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也不想爲劉宏擋那第一刀撒。-
可是,當時他一‘門’心思都放在面前的劉宏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後面竟然會有危險襲來。
事實上,這洛陽城中,之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像那聖誕節前夜,還是甚爲平安的。
就是想破了腦袋,何苗都想不到,就在距離青瑣‘門’不到三百步的地方,諸多宿衛的戒備之下,竟然有賊人膽大包天得會直接發起自殺式的進攻。
儘管湊了上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向劉宏表示忠心,可何苗卻是萬萬不願意冒着險些失去生命的危險,去爲劉宏擋下這一刀。
應該說,作爲老屠戶何真的兒子,何苗從小就在市中跌打滾爬,接觸的大多又是市井無賴之輩,所以當危險來臨的時候,這與生俱來的反應能力還是不差的。
差就差在劉宏旁邊還站了個郭勝。
郭勝可是從小就在陳留的山村長在,別看現在生的臃腫白皙,可小時候上山砍柴的時候那些猛獸卻也未曾少遇到過。
所以,聽到刀風之後,何苗正準備躲閃的時候,郭勝卻是驟然擡腳,猛地往前蹬了過去。
若是何苗真躲閃開了,那這一刀自然就是照着劉宏身上招呼,此時除非郭勝轉身擋在前面,方纔救下劉宏。其實,若是換了明溯在此,他至少還有個辦法可用,那就是將劉宏踹倒。
明溯畢竟只有一個,郭勝腦中所受的那可是傳統教育。再是危急,他總不至於拿大腳去開劉宏的屁股吧。所以按照郭勝的邏輯,當時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要不然就只能去犧牲何苗了。
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就像何苗明知道背後那一刀應該就是衝着劉宏去的,卻依然選擇了避讓一樣,郭勝有更好的選擇時,自然也是不會客氣的。
何況面前這個死墩子還曾經與自己的子侄明溯有過矛盾,作爲肢體不健全的人,心態總是很黑暗的,尤其是報復心理。所以,當那一刀猛然劈了過來的時候,郭勝想也不想地直接一腳踹中了何苗的腹部。
這下,何苗算是真正的慘了。若是他站那邊不動,估‘摸’着也就是肩胛骨受點傷,畢竟那時刺客距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然而,等到郭勝那一腳踹過去,他便直接往後倒飛撞上了刺客手中的長刀。
甚至連劉宏都沒反應過來發生甚麼事情的時候,那柄突兀出現的長刀已經狠狠地劈在了何苗的肩背之上,血‘花’飛舞之間,何苗小半幅肩部頓時連同左臂一起飛了出去。
那個刺客當場被趕了上前的宿衛‘亂’刀剁成了‘肉’泥,至於被迫救了一回駕的何苗,則因爲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
雖然說整個左邊的身體都等於廢了,不過畢竟還是沒有傷及五臟六肺,所以還是有挽救的可能‘性’的。這不,孫御醫也就是接到劉宏的口諭匆匆忙忙趕了進宮協同會診的。
三言兩句之間知道了情況之後,明溯卻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主意,便誠懇地言道:“宮中植物繁盛,多有‘陰’暗之處,孫大人又是文弱之人,不若本侯辛苦一趟,親自護送你進去一趟……其實,說起來不怕孫大人笑話,本侯也曾師從名醫張機學習過幾日,雖然天賦不佳,卻還是十分仰慕傳統醫術的神奇,此行也能順帶瞻仰一番諸位大人的技藝。”
“侯爺是張大人的高足?”聞言,那孫御醫頓時就傻眼了。張機是甚麼人,尋常人可能不在意,可他畢竟是從事這一行,對其中佼佼者自然是仰若高山。
毋庸置疑,對於一個畢生以醫爲生的人來說,張機這種站在時代巔峰的人物就是他們追求的目標,或者稱之爲神話更爲貼切。
一聽說明溯竟然與張機有過‘交’集,這個時候,孫御醫已經忘卻了二者之間剛剛發生的仇怨。此時,若是能夠介紹張機與他認識,就算是明溯讓他傾家‘蕩’產,甚至是再貢獻出幾個子侄的‘性’命出來,估‘摸’孫御醫也是不會稍許皺一下眉頭的。
“其實,高足也談不上,只不過張大人搗鼓那青蒿素的時候,本侯恰好幫了幾天的忙。”明溯這話說得是半真不假,聽到其他人耳中可能不覺得,可孫御醫一聽,頓時拜倒在地,誠摯地言道:“張大人神人,竟然發明了那活人無數的青蒿素,下官卻不知道原來侯爺竟然也出了一番力……下官代天下蒼生感謝侯爺了。”
俗話說,醫者父母心,說的便是孫御醫此時的心態。愛屋及烏的心理讓他將明溯擡舉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雖然明溯聽起來覺得更像是在拍馬屁,可他卻也懂得這些人的心態。
