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袁隗那二百萬。”前後訛詐過郤儉與公孫度二人,明溯現在可謂是經驗老道了。
先前訛詐郤儉時,因爲不懂行情,結果只要了區區十萬金,輕易地讓其逃過了一劫。後來訛詐公孫度的時候,卻又因爲胃口太大,險些因爲運輸的問題被那烏延被偷襲成功。
去南郡的途中,對於訛詐一事,明溯已經算是駕輕就熟。甚麼樣品性的官兒可以訛詐多少錢銀,甚麼級別的一般灰色收入是多少,不消去調查,明溯只要腦中一盤算便知。
這就是職業的優越性,誰叫前生明溯是專業辦案的呢,對於這種貪官污吏,只要對比同類,基本上就能通曉其作案手法,具體數額看看任職崗位、年限以及涉及工程的體量、提拔幹部的頻率,基本上也就能得出一個相對準確的數字了。
老袁家不是沒錢,按照明溯的計算,哪怕是搗鼓一千萬,估計拼拼湊湊也都能整得出來。可是,路要一步步地去走,飯要一口口吃,對於如此大的一個龐然大物,想要一下子扳倒,其難度可想而知。
所以,明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逐步地去削弱其實力,而且,還要恰到好處地,每次都在對方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這樣纔不容易讓其狗急跳牆,破罐子破摔地找自己拼命。
先前說四百萬金,明溯也是想趁機試探一下袁逢的底線。這是一個可進可退的數字,一見袁逢一副急紅了眼的模樣,明溯立馬話音一轉,直接點出了袁隗還欠二百萬的事實。
這就是審訊的技巧,進退自如,讓對象不知不覺地陷入其中,交代出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袁逢雖然廝混官場久了,可畢竟心理素質極差。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像那後世的市長一般,往往心理素質、承受能力都沒一個基層所的教導員一般過硬。對於這種人,明溯都不需要多動甚麼腦筋,略施小計,便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現在袁逢就是如此,見明溯沒有坐地漲價,明顯地鬆了口氣,卻還猶自嘴硬地拿敷衍郭勝的那一套來搪塞明溯。
明溯與郭勝一個最大的區別便是出身草莽,文、痞皆可。既然軟的不吃,那自然只能來硬的了。於是,場中頓時響起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奈何劉宏似乎正聊到甚麼趣事兒,耳朵也不太好使,竟然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來。
哭嚎了一陣,見明溯下手越來越狠,自家救星又始終沒有出現,袁逢心中索性也就徹底失望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爽爽快快地認了下來更好。於是,只用了半柱香的工夫,明溯便得到了袁逢蘸着自己脖頸上的鮮血,撕下一片衣襟寫就的還款保證書。
日期不長,只有區區三天,看來老袁家的底蘊還是十分深厚的,要不然袁逢也不會如此爽快。當然了,袁隗不在,他的那二百萬也只能讓袁逢一起代爲保證了,誰叫袁逢是家主呢,有些事情自然找最大的領導更容易辦成。
狠狠地在那折斷的大腿上刮掉一塊皮之後,明溯順勢讓袁逢雙手都按了手掌印之後,方纔將他扔了下來,卻是嫌惡地一腳飛踹了出去。
這次明溯明顯是留了情,雖然那袁逢摔得個七葷八素,可能有些關節又被扭傷了,卻是沒有再出現骨折的現象。而且,袁逢的落地非常好,恰好就在那幾名探頭探腦的雜役身旁。
於是,就在數千士卒譁然的嘲笑聲中,一堆面無人色的雜役擡着昏迷過去的袁逢,火燒屁股般奔逃了出去。
得意地抖着手中那幅保證書,明溯不由地對前生的種種束縛表示了一番哀嘆。
若是換了二千年後,即便是遇上袁逢這種典型的無賴,明溯也只能耐心細緻地去做思想工作,言語之中絲毫不能有所刺激,每天一日三餐好生地伺候着,晚上還得準時讓其睡覺,沒辦法,規矩就是這樣。
後世之人權保障太好了,哪像這兩漢時期,實在懶得動嘴,便用刀刃和拳頭說話,一會兒工夫便解決了,還不用忙着去找醫生爲其體檢診療。
一個字,爽!
