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中的竹簡,明溯苦笑不得。自打來到這個時代,自己便一直暗暗打聽着太平道的消息,一直無所得,不想,今日在這江陵縣中,隨便撞了個人,便授了自己一卷“天書”。這真是絕妙的諷刺。
那《太平清領書》其餘人不知,明溯卻是清楚得很,據傳此書乃那琅琊人于吉根據前朝成帝時甘忠編造的《天官曆包元太平經》剝殼過來,改頭換面,造成的一本原始道教的綱領性書籍。後來,這本書落到張角手中,被其拿出去傳道,大肆宣揚,方纔廣爲流傳。
想到這樣的一本奇書就這麼輕易地落到了自己手中,明溯不由激動得手微微發顫,輕輕拉開了一段,書首又是八個醒目的篆體黑字躍入眼簾:“人無貴賤,皆天所生。”明溯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就對了,任何一件事物流傳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毫無疑問,這八個字的序言思想代表了農民反對地主壓迫、剝削的美好願望,在這個民不聊生、對立的兩大階級矛盾日益尖銳的時代,若是不能流傳開來,那纔是社會的反常。
“不知這本天書是何人親筆所書?”不管怎麼樣,這書上那一手飄逸的小篆書寫得卻是極爲漂亮,即使是不用,拿回去留作個紀念,多少年後子孫後代也能有個古董賣賣也好。既來之,則收之,明溯想了一想,索性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此書,順口問了一下此書的出處。
那漢子先前見到明溯一副激動的神情,後來又是坦然收下了此書,便暗暗地點了點頭,言道:“此書爲那黃帝老子所創,傳至今日,已有萬年,若不是今日與客人有緣,黃老祖也不會傳下此書。”
“你說這書是黃帝親自書寫的……就是三皇五帝中那個五帝之首,黃帝?”明溯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句。
“正是。”那人言之灼灼地回道。
明溯徹底昏了,那黃帝時代,甲骨文都沒發明幾個,這書寫的竹簡更是出現才幾百年,哪裡能傳下這個東西來。聽說過那黃帝複姓公孫,也聽過後來改了姓姬,聽過有人稱之爲爲軒轅氏,也聽過有人稱之爲有熊氏,更有人稱之爲帝鴻氏,但是就是沒聽說過那于吉與軒轅黃帝有個毛的關係。到底是于吉由那黃帝千年轉世靈童所化,還是那黃帝穿越到了東漢于吉的身上,一時間,明溯突然有了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明溯只覺得眼前一花,天上突然飛下來一條龍,那條龍有着威武的眼睛和長長的、閃着銀光的龍鬚,整個龍身透着金光,降臨時好像帶來萬匹的金鍛,籠罩了整個天空。明溯很是吃驚,那條龍慢慢靠了近前,眼神變得十分溫和,忽然開口言道:“黃帝非常高興看到你促使中國文明又向前邁進了一步,所以特地派遣我來帶你昇天去覲見他。”明溯一聽,點了點頭,就跨上龍背,並且對郭貴等人言道:“黃帝要召見我了,你們多保重,再會了。”“請讓我們追隨你去吧!”郭貴等人說完,便一涌而上,希望爬上那龍背,隨明溯一起走。可是那條龍卻扭動身軀,把其餘諸人都摔了下來。金龍戴着明溯快速飛上天空,一下子就消失在雲霧中了。郭貴諸人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的看着明溯昇天而去。黃忠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說着:“並不是每個人都上得去的啊!只有像主公那樣腦子錯亂的人,纔有資格呢!”
黃忠一聲斷喝,明溯頓時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爬到了旁邊的院牆之上,旁邊諸人皆是滿面詫異地望着自己,便納悶地問道:“我是怎麼跑這上面來的。”
“爬上去的。”衆人異口同聲地回道。
“廢話。”明溯一個頭兩個大:“我問的是,我爲什麼會爬上這院牆。”
“不知道。”又是像商量好的一致。
明溯徹底無語了。坐在牆上也不是個辦法,左右沒有頭緒,便只得小心翼翼地自己爬了下來,站穩在了實地,才輕鬆地吁了一口氣。那小侍女見明溯下來,忙跑了上前,小聲地在其耳邊言道:“適才你突然口中唸唸有詞,然後便一臉的陶醉往那牆上爬去,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想去阻止你,然而,”小侍女眼神飛快地往那漢子身上一瞟,繼續言道:“那人卻攔住了我等,說黃老祖正在召見於你。”
還有這等奇事,明溯頓時嚇傻了過去:妖術,這絕對是妖術。明溯心有餘悸地望了那漢子一眼,轉身便欲逃離這個破舊的小院。
此時,那漢子卻是行了上來,滿面恭維地言道:“恭喜道友。”
明溯詫異地止住腳步,問道:“我有甚麼可喜的?”
“適才道友看到了甚麼?”那漢子先不回答,卻是反問了一聲。
明溯沉吟了一會,謹慎地言道:“我看見一條金龍……很奇怪的是,它竟然會說話,還要帶我去天上覲見黃帝。”
“然後呢?”
