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她真的站到沈慕寒面前的時候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聽到腳步聲回頭便看到了站在花壇邊上的林霜。
她的圍脖鬆鬆垮垮地搭在脖子上，沒有打傘也沒有戴帽子，有雪落在她身上，她站在那裡鼻尖有些發紅，隨着她起伏的呼吸鬢角的髮絲輕微地飄動。
“不是讓你打着傘過來嗎？”沈慕寒皺了皺眉往前走了兩步，他站到林霜左邊伸手拍掉她頭上衣服上的雪，又替她理了理衣領。
“你怎麼現在回來了？”他走的時候說的是明天才能回來，她偷偷打聽過他們醫學系跟教授一起去B大交流學習的幾個人都還沒有回來。
他卻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沈慕寒低着頭輕輕拍掉肩膀上細微的碎雪，聞言擡頭望了望林霜，“路上堵車，不然下午五點多就應該到了”他輕輕笑了笑，眼裡有碎光“雪太大了，道路有些阻塞”
他繼續望着她似乎想了想才又補充了一句，“剛纔着急過來沒留意短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纔看到的”
林霜望着他的臉，心頭有一瞬間的停滯，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沈慕寒的臉突然湊過來十分溫柔地掀起她的帽子將她包裹起來，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罷休。
跟個蘿蔔頭似的啊……
此時此景林霜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這句話，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帽子，然後手背就被一隻溫暖的大掌壓住。
“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沈慕寒輕笑着拿下她的手攥在手心，似乎沒有放開的打算。
林霜嗯了一聲偷偷打量沈慕寒，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就只有週末早上沒吃，午飯也吃的有點晚”
後半句說完她才小心翼翼地擡頭望向沈慕寒，他果然輕輕皺了眉，牽着她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然後他輕輕側過頭望着她，面部稍稍緩和了些，眉目也已經溫和起來，“吃過晚飯了嗎？”
她應該點頭的可卻下意識搖了頭。
他輕輕捏了下她的手背，嗓音帶着些低沉的疲憊卻是從未有過的溫軟，一如情人耳語，“那現在要不要去吃個晚飯？”
沒等她回答沈慕寒突然放開她的手，林霜疑惑地望着他，見他伸手從兜裡掏出一隻紅通通的蘋果。
她還在怔愣中手心忽然一涼，沈慕寒微微傾身過來把蘋果塞到她手裡，林霜拿着蘋果呆了半晌擡頭望着他。
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他特意趕回來只爲給她這個蘋果。
林霜心頭一動，視線從他的發，肩膀，嘴脣一一掠過，最後纔敢落在他眼裡。有雪漸漸落滿他頭髮，他的睫毛蒙着淺淺的一層銀白。
她湊過去踮起腳尖輕輕拂去他發上的雪，剛想去掀帽子手卻被抓住，她頓了一下，沈慕寒微微低了頭。
“平安夜快樂”沈慕寒湊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髮，手指在她發上輕輕摩擦了好一會兒又緩緩遊移到她的脖子，耳朵，最後是臉。
那樣溫柔。
冰涼的指尖在她的臉上一點一點的拂過，眉心，眼睛，鼻子，最後停留在嘴角，林霜的臉不受控制地灼熱起來，整個人止不住想要顫抖。
沈慕寒似乎在笑，他望着她，眼睛濃黑一片，然後他輕輕低頭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她和沈慕寒牽着手走在堆了雪的校園，耳邊有積雪咯吱咯吱的聲音偶爾有雪簌簌往下落。
她可以想象，白茫茫的一片空地上她和他的腳印拖得長長的，那樣親密的距離，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盡頭。
這時候的餐廳十分冷清，有對象的都去外面約會了，沒對象的都窩在宿舍，但這樣冷的天氣她也不大願意出門，就這樣挺好。
靜的很，沒人打攪。
兩人要了一大份火鍋，沈慕寒站在一邊含笑望着她，什麼都她說了算，林霜有些不好意思。
連弄火鍋的阿姨都似笑非笑地調侃她，“小情侶吧？看這小夥長的真不錯，人高馬大的，小丫頭好眼光”
另一個阿姨也趕來湊熱鬧，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倆，視線在沈慕寒身上轉了又轉笑眯眯地對着方纔調侃她的阿姨道，“重要的是這小夥啊，一看就是懂得疼人的，什麼都女朋友說了算，多貼心喲”
“這女人啊還是得找個對自己好的，長得好看有個什麼用處？是不是啊，小姑娘？”
兩個阿姨哈哈大笑，林霜也乾笑了兩聲，偷偷瞥了旁邊的沈慕寒一眼卻不料他也正望着她，不說話，只是笑。
林霜的臉瞬間又燙了起來，慌亂地移開視線，這時候火鍋才終於好了，望着上面飄着的紅通通的一層辣醬林霜嚥了咽口水。
還沒開始吃就被迎面而來的熱氣辣的打了一個噴嚏，沈慕寒抽了紙巾遞過來，擔憂地望着她，“感冒了？”
林霜搖了搖頭，沒好意思說是被辣的。
她拿着筷子望着一鍋冒着熱氣的東西，又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挑了塊看起來沒有紅得那麼嚇人的培根，才咬了一口立馬皺起了眉。
這個時候手機卻震了一下，短信的聲音，林霜望了沈慕寒一眼然後才點開查看。一串沒有規律的陌生數字，短信只有五個字，平安夜快樂。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回覆。
重新拿起筷子手機卻又震了起來，這回沈慕寒也望了過來，她猶豫着是看呢還是不看。
沈慕寒看了看她的手機，“不看嗎？”
林霜這才點開短信查看，謝陸林發來的，也是平安夜快樂，她下意識擡頭去看沈慕寒的表情，兩人視線相撞她居然心虛起來。
林霜沒有回覆，直接把手機設置成靜音，這才撈了一大塊肉往嘴裡送，立馬辣的她想吐出來。
沈慕寒拿着筷子吃得慢條斯理，動作優雅，她脖子一梗就給嚥了下去，頓時辣的直想吐舌頭，又急急忙忙抽了紙巾來擦嘴。
她沒想到能這麼辣，才吃了幾塊東西就辣的她渾身冒汗，忍不住想吸溜吸溜地張嘴喘氣，恨不得一張嘴就能噴出火來。
沈慕寒終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放下筷子又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林霜，“不能吃辣？”他望着她眉頭輕蹙。
林霜心頭一緊。
“不敢吃辣還要這麼辣的？我以爲你喜歡”沈慕寒緊緊望着她，眉心蹙得更深。
“可是你喜歡啊”林霜低頭拿着紙巾一遍一遍擦着手，掩飾內心的緊張，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表情。
沈慕寒靜了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誰跟你說我喜歡吃辣的？”
啊？
“我不是很能吃辣，那都是謠言”他笑意漸深，在林霜呆滯的表情中又不動聲色地抽了一張紙巾，身子微微前傾伸手很輕地擦了下她的嘴角。“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他還在笑。
“……”
所以她到底做什麼要特意放那麼多辣？怪不得他吃的那樣慢。她還以爲是習慣使然，原來跟她一樣是不敢吃。
林霜懊惱地不敢擡頭面對沈慕寒。
沈慕寒看了看她，輕笑着掏出手機不知給什麼人打了個電話，然後他放下手機“等會就會有人來處理這些，我們先去吃點別的”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又道，“放心，他特別能吃辣，不會浪費的”
林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慕寒拉着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