對付這些**分子,亂世就是得用上重典,明溯一邊總結比較着兩世爲人的做事區別,一邊將那血書遞給了劉宏。
“三天就能湊足?”劉宏明顯被嚇了一跳。要知道,若不是明溯的出現,自己宮中的用度每個月也纔不到十萬金,這還是加上種種賞賜後的數字。
恐怕就算劉宏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其實在那崇德殿上,若是隻論真金白銀的話,恐怕也就是自家最窮了。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有了明溯這個胳膊肘拼命往裡拐的妹婿,有了這些奇特的反腐的招兒,國庫很快就能充盈起來。
雖然說大漢不一併就能因此而重現往日的強盛繁榮景象,可畢竟有總比沒有的好,能夠多維繫一天對於劉宏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對於千瘡百孔的現狀,劉宏心中十分清楚,奈何積弱難返,任是他再是勤勉,都難改數百年來造成的後果。這個時候,劉宏想的卻不是自己能夠多活幾十年,而是暗恨老天,怎麼沒早些時候將明溯送到其身邊。
一切都是天註定的,劉宏心中暗暗的喟嘆一聲,面上卻是不改歡喜的笑容,直接慷慨大方地宣佈所有今天在場的士卒全部都賞賜大錢一千。
底層的士卒總是最容易滿足的。雖然是千錢對於他們的生活改善意義不大,可畢竟也是個意外之喜撒。劉宏才發完了話,頓時全場歡呼聲一片。
不知道是誰先提出來的,在齊刷刷三聲萬歲之後,竟然零零散散又有人喊起了侯爺千歲。
明溯這下可謂是暈死了。
開甚麼玩笑?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雖然說自己對劉宏這個大舅子也實在是夠意思了,可畢竟他是一國之君,若是自己的聲望太大,恐怕會遭來無妄之災的。
其實,不僅是明溯,就是旁邊的郭勝心中此時也是這樣的想法。
奈何劉宏今天實在興致太高,聽了士卒的創新之後,卻是毫無生氣的意思,反而由衷地讚歎道:“以仁義侯的才智,以及對大漢的忠心耿耿,區區千歲怎麼夠用,至少也得保上大漢九千歲撒!”
這本來就是劉宏隨口的一句感嘆,不曾想那些士卒本來還只有少數人胡亂地喊着,聽了這話之後,便突然轉爲齊刷刷的連聲高喊:“聖上英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仁義侯千歲千歲九千歲!”
九千歲本是後世魏忠賢的專稱,不想卻是提前了一千多年,被明溯給意外拿到了手,當下,明溯緊忙惶恐地回身拜倒在地,再三請劉宏收回此言。
“朕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哪有隨意悔改的?”劉宏卻是不以爲意地揮了揮手,示意明溯起身:“可惜人命終究老天自有註定,否則的話,朕倒是真的期望愛卿能夠陪上朕九千年了。”
我勒了個去,原來這劉宏也只是喜歡聽恭維話而已,事實上對於自己的壽命心中也是清楚得很,可能這也代表絕大多數封建王朝統治者的想法。但願後世不會將自己與奸佞掛上鉤吧!明溯心中暗暗感嘆了一聲,卻是沒有再執拗地請求劉宏去除這個沒用的封號,而是默默地接受下了。
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劉宏自然不會在此地逗留太久。畢竟他還是一國之君,等着他去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
再去侯府與婦人囉嗦,卻也不是劉宏所願意接受的,所以簡單地吩咐了下面灑掃現場之後,劉宏便大搖大擺地返回宮中去了,餘下明溯獨自進入桑府,與朧月商議了許久各地的應變事項。
這一天,最爲天下震驚的卻不是明溯在桑府門口大殺四方,更不是劉宏借主審的機會賺得個盆滿鉢翻。
就在明溯細緻地指點朧月諸多計劃中的不足的時候,整個洛陽城突然沸騰了起來,就連那身居朧月閨中的二人亦是感受到了那股沖天的氣勢。
所有的徼巡士卒、宮衛屯兵全部被放了出來,至於那宮中的宿衛更是緊張兮兮地在皇宮大內梭巡不已。
明溯也是最早得知消息的那一小批人,沒辦法,誰叫他昨晚被任命爲了典軍校尉呢。
劉宏被刺的第一時間,細心的郭勝便派了手下小黃門,快馬趕往桑府通知明溯趕緊前往盛化門內當值守衛。
接到消息的時候,明溯心中也是一片震驚。按理說,現在洛陽城中最招人嫉恨的應該是自己,可自己卻偏生安然無事,反倒是那躊躇滿志的劉宏卻是在即將到達宮門之處時,遇到了一夥蒙面人的瘋狂刺殺。
這夥刺客絕對稱得上是死士。哪怕是面臨着數百倍於己的宮衛屯兵、宿衛的圍剿,都沒有一個刺客作出逃跑的姿勢。
所有的刺客都是面朝劉宏的方向倒地死去的。查勘完青瑣門外的現場之後,明溯一邊匆忙地趕往自己的防區盛化門,一邊暗自推測着當時的情形。
毫無疑問,即便是背後大批的禁衛士卒撲了上來,這些刺客依然沒有選擇躲閃,這隻能說明,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劉宏。
這也是所有刺客的使命,儘管沒有能夠如願以償地完成使命,可這次刺客卻是以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匹夫之怒,亦足以血濺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