“然後他們也想上去,卻被金龍甩了下來,我越飛越高……”
“再然後呢?”
“再然後便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坐在那土牆之上。”
“這就是對了嘛,黃金黃金,那黃土壘成的圍牆便代表了金龍。屬下這番恭喜渠帥了。”
“啊,”明溯訝然問道:“甚麼渠帥?”
“黃老祖將天下分爲三十六方,每方均有一名渠帥領導,鄰近幾個州郡均已有老祖託夢任了渠帥,惟有我南郡目前尚是空缺之中,我等道友一直羣龍無首,卻不想今日卻應在了客人身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這就去召集衆人,宣佈這一喜訊。”
“你說老祖任了我爲南郡的渠帥?”
“是。”那漢子想了想,又言道:“不是。”
“到底是也不是,你趕緊給我說個清楚。”明溯氣急敗壞地吼道。
“渠帥且稍安勿躁。既有老祖託夢,自然你便是那三十六方渠帥之一無疑,然而,”那漢子故意賣了個關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四下打探了一圈,見衆人的胃口都被其吊了起來,才繼續言道:“只不過我南郡這一方管轄範圍卻不只有一個郡,附近的襄陽、宜都二郡亦屬南郡治下。”
“三郡之地?”明溯一下子來了興趣:“如此說來,這三郡的老大豈不是便是我了。”
“老大是甚麼意思?”那漢子不解地問道。
“老大……跟你說了也不懂。”明溯現在腦子短路得很,也不耐煩慢慢地去解釋清楚,直接形象地比喻道:“就像那山中的猛獸劃分地盤,在其地盤之中便是老大,出了這個區域,便進入了其他老大的地盤。”
這一比劃,那漢子算是明溯了,便點了點頭,言道:“算是這個概念吧。”
“既然我是老大,那你先給我翻個筋斗看看。”明溯毫不客氣,興奮地開始實踐自己的權力。
“這……”那漢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順着明溯的心願,在地上來了個後空翻。
“行啊你。”明溯圍着那漢子轉了兩圈,捏捏胳膊,摸摸腰身,表揚了一句:“就你這身板,看看這贅肉,還能翻得這麼利索,看來平時沒少忽悠人撒。”
“忽悠又是甚麼意思?”那漢子初次與明溯接觸,卻不知道明溯的口頭禪和語言習慣。
“這個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讚揚你的意思。”明溯也不點破,支支吾吾地又矇混了過去。
“既如此,那還請渠帥隨屬下前往香堂,廣納香火,普救衆生,還我等一個太平盛世。”那漢子恭恭敬敬地言道。
“太平盛世啊……好啊好啊,這正是我的心願。”明溯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上前緊緊握住那漢子的雙手,關切地問道:“以往我……,不,本渠帥不在的時候,你們辛苦了!”
“爲了天下蒼生、太平盛世,不辛苦,不辛苦!”那人張口就來,順溜得很,看來平素沒有少練習。
旁邊郭貴、黃忠等人見狀況不對,忙上前欲要阻攔明溯,明溯卻是將雙目怒瞪,言道:“那黃老祖授了我一卷天書,還封了我爲三郡一方渠帥,你等還不快隨我去享那太平盛世清福去。”郭貴還欲再勸,明溯卻是假裝摔打,近身之時悄悄地將那左眼眨上一眨,郭貴頓時一愣,轉瞬便明白了過來,亦是裝作十分興奮地言道:“享福啊,好啊,我們兄弟一起去。”說完便是擡腳竟欲先走。黃忠本欲攔下二人,不想二人力氣突然變得大了幾分,一時之間,阻攔不得,只得緊緊地隨着二人貼身護衛,生怕那鬼邪之物再鬧出甚麼名堂出來。
明溯擡腳走了幾步,卻似突然想起甚麼,停下了腳步問那前面領路的漢子道:“你方纔似乎是言及這一方統率三郡之地。”
“是的。”那漢子不知何意,遂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這麼多道友一時半會也能夠聚了過來見本渠帥?”明溯不解地問道。
“這個倒是不能。然而,只須渠帥登臺發號施令,那三郡道友均會趕了過來覲見”那漢子想了一想,頗爲爲難地言道:“其實我們這一方道友也不是太多,也才萬餘人而已。此時這江陵城中,算上屬下,纔有三四百人,召集起來倒是不難。”
“萬餘人也算不少了,想我麾下,還有五六千精兵,混在一起,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明溯不經意間便將自己老底也賣了出去。
那漢子聞言更是暗暗心喜,思道自己此次算是撿到寶了,本來以爲也就是個一般的朝廷命官,不曾想還是個手握兵權的將軍,遂回身恭恭敬敬地言道:“其實我們這一方渠帥也有個封號的,上次老祖已經降下懿旨,封這一方渠帥爲平天將軍。”
“平天將軍……”明溯沉吟了一會,總覺得這個雜號將軍咋就這麼耳熟的,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索性也不去多想,只是眉開眼笑地讚道:“老祖賜下的名號好。平天,有氣勢,我喜歡!以後本渠帥便是那平天將軍,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