大人……若是怕翻船,可以下錨定位,等風浪過了我們再繼續前行。”
“那船帆怎麼辦?”
“可以先落下來。”
我勒了個去,聞言,明溯心中頓時惱怒的咒罵了一聲:你這船帆原來是可以直接放下來的撒,早說嘛,要不然我們就要被它拖累了下去做東海龍王的乘龍快婿了。
那老船伕說得一點沒錯,船帆的確是可以降落下來的,而且操作極爲的簡單。只不過,那浸透了海水變得十分沉重的船帆方纔唰唰的往下快速的掉了下來,明溯卻是突然覺得腰間一緊,緊接着便在空中翻騰着徑自飛向了空中。
這海面上,每升高幾個人高,風力就要大上一級,有那麼一瞬間,明溯已經暈頭暈腦,覺得自己快要被繩索將腰給勒斷了。可奈何繩索的拉力與巨大的風力短時間內形成了一定的平衡作用。就在諸人驚慌的叫喊聲中,明溯猶如人形風箏一般,在空中不住的上下翻滾,不時的與那桅杆頂部來上一次最爲親密無間的接觸。
好在,這個時代並沒有將人放上天的說法,在那些愚昧不堪的船伕眼中,明溯這是動了天怒,被老天撈在天空責罰——沒辦法,浪頭遮天避地,桅杆又足足十餘人高,便是大傢伙睜大了眼睛,亦是沒有留意到明溯與那桅杆之間竟然連着一條黑不溜秋的繩索。
“放……我下來!”
“甚麼?”
“放……繩……索!”
“聽不見,主公你再大聲一些!”
“放,啊……”後面的一聲卻是明溯一個不慎,張大了吶喊的嘴巴一口啃上了堅硬的桅杆,險些就被崩掉了兩對門牙。
這時候,下面卻是在緊張的討論之中:“潘統領,主公究竟在上面玩甚麼?”
“主公那不叫玩,”潘浚卻是不懂裝懂的認真解釋道:“主公可能是在尋找回去的方向,這才飛了上去的。”
在潘浚心目中,明溯既然在宛陵城中海鮮酒樓門前都能踏着虛空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這附着桅杆飛行自然也不是甚麼難事了。
好在明溯也不是迂腐之人,就在諸人一個個仰首非常羨慕的望着天空那道依稀的黑點不住的搖來晃去,煞是拉風的時候,明溯卻是抓住了一個機會,單臂一探,緊緊的摟住了桅杆,整個人都貼了上去,這才抽出手來拔出長刀,反手一刀便切斷了已經將自己腰部快勒成瘦竹竿的繩索,還刀入鞘之後小心的順着那桅杆攀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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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本就在等着明溯指點迷津,此時好不容易纔等到明溯下來,那潘浚第一個屁顛屁顛的湊了上去,大聲的問道:“主公可是找好了方向?”
“找方向?”聞言,明溯怔了一下,卻是一邊揉着自己生疼的腰背,一邊納悶的問道:“找甚麼方向?”
“當然是回去的方向啊?”
“我還沒顧得上看……”明溯不是顧不上看,而是被掛在天上飛來飛去,撞得頭昏腦漲,壓根就沒有法子去東張西望。當然了,這種丟臉的事情在下屬面前總是難以啓齒的。
“那主公無緣無故的飛上去做甚麼?難不成那上面的風景比下面還要賞心悅目……”
“賞心你個大頭鬼啊!”不待潘浚囉嗦完,明溯已是探手飛快的在其腦袋上面賞了個重重的毛栗子,這才轉身勾着桅杆向那老船伕請教道:“這邊水應該比江中要深,不知船錨的鏈子可足夠長?”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船錨掛的是麻繩,反正艙中預備充裕,不夠長再接上一截便是。”
“那快去準備吧!”
“喏。”
所有的工作都安排下去之後,明溯只得無奈的回到艙中,一邊充當着臨時的新聞發言人,發佈着最新消息去安慰那早已驚嚇花容失色的三女,一邊將溼漉漉的長袍給解了開來。
沒辦法,這天寒地凍的,若溼衣服裹在身上,恐怕不用半夜自己也就該凍成人幹了。至於那外面諸人,亦是輪番着進艙內烤火,以免不小心凍出病來。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男子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還沒等詫異的三女反應過來,明溯已是手忙腳亂的將那溼衣服團成一堆,顧自跳到旁邊去尋那還沒有被海水打溼的乾淨衣服換了上去,然後回過頭來。
這時候,明溯才發現三女嘴巴都是齊刷刷張成了o型,若不是那臉蛋實在太瘦削了,恐怕塞個鹹蛋進去問題也不是太大。
“怎麼了?”
“你……竟然當着我們脫,脫衣裳?!”小喬面紅耳赤的說完之後,便迅速轉過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