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又恢復了寧靜,我靜靜地看着陳前消失的地方,輕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都超度過幾十個魂魄了,難道還會傷心嗎?”寧仲言輕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嘴裡喃喃回答:“我是在想,死了的人倒是瀟灑地走了,那活着的人呢?不知道會受多長時間的煎熬……”
聽到這話,寧仲言突然不吭聲了,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雖然剛開始覺得阿雅冷酷無情,可我好幾次發現,她在工作中都有些神情恍惚,多虧文娟一直在旁邊提醒着,纔沒有做錯事。
陳前死了,她應該也是很傷心的,只是現實的壓力,讓她無法面對自己的真心,只能掩飾起悲傷,繼續爲了生存而努力……
正想着,突然聽到“叮”地一聲響,我嚇了一跳,趕緊望向電梯,見電梯門正緩緩打開,於是又躲到了剛纔的位置。
安晨逸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他換上那件熟悉的風衣,頭上頂着白色的禮帽,銀色的面具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看來我想得沒錯,安晨逸果然會在半夜溜出去抓鬼!”我很興奮地在心裡說道。
只見安晨逸快步通過了廚房,他走到密道的鐵門前,輕輕敲了旁邊的小屋三下,又彎下腰往裡面塞了什麼東西,鐵門緩緩打開,他伸手拉低帽檐,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趕緊追了出去,敲門之後也往裡塞了一百塊,鐵門再次打開,我放慢了腳步,仔細辨聽着前面的腳步,悄悄地跟在後面。
一出密道便是錢園外面的馬路,一輛黃色的跑車正靜靜地停在路邊,似乎在等待着自己民的主人。
這輛跑車我也是再熟悉不過,心裡暗叫一聲“糟糕”,果然,安晨逸擡腳跨進汽車,一轟油門,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靠,真倒黴,一出門就跟丟了!”我急得直跺腳。
我居然忘了,他還有輛能無人駕駛的汽車!也就是說,他現在做的事情肯定跟抓鬼有關係!
“大半夜的,他能去哪兒呢?”我伸長了脖子,朝着他消失的路口看了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去了維多利亞公寓!”寧仲言皺着眉頭,輕聲說道。
“爲啥?”我好奇地問道。
“這次爆炸死了很多人,附近肯定會有很多魂魄逗留,那些聞着味兒的中高級鬼魂,當然也會過去捕食!”寧仲言聳了聳肩膀,語帶輕鬆地回答。
我頓時恍然大悟,伸手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笑嘻嘻地說道:“還是你會分析!這麼好的機會,安晨逸當然不會放過……別磨蹭了,趕緊打個車過去吧!”說着,我便跑到了對面的馬路,伸手招停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陽公路!”
司機明顯愣了愣,有些無奈地說道:“小姐,陽公路那邊的大火還沒有滅,整條路都被封了,根本過不去呀!”
“那能拉到哪兒算哪兒吧!”我笑着回答。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沒想到接連陽公路兩邊的另外兩條街道也被拉起了警戒線,除了熬夜蹲守新聞的記者之外,裡裡外外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我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踮起腳尖朝裡面看了看。
維多利亞公寓雖然隔得有些遠,可還是能看得很清楚,大部分的明火已經被撲滅了,只剩下少數幾處還冒着火星,滾滾的濃煙一直沒有見斷過,即使是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到那股大柱般的黑煙。
筆直的街道上斜插式地停着很多消防車和警車,不停地有人跑步着進進出出,看上去十分的忙碌。
“安晨逸肯定不是裡面!”我搖了搖頭,悄悄退出了人羣。
看這架勢,四周全都是人,他當然不會把車停在附近,可是,又能放哪兒呢?
“樑悠悠,這裡明顯有異常!”寧仲言突然輕聲說道。
“你發現什麼了?”我趕緊問道。
“這次的爆炸威力巨大,死亡人數肯定破百,可是你看看,周圍卻顯得很乾淨,沒有看到一個魂魄,難道不奇怪嗎?”
經他這一提醒,我趕緊朝四周望了望,果然,陽公路附近的街道全是活人,連一個魂魄也沒有。
“對呀,在醫院裡我們都能見着魂,直接炸死的肯定會更多……他們都去哪兒了呢?”我嘴裡嘀咕着,眼神四處搜尋着。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這裡沒有安晨逸想要的東西,那他會不會已經回去了呢?
