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襄陽,便進入南陽地界。
溧河亭舍,明溯進了正中的主屋,洗去一路上的塵土,又更換了一身月白衣衫,稍事歇息了一會,便留下小侍女,獨自一人出了門。
士子的身份便是好,這一路上穿縣過鄉,沿途借宿,所有的官亭皆是熱情萬分,好幾次都有那亭長親自陪侍左右,跑前跑後,問寒噓暖,當然,最後總是免不了俗,上來討要一番字畫兒。
明溯一身月白錦袍,玉面峨眉,雋秀豐碩,偶爾站出去裝裝逼還可以,若是談到舞文弄墨,那便完全是個門外漢了。那筆尖兒上的兔亳大多取的兔子脊背上的毫毛刷制而成,利健有餘而柔軟不足,明溯用起來總是感覺像那眉筆描紅一般,寫出來的字楷不似楷,篆又非篆,兼之別字連連,路上惹了不少笑話。無奈之下,徐庶只得兼任了潤筆書童的角色。
二人配合得極爲默契,往往那亭中之人將左近景緻,人文地理盡數介紹一番後,明溯沉吟片刻,總也能夠有那麼一篇不好不懷的東西整了出來。徐庶在一旁早就研好了墨,這邊明溯話音剛起,他便運筆入神,龍飛鳳舞,轉瞬便是三頁詩文書了出來,當然,最左邊的署名自然是“光和五年明溯書於某某地方”。
至於爲什麼是三頁,那卻是明溯的特殊要求了。按照明溯的想法,既然要冒充士子,詩文自然是少不了的,於是,沿途官亭經過,大家也都傳開了一個傳奇,那便是有個大儒龐德公的子侄能夠數步之內作成詩文。只不過此人有個怪癖,便是手懶架子大,從來不肯親自書寫,所以,衆人得到的便是那個姓徐的大書童代筆的帖子。有那喜歡管閒事的人兒還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便是那書童每次都是將同樣的內容連續抄寫三遍,一頁贈予亭舍,一頁自個兒收了起來,還有一頁則認認真真地夾進了一本小冊子。
那小冊子此時正揣在明溯懷中,這可是足以撬開洛陽森嚴等級的敲門磚,也不由得他不去珍惜。至於自己的毛筆字實在難看了點,也不打緊,任誰又能想到如此優美的詩文作者竟然不會用那毛筆呢?
徐庶這一路上也是受益匪淺,畢竟平常讀的都是聖賢之書,“關關雎雎,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是朗朗上口,哪裡比得上“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來的意境深遠。記得那日明溯見了一老嫗在墳前哭述老翁生前故事,隨口吟出這一段來,此言一出,不談徐庶,便是那二女亦是譁然一片——原來詩歌還可以這樣寫啊!文筆如此精煉,想象如此瑰麗,感情如此真摯,描寫如此動人。既浪漫,又深沉,念起來還朗朗上口。於是那天徐庶一連書寫了六頁,人人爭相收藏。
一不小心,明溯便從一個馳騁操場的鐵血男兒便成了一個翩翩混世濁公子,小侍女心中愛慕,自然更是盡力地去侍候迎合。便拿昨夜來說,那明溯興至高處,半夜突然爬了起來,掌上那燈籠,欲要仔細把玩一下那讓自己樂不思蜀的快樂源泉,小侍女起初不肯答應,後來耐不住明溯的死纏爛打,只得羞羞地將頭蒙進了被窩之中,只將下半段身子露在外面。好半夜搔癢難耐之後,小侍女竟然沒能扛得過明溯的魔爪,就這麼不爭氣地又泄了一回身子。那明溯意猶未盡,竟然半夜起來親自提了毛筆,就這麼在小侍女那****蘸上一蘸,歪歪扭扭地記下了兩句心得。
次日,無名進來幫助提那行囊之時,發現案上攤着一張麻紙,上面一條怪異的畫兒甚是詭異得很,便湊了上前,好生地辨認了一遍,原來明溯寫的是“一場秋雨驅陽氣,半分硃砂點****”,研讀了許多時光,卻是沒有讀懂,便拿去找那徐庶解釋。
那徐庶早已歲近三十,雖尚未娶親,然那男女之事也是知曉不少。此時見那無名拿過來的麻紙尚未靠近,便是一股腥臊氣味直衝鼻樑,細細一看,墨跡之間還夾着一根卷卷的黑毛,明顯與那兔子的毫毛不屬同一個種類,不用多想,便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便敷衍地言道:“此乃陰陽交濟之意,上半句借指一場秋雨一陣寒,下半句則描寫了婦人對鏡惶恐的感覺,對應起來應該是形容年關將至,一個婦人化妝時意識到自己韶華不再,心中茫然……對,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徐庶說完,便趕緊找了紙筆抄了下來,只不過最後書寫出來的卻是“一場秋雨去陽氣,半分硃砂點櫻脣”,倒也別有雅緻。
