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劍人饒舌,反正明溯想家了的事情,一來二去,竟然傳入了劉宏的耳中。
臘月二十三祭竈,也就是民間過小年這一天,一卷聖旨送到了明府:赦令明溯即日趕回西山陪父母親過年。不過,那劉宏倒確實搞笑,那天婚禮之上說了要送明溯兩個宮女的事情他竟然還記在心中,此次,與聖旨一併過來的,還有一駕寬大的暖車,裡面據說就是劉宏欽點的兩名靈巧的宮女。
自從知道了後宮集體穿“開襠褲”的事情之後,但凡宮中出來的女子,明溯心中都是存有幾分畏懼,這個跟當今聖上做連襟事小,一不小心太子爺生在自己家中,還要管自個兒叫爹,那事情可就鬧騰大發了。
當然了,劉宏送的女子,那就是御賜,便是再借給明溯一個膽子,他也不敢隨意地拒之門外,所以,明溯索性也不客氣,便將蔡琰並大小侍女送入了那暖車之中,陪着二位聖上的“準女人”,再喚了郭貴、徐庶、無名、古怪和那便宜徒兒許靖、舒邵六人並坐兩駕豪華的馬車,十二人一起出了南門,途經紅袖招,徑直趕去了汜水關方向。
胡商客棧這段時間可謂是門庭若市,如果就這麼關了,自然可惜,不過明溯在這洛陽之中,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現如今,紅袖招的掌櫃的,那個叫蘇孃的女子,目前便被明溯召了進城,坐鎮兼任客棧的大掌櫃的。反正都是自家的女人,明溯晚間稍稍用了二三個時辰的強,那蘇娘便緊忙連人帶紅袖招一起併入了胡商聯鎖集團。目前,胡商聯鎖集團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還是古怪,只不過洛陽城中的人手實在不夠,此此古怪與明溯同道趕回水寨之中,再挑選百餘名精幹老人一起過來幫忙,逐步染指其他生意,也算是爲明溯在這京中好生地紮下一顆釘子。
對於一直跟在自己的老人,明溯還是有情有義的。原先那客棧中的胡娘與廚師的一段露水姻緣,早就被明溯生生地打破,直接使去了紅袖招管理一衆姐兒,當然,這是純粹的管理層變更,賣笑不賣身,若不是如此,恐怕那廚師早就提了兩把菜刀來與明溯拼命了。
其實,那廚師此時便是想要找把菜刀,也得去跟廚房出具借條,畢竟,這時候他已經成了客棧的大堂,這個大堂卻是不管菜餚和迎來送往。人盡其用,自從那日連兩把菜刀都賣了五十金之後,明溯便安排了他一個合適的位置——專門宰客。到底是廚師出身,也不枉明溯有意栽培了一番,上任之後,這個傢伙每天便是將刀磨得快快的,口邊經常唸叨着一句:“咱這小雞燉蘑菇用的可是優等的蘑菇,十兩銀子一盤,您愛吃不吃,反正都是聖上用過的盆子,洛陽城裡想吃的人多的是。”爲了這句話,四通市的市令接到舉報之後,專門領人趕過來覈查過一遍,當然,在明溯大把大把的銀子的作用之下,那市令對外統一的回覆便是:“現在是旅遊旺季,胡商客棧的定價完全符合市場規律,經我們覈查,遊客消費純屬自願,不存在強買強賣的現象。”
至於那假山背後的女子,其實,只要明溯離開了洛陽城,不待吩咐,她便直接驅使了那口鼎兒鑽入了明溯身上,直落到丹田之中安生地扎穩了窩兒。有了鄂侯夫人伴身,明溯那停滯許久的內功心法開始又有了一絲鬆動,這更加堅定了他離開京城發展的決心。
有道是,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不得不說,帝都的權貴集中,生活腐朽,加上御史言官經常到處找茬,宦官黨人一個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大家一個個都沉悶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之中,不消說其他人,就是長在機關呆着的明溯跑洛陽住了小半個月,都感覺自己暮氣沉沉,鬥志消磨,估摸着再住下去,自己也就開始沉淪了。此時,一脫離這座樊籠,明溯的心情便立馬陽光燦爛了起來。這一路上,他與郭貴、徐庶、無名等人有說有笑,
當晚,諸人星夜兼程,一路奔馳越過偃師縣城,到了首陽亭才停下來借宿,此時,月已中天。
那首陽亭就在首陽山巔。此處位於偃師縣城正東方向,爲北邙在偃師境內的最高處,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說起這個首陽山,當真可謂是名聞遐邇。
商朝初年,商封墨臺氏爲孤竹國國君,傳到第十代國君生了兩個兒子,一名伯夷,一名叔齊。這孤竹國君其實就是商紂王的一個遠方親戚,只不過崇拜男性生殖器官,所以逐漸與部落分成了兩支。孤竹,顧名思義是一根竹子,在古代代表男性的根,是一個堅挺的男性生殖器,它也是墨臺氏族的圖騰。