爲了一個疑難雜症,可以摒棄一切的事情,可不是誰都能輕易做出來的。這個時代的醫生與後世不同,醫德是首要的講究,沒有醫德的醫生不談說寸步難行,至少在專業上面是毫無建樹的。
心中暗暗鄙夷了一番那後世種種黑幕之後,明溯卻是熱情地挽着孫御醫的手,二人一邊攀談一邊往裡行去。
其間,孫御醫明裡暗裡數次表達了想要拜訪張機的‘欲’望,畢竟明溯對張機的情況如數家珍,內行人一聽就知道並非妄言,所以現在孫御醫一‘門’心思都寄託在張機的下落上面。
明溯卻一直打着馬虎眼,不住地回道:“將來可能會有機會的。”
倒也不是他故意敷衍,而是自己將張機‘弄’到手下,這本來就是一件極爲隱蔽的事情,關係到自家事業的成衰,明溯可不會爲了區區半日的‘交’情就把家底和盤托出。
到了地頭的時候,二人已經廝‘混’得極爲熟識,那今天才認識的裴御醫見到明溯一口一個老孫頭的‘亂’叫,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是沒說甚麼,直接喚了孫御醫上去幫忙止血。
何苗的創傷面實在太大了,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醫術所能處置的一般範疇。雖然說傷口比較平整,可畢竟那麼大一個口子擺在左肩上面,若是後世的西醫到了,肯定是直截了當地吩咐手下助手上血鉗,輸血。
這個時代可沒有血鉗的說法,至於輸血更加是無稽之談。所以,儘管先前趕到的御醫都竭盡平生所能,卻也只能一遍一遍無奈地看着那傷口迸裂,鮮血不斷地滲了出來。
至於何苗的面‘色’,早就慘淡成了一張金紙。
左右沒自己甚麼事情,明溯圍着何苗轉悠了幾圈之後,口中喃喃自語道:“很奇怪啊,爲何失血這麼多,面‘色’卻不是一片蒼白呢?”
“去去去,別在旁邊礙手礙腳!”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多,正手忙腳‘亂’之間,此時又聽到明溯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着閒話,那裴御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也就沒有再將明溯這個侯爺當回事兒。
反正確實是個閒人,明溯倒也並不在乎裴御醫的態度,不過旁邊孫御醫一聽這話,頓時面‘色’就變了。
等孫御醫嘀嘀咕咕介紹了一番之後,頓時整個屋子中間全都變了顏‘色’。那裴御醫也不再抖架子了,緊忙湊了過來,客氣地請明溯發表點意見。
明溯本來就對何苗有些感冒,怎麼有那心情去爲他診治。何況這是典型的外傷,若是換了自己身上,自然是運用內息慢慢修復,可換了其他人,明溯也不知道自己的內息怎麼才能傳輸過去。左右一時也沒甚麼“高見”,明溯便索‘性’閉上眼睛,裝出一副高人的模樣,沉默不語卻又面帶微笑。
畢竟有個張機的名頭擺在那裡,朝廷要員大多又隱約知曉些明溯與那先時的鬼谷子也有些關係,所以對他還是抱着一種敬畏的心理的。此時,明溯一裝‘逼’,頓時全場都傻眼了。
有那‘性’急的甚至已經開始責怪起了裴御醫先前的無禮來了。當然了,此時裴御醫也是有苦說不出,其實他們平素對待外行之人大多都是一樣的態度,若不是明溯恰好那時擋在他的面前,估‘摸’着此時被衆人責怪的便是其他人了。
“每逢大事有靜氣!”聽到那些人唧唧歪歪,明溯眼睛不睜,卻是淡淡地批評了一句。聞言,一幫年齡足以做他爺爺的老御醫頓時噤若寒蟬,這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遇事不驚,本來就是傳統中醫修身養‘性’的基本要求。方纔大家也是急昏頭了,所以纔不顧形象。現在被明溯一提醒,倒是讓大家都感覺慚愧,覺得自己都已經學習了一輩子了,怎麼就連個娃兒的修養境界都跟不上。
明溯倒也不是修養境界高,而是他壓根就不急。此時躺在病榻上何苗與自己可謂是半根‘毛’的關係都沒有,憑甚麼要着急撒?
常言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可那些老御醫已經忙了足足幾個時辰了,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這些做人的道理,何況昨晚明溯與何苗的瓜葛他們又沒有親眼見到。所以,大家只以爲明溯在思考着救治的法子,卻是沒有想到明溯正在親自見證一個與自己不對付的人慢慢地死去。
這是何等愜意的事情!試問天下,又有甚麼事情比親眼看到自己的仇家死去更解氣?
這幫老御醫不知道,可有一個人卻是知道撒。
其實,之所以連續召喚瞭如此多的御醫進宮爲何苗會診,卻也不是劉宏的本意。經過郭勝的解說,劉宏已經清楚了,若是當時沒有郭勝那一腳,估‘摸’着此時倒在病榻上的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