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下來，林霜突然覺得有些餓，她放下鼠標掃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這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二十分了。
原來她竟心不在焉地瀏覽了那麼長時間的網頁，她揉了揉眼睛習慣性地摸到了手機，按亮了屏幕，發現界面還停留在電話薄。
停留在“慕寒”兩個字上面。
她又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機往身後一扔，掀開被子站起身從牀上爬下來，穿着毛絨拖鞋走到衣櫃邊隨意拿了件紅色羽絨服披上。
然後又走到客廳從櫃子裡拿了一桶泡麪纔回了臥室，隨便找了部影片邊吃邊看，60分鐘的影片放完她的泡麪才勉強吃完。
她起身拿了泡麪紙碗剛準備出去扔掉，牀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林霜愣了一愣才走過去拿了手機。
慕寒兩個字在眼前晃動着。
林霜頓了頓才點了接聽鍵，她沒有先說話，沈慕寒也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喂？”了一聲。
本來她只是覺得心裡悶悶的難受，覺得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幹什麼都心不在焉，她本來是想要等他酒醒了和他好好說一說。
但她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難過，委屈，她怕一開口就能哭出來。
所以她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沈慕寒似乎沒有覺出什麼異樣，他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疲倦慵懶，混合着點點醉意輕笑了一聲，“吃過沒有？”
“吃過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吃的是泡麪。
“嗯，不要整天窩在家裡，沒事可以和你朋友一起出去吃飯，逛逛街，別再隨隨便便拿泡麪搪塞了，對胃不好”
林霜又“嗯”了一聲，但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沈慕寒說了些什麼。
他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帶着笑意，連帶着說話都似春風一般徹骨溫軟，極好聽，但林霜現下完全沒有這個欣賞的興致，儘管他今日難得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即使他每句話都是關心。
沈慕寒也靜了一會兒，似乎終於察覺到林霜情緒不對，他收斂了笑意聲音也染了些緊張，“怎麼了？”
“沒什麼”林霜笑得勉強，停了停才繼續道，“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喝了很多酒？”
“今天來了不少人，是有點忙”沈慕寒鬆了一口氣又輕笑起來，“喝了點酒就睡着了，剛醒不久，纔看到你的電話”
林霜皺了皺眉，沒說話。
沈慕寒喊了她一聲，剛想說話卻被林霜搶了先。
“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一個女生接的，聲音聽着好年輕，她說你喝了酒在睡覺”林霜坐到牀邊，不停地揪着毛衣上有些扎手的碎毛，“我沒好意思問她是誰，我猜她應該是你姐姐或妹妹，但你從來沒有說過”
沈慕寒沉默了一會兒。
林霜也沒有說話，像是時間停止了轉動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她緊張的心跳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爲什麼要那麼說。
但她現在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等着他說不是。
沈慕寒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沒等到林霜在心裡百轉千回完，他就笑着應了，“是啊，也能說是妹妹”
他說了是。
他騙了她。
林霜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卻是落進了深淵，渾身的每個毛孔都浸着寒意。他有什麼事情一直瞞着她，在她明顯暗示的情況下還是選擇瞞着她。
“嗯，沒什麼事了”林霜努力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但她實在有些無力，多說一句話都再沒了心情。
“早點休息，今天有點困，我也要睡了”林霜笑了笑，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還沒點掛斷鍵，沈慕寒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就回來”他嗓音溫潤，在笑，似乎還毫無知覺。
若是以往聽到他明天回來她一定興奮到捨不得掛電話，但現在她只是說了一聲“嗯，晚安”
“晚安”
林霜剛想掛電話卻聽手機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他已經先一步掛了電話。
她拿着手機盯着通話時長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畫面變成待機桌面才移開視線，她揉了揉眼睛，心裡突然空了一大塊，像是有個地方塌了很大的一角。
她不知怎地居然連沈慕寒先掛電話都計較了起來。
可能人不開心的時候平常不會在意的小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一點點別人甚至不會注意到的蛛絲馬跡都可能引起排山倒海的悲傷。
林霜盯着黑漆漆的屏幕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她點開了聯繫人，翻出了石南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她盯着屏幕發着呆直到被人接通，那邊“喂？霜霜？”的一聲將她的神志給拉了回來。
“喂？”石南疑惑地提高了嗓音又喊了一聲。
“嗯，是我，我是林霜”
“我知道你是林霜”石南撲哧一聲笑了，“找我什麼事啊？是不是問慕寒，他爸今天過生日他回去了呀，本來我也想去的但是臨時有事走不開，怎麼他沒告訴你嗎？”
“我知道，他跟我說了”
“那你想問什麼？出了什麼事？”
林霜低頭想了想，猶豫了會兒纔有些支支吾吾道，“我就想問他有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什麼的？”
石南“啊”了一聲。
“我就是想他要是有什麼兄弟姐妹會不會不喜歡我，我要不要做什麼準備什麼的”她說的有些含含糊糊的，乍一聽還真以爲是尷尬害羞。
石南果然信了。
他曖昧一笑，“怎麼？這麼早就想着以後啦？進展這麼快慕寒這就要帶你見家長了？放心啦，他是獨生子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來刁難你”
說完又曖昧地調侃了林霜幾句，她只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心裡只有“是啊，也能說是妹妹”和“沈慕寒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這兩句話來回交織，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網牢牢將她勒住，勒的她有些呼吸困難。
石南只當林霜是害羞，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你能不能別把我問你的這些話告訴他？”林霜低下頭也放低了聲音。
“不說不說，說了得多尷尬啊，這種事情我懂，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石南笑得隱晦又曖昧。
林霜沒有再說話，她伸手掛了電話。
她其實有點不安，石南跟沈慕寒關係那麼好，照他的性子這種事情肯定會跟沈慕寒說的，但她沒想到這回石南居然守了承諾。
他真的沒有跟沈慕寒提起這件事，他居然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