後來這個第十代國君去世了,遺命小兒子叔齊繼位,而叔齊認爲伯夷是長子便一直不肯就位,想把國君的位置讓給哥哥。可伯夷卻認爲父命不可違,於是便趁夜色掩護偷偷地逃跑了。那孤竹國存在的時期是矇昧和野蠻狀態的原始社會向奴隸制國家發展的一個重要階段,當時,人們的歸屬感極強,那些奴隸見大公子跑了,自然就效忠於二公子麾下,可那叔齊也是個硬氣的人,既然覺得自己不合適當這個國君,自然是再三推辭,可這麼一個龐大的國家,總需要有人主持事務,正當一衆家臣、長老準備強行逼迫他的時候,他索性也學了哥哥,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又逃跑了。
到後來,便是大家都熟悉的武王伐紂的故事。事實與封神榜中當然有所不同,那周武王用車載着父親文王的牌位行軍,途中,伯夷、叔齊叩馬進諫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忠乎?”意思是說,父親死了卻不想着去安葬,還在四處征討,這是不孝順的行爲;你武王一家本來就是那商王紂的臣子,卻成天想着去殺自己的主公,這是不忠的行爲。
這話說出來,當然周武王手下就有很多人不喜歡了,於是,一堆衛士衝了上去想要殺掉這兩個不說好話的傢伙。這時候,太公姜子牙卻是看他們極爲順眼,出聲阻攔住想要動手的人,評價說:“這兩個人是義士,沒有必要去殺他們,做那不義之事。”武王想想也對,左右是兩個不要緊的人物,殺了還有損自己的名聲,不如留他們一條性命,也能體現自己的仁義和大度,於是便聽了姜子牙的建議把他們趕走了。
後面的情況與封神榜記載就差不多了,那周武王大會八百諸侯於孟津,也就是前面明溯半夜去救那蔡琰於水深火熱的黃河渡口。武王渡河後陳兵於牧野,紂王徵集了70萬奴隸來抵擋這些諸侯聯軍,不料,那些徵集來的奴隸臨陣倒戈,最終大勢已去的紂王只得****於鹿臺,至此,商朝滅亡了,周朝成了最大的宗主國。
大家還記得前面說過的伯夷、叔齊兄弟二人,自武王取天下後,他們牴觸情緒極爲嚴重,常常以商朝遺民爲榮,以食用周粟爲恥,雖然不能做到八榮八恥,卻將這一榮一恥發揮了極致。二兄弟隱居於首陽山,采薇而食,結果有那山民的老婆卻是不屑地譏笑他們,說:“你們對商朝如此講義氣,不肯吃周朝的粟米,其實,這些所採的薇也是我們周朝之草木。”二人聽了,頓時覺得十分羞憤,於是,便連那周朝的草木也不肯吃了,最終絕食了幾天就餓死在首陽山中。
此後,歷代人物對伯夷、叔齊二兄弟都各有評價,許多人都對這種精神推崇備至,稱其二人爲“二賢人”、“二君子”,比如說那唐朝的韓愈、柳宗元都曾經撰文稱頌過他們。不過,既然有好的評價,就自然會有不同的意見,像西漢的東方朔,就一直對他們的人品表示懷疑,說這兩人是“古之愚夫”,認爲“賢者居世,與之推移,不凝滯於物。”意思是說,固守滅亡,不懂得改革變通的人物,又能算得上什麼賢人?當然,最多的還是懷着辯證唯物主義的觀念來看待夷齊二賢讓位與不食周粟之事的,比如說現在就住在二人曾經隱居之地的明溯。
“當仁不讓最周全,離卻人民挽局難。世界從來無定主,何須餓死首陽山。”實在太晚了,明溯顧不得感慨多少,便被小侍女催促着陪那蔡琰一併造小人去了。徐庶自然是一個合格的書童,照常抄寫了三份,晾於廊下,只待天明乾燥後便收入囊中。
有了鄂候夫人隨身偷窺,明溯每次來了興致總感覺有一絲心理障礙。這一夜,蔡琰過得極爲不爽,奈何明溯一直提不起精神,她總不能放下女子的矜持,再去練習逆推吧。
次日清晨,公雞尚未打鳴,歸心似箭的明溯就早早地爬了起來,站在亭前的小廣場上,遠遠地眺望天空,只見霞光如塗,斑爛絢麗,極目之處,一輪紅日,如同蛋黃,噴涌而出;餘光掃過河東,巍巍太行頓時橫空凸顯眼前,滔滔黃河猶如一條金黃色的腰帶,纏繞奔流,一瀉千里;南邊伏牛山脈衆峰插雲,逶迤蜿蜒,中間伊水洛水,宛如兩條白練,在晨起的陽光下玉光粼粼。
正欣賞得入迷,明溯突然聽到身後那亭舍的大門“吱呀”響了一聲,驟然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賊眉鼠眼、脣間還留着一溜小鬍子的老蒼頭從裡面行了出來,背後晨霧之中,亭臺樓閣,依稀朦朧,陵巒起伏間,遠望帝都如同那苟延殘息於衆多墳冢之間的一座死氣沉沉的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