明溯卻不知道自己的即興之作被屬下擅自篡改了去。此時,他正站在無名那屋內,愕然望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驚得甚麼話都不知道說了。
其實,明溯是突然想起這段時間自己隨意揮霍,身上已是半點零散錢銀都沒有了,於是便過來找那負責保管錢銀的無名索要一些,免得一會兒見了亭舍衆人,沒得打賞。
想那無名跟了自己足足小半年,二人也是熟捻異常,因而明溯也沒想到要先敲一下門再進去,不曾想,剛推開門踏了進去,便看見了眼前這一幕。其實,即便是知道無名正在洗涮,明溯也不會拘謹地去與他客氣什麼,畢竟二個男人赤誠相見,又有甚麼好忌諱的,誰下面沒長那玩意兒。
然而,無名下面卻是空蕩蕩的,正如那京中的宦官一般,甚麼都沒有。其實,也不是甚麼都沒有,那騰騰的熱氣中間,一對小巧的玉兔,如同那挺拔的小山丘,俏生生地就這麼立在胸前,與那兩腿之間微微的聳起,遙相呼應。一剎那,明溯簡直以爲自己遇上了狐仙,或者是專找投宿的少年禍害的小倩,腦子中間一片空白。
無名驚懼地望着這個闖進來的男人,這是自己的主人,平素對待自己如同兄弟一般,眼神就像那天山上的雪蓮一般純淨,動作就像那天邊的雄鷹一般豪邁,然而,此時,她看到是怎麼一副目光。
明溯狐疑的目光一會往上看看,這張臉雖然泥污已去,卻還是那麼髒兮兮的小破孩無疑,然而這脖子下面幾寸的位置,怎麼就多出來了兩堆肉兒,枉自己每日與其朝夕相處,怎麼就沒發現有這兩堆肉竟然一不小心就偷偷地長成了小丘;一會兒再往下看看,那兩條挺拔的大腿中間怎麼就缺少了點東西,究竟是缺少了點甚麼呢,此時明溯短路的大腦已經想不起來了,於是,他努力地將自己目光從那具颯颯發抖的身體上面移了開來,轉向自己。
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明溯慢慢地撩起了長袍的一角,扯開了腰帶,想要去比照一下面前的這具少年的身體與自己相比到底缺了些甚麼。
無名本就是惶恐萬分,正不知所措之時,突然發現明溯不再死盯着她的身體不放,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趕緊將那旁邊換下的衣衫扯了過來,掩在了自己胸上。正在此時,明溯卻莫名其妙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衫,見狀,無名頓時尖叫一聲,嚇得明溯差點將那袍子下的褲腰給扯裂了開來。
“我只是想看看我們有甚麼不同……”明溯弱弱地解釋了一句。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無名頓時發作了起來,只聽她急促地喊道:“你給我出去。”
“好吧。”明溯慢慢地放下袍角,緩緩地往後退了過去,大約過了幾個世紀的感覺,明溯離那門邊還有三五尺遠,無名頓時焦躁了起來,在那便使勁地跺出小腳,呵斥道:“你還看!”
“我沒看啊。”明溯趕緊加快了後退的步伐,言道:“那個……那個你把衣衫穿上,天冷,不要凍着了。”
“還不快出去。”不知不覺,無名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音。
“好好,這就出去,這就出去。”明溯匆匆忙忙地往那外面蹦了出去,一不小心,撞在一具壯實的身體之上,二人頓時跌作了滾地葫蘆。
“主公,汝如此慌忙做甚?”那被撞倒的卻是住在隔壁的徐庶,適才,他聽到這邊有人尖叫,趕緊跑了過來看看發生了甚麼事情。
當然慌張了,一轉眼的工夫,大灰鴨變成了小母雞,我能不慌張嘛。明溯搶先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去管那徐庶還躺在地上,光影一般撲了過去,先將無名的屋門帶了上來,方纔長長地舒了口,回身上下撫摸了幾回自己的胸口,又大口地吞吸了幾聲,急劇跳動的心臟方纔慢慢平復下來。
徐庶卻已自己爬了起來,見明溯如此怪異,便探頭欲要去望那屋內發生了甚麼,明溯緊忙將身子一轉,擋住其去路,訕訕地言道:“其實,也沒甚麼好看的,真的,不騙你,裡面甚麼都沒有。”
“無名小弟不是住在裡面麼。”徐庶驚訝地問道:“怎麼突然甚麼都沒有了?”
“真的沒有……”明溯頓時惱羞成怒,暴喝一聲:“我都已經看過一遍了,甚麼都沒有!”
裡面無名早已將那屋門上了拴子,正伏在牀上小聲地抽泣着,聞言,不禁莞爾一笑:“這個壞蛋,都看過一遍了,還睜着眼睛說瞎話。”自言自語了一番,突然想起自己剛剛被佔光了便宜,便又鑽進那被窩之中“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