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回來了,林紅的身體並沒有徹底好起來,一個月後,身體急劇惡化,眼睛徹底失明,神志也恍惚起來。
當鍾碧霞教會泰山開口叫孃的時候,林紅卻不認他了。嘴裡整日唸叨着:
“泰山回來了嗎?”
“泰山找到了嗎?”
“碧霞你怎麼還沒找到泰山呢?”
“碧霞,你不是說老奶奶會讓我們的泰山回來嗎?”
“碧霞,你不是說去求老奶奶來嗎?快去啊!”
……
閻一春大夫每日早晚必到,殷勤診治,知府、巡撫也多次延請濟南的名醫來到鍾家診候。無奈,天終不遂人願。一天傍晚,閻大夫皺着眉頭看過林紅的病情,支吾了老半天,把衆人的擔心說了出來,可以爲林紅準備後事了。
鍾碧霞聽了,咬住嘴,流着淚,衝出了家門,衆人怕驚動了林紅,默不作聲地往外追,出大門,石敢當便把大家攔下。他一個人追了上去,漸漸地石敢當的心情就平靜下來,他已猜出鍾碧霞的去處了。果不其然,出了衚衕,鍾碧霞便向北跑去,到了山腳下盤道登臨處,鍾碧霞停下腳步,向盤道東邊正在建設的將軍府看了一眼,爾後扭頭轉身回望,看到石敢當追了上來,便轉身繼續登山。
石敢當尾隨在鍾碧霞身後,他漸漸地覺出事情的嚴重性,捨身崖彷彿就橫亙在眼前,心裡頗是淒涼惶恐,彷彿向前跨一步便會墜入舍身崖。石敢當一面登山,一面焦急地思索着對策。
石敢當的後面尾隨着一隊精兵,他們自覺地和石敢當保持着一段距離。
到了老虎出沒處,天已經黑了下來,身臨其境,鍾碧霞不由自主地站住了,大黃貓突然從山坡上跳了下來,鍾碧霞先是嚇了一跳,接着高興地把他抱起來,這時石敢當趕了上來。
鍾碧霞道:“我這次自己上山,不希望你跟着。”石敢當道:“你不要做傻事啊!那樣做是沒有用的,人都有生老病死,就像日出日落一樣正常。你想一想自己是怎麼勸那個河南人的吧!”鍾碧霞道:“你誤會了,我心裡難受,到山上去拜拜老奶奶,跟老奶奶說說心裡話。”
石敢當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鍾碧霞很是躊躇了一會,道:“攆你也不回去,要去就一起去吧。”
到了天街,石敢當命令兵士原地待命,他和鍾碧霞向前走去。
走到天街盡頭,鍾碧霞加快腳步奔捨身崖而去。石敢當一個箭步跨到她前面攔住她,道:“拜老奶奶,不去碧霞祠那就去獅子鋒啊,爲何要去捨身崖?”鍾碧霞道:“我拜老奶奶,祈求俺娘早日康復,不去捨身崖去哪?”石敢當支吾着說不出話來,想到講道理從未講過她,便依了她,亦步亦趨地跟着,心裡想道:“你若硬跳,我就抱住你,看你能怎麼辦?”
距離捨身崖還有五六步遠,石敢當便擋在鍾碧霞面前,道:“不能再往前走啦!”鍾碧霞擡頭仰望了一眼燦爛的星空,道:“好,就依你吧。”旋即撲通跪下,磕了一通響頭道:“老奶奶,碧霞明白,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但是俺娘若見不到泰山死不瞑目啊!鍾碧霞情願跳崖捨身,以求延長母親的壽命,讓老人家能夠看到泰山歸來。”石敢當聽聞此話,嚇得忙站到鍾碧霞的前面。
鍾碧霞站起身,拉住石敢當的手,道:“敢當哥,我們回去吧,老奶奶答應保佑我的。”鍾碧霞的這一舉動大大地出乎石敢當的預料,懵懵懂懂地被鍾碧霞拉着手往回走着。
走了三五步,鍾碧霞突然甩開手,迅疾轉身向捨身崖奔去。石敢當急忙轉身,只見暗淡的星光下,鍾碧霞已經奔至捨身崖畔,石敢當嚇得張大了嘴,一面拼命向前追趕,一面探手做出抓取狀,將要趕到崖畔,卻眼睜睜地看着鍾碧霞落下了捨身崖。
石敢當毫不在意前面的懸崖,依然拚盡全力向前跑着探身去抓鍾碧霞,突然,一襲白衣的輕盈身影漂落在眼前,那人一甩袍袖,把石敢當盪開,石敢當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石敢當還沒反應過來,碧霞元君已經抓着鍾碧霞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