正想着,前面的拐角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不是安晨逸還會有誰?我來不及思考,趕緊小跑着追了過去。
還好及時趕上了,只見安晨逸正邁着大步,急匆匆地朝着前面走去,他的手裡似乎拖着什麼東西,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實在看不清,只好硬着頭皮跟了過去。
他似乎有意在避開人多的地方,在經過幾個小巷之後,終於在一個死衚衕停了下來。
只見他把手上拎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冷冷地說道:“你知道些什麼,全都告訴我!”
“大,大師!求您放過我吧!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那東西突然伸展出四肢,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嚇了我一跳。
藉着微弱的路燈燈光,我這纔看清,原來他手裡竟然拎着一個人……哦,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已經被燒成了一團黑炭的魂魄,只能很勉強地辨認出他的四肢和軀幹。
安晨逸冷哼一聲,語氣冰冷地說道:“你是維多利亞公寓的安保,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難道有人帶炸藥進了公寓,你都一無所知嗎?”
聽到這話,那鬼魂愣住了:“炸,炸藥……我真不知道啊!當時,我還在幫一位業主助理調查一年前的監控!可,可沒想到,大樓突然就炸了!”
咦,業主助理,說的不就是許一帆嗎?
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他們所說的一字一句。
“當時的反應就是往外跑,可我運氣不好,沒跑幾步就被電源線絆倒了,還沒爬起來呢,周圍就炸了……”說着,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聽說你們內部有人私自給業主發郵件打電話,你知道是誰嗎?”安晨逸繼續盤問。
魂魄立馬搖了搖頭:“業主的信息,只有公司的管理層有權限查到,我們只是普通的安保,只是負責大樓的安全!管理層在另外的地方辦公,我也不知道呀!”
“難道有人帶違禁品進公寓,你們也不知道嗎?”
“大師,維多利亞公寓採用的是最尖端的安防技術,首當其衝的就是對違禁物品十分敏感,只要帶着這些東西靠近大門,監控中心都會感應到!根本不可能帶過去啊!”那魂魄似乎十分懊惱。
安晨逸沒有再問話,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這時,那魂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說道:“不過,那天下午司總部打過電話,詢問了一下當時公寓的入住率,我也沒多想,就查看了下數據,然後報給他了!”
聽到這話,我察覺到了不對,如果只是想暗殺一個人,應該問的是某某回公寓沒,詢問入住率又是幾個意思?
顯然,安晨逸也聽出了端倪:“他只是問有多少人回來住,沒有具體問是誰回來了?”
魂魄仔細想了想,用力搖了搖頭:“沒有!”
我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下意識地開口說道:“難道那兇犯的目標並不是公寓的某一個人,而是所有的業主?”
寧仲言嚇了一跳,趕緊捂住我的嘴:“你瘋了嗎?”
我這纔回過神來,原來剛纔我竟然不知不覺說出了口,聲音還有點兒大!媽呀,只要不是聾子,恐怕都能聽見吧……
“是誰?”果然,安晨逸低聲喝了一句,“快出來!”
見自己已經躲不過,我只好站了出來,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安晨逸似乎愣了愣,語氣很不好地問道:“你跟蹤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趕緊擺了擺手,迅速編了個理由,“晚上本來就睡不着,就想過來看看熱鬧,沒想到居然碰到了你……”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再踏出錢園半步嗎?”安晨逸冷冷地說道,“以後沒有原諒你的理由了,趕緊收拾東西,滾吧!”
“別別別!”我一下子有些急了,“要不是許一帆出了事,我也不會冒險出來的!”
“跟一帆有什麼關係?”
“許一帆他被人害得差點兒沒命,作爲他的朋友,當然要把真兇揪出來給他報仇呀!”我急中生智,趕緊解釋起來。
“有我就行了,這裡不需要你!”安晨逸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一些,可說話仍是冷冰冰的。
聽到這話,我愣了愣,咦,原來他出來不是抓鬼的……
那魂魄見狀,起身想要跑,安晨逸頭也不回,從衣兜裡掏出一把金粉,灑在了魂魄的身上。
只聽到那魂魄慘叫一聲,隨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哇,真是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我不禁在心裡感嘆。
“你走吧!”解決了這個低級魂魄,安晨逸冷冷地甩出這麼一句,隨後便邁着大步與我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