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憬將姚媚兒納入懷中,滿臉陰沉的望向芍藥、青梅二女,冷冷道:“閉嘴。”音量不大,但配上他英俊卻冷漠無比的臉龐,令人聞之駭然。
芍藥與青梅見過的世面實在有限,宗政憬這一動一靜,竟嚇得她們雙雙跪倒在地、請罪不止:“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宗政憬往身側瞟了一眼,正在地上打滾喊疼的兩個小廝立刻被西雲一手拎着一個帶走了,宗政憬低下頭,細細打量着姚媚兒,發現她身上除了淡淡的酒味,什麼都沒有,呼吸也十分平穩,這才稍稍安心,冰冷的目光落到跪在地上的兩個婢女身上:“你們好大的膽子。”
芍藥和青梅伏倒在地,顫聲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奴婢們……奴婢們也只是奉老爺的命行事……請……請梅爺過來喝喝酒聊聊天罷了!”
“呵……”宗政憬看着昏睡不醒的姚媚兒,冷笑一聲,“你們給她喝了多少酒?”
說起這個,芍藥和青梅也是無奈至極:“梅爺只喝了兩杯果酒,就……就……就這樣了……”天地良心!她們原本只是要趁機獻身,然後擺佈他罷了,誰知道竟能遇上一個一杯倒的主!
“兩杯果酒?”宗政憬有些將信將疑,“若是讓本王知道你們給她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青梅與芍藥連連磕頭:“請王爺明鑑!奴婢們不敢欺瞞王爺!”
藍風上前一步:“主子,不如先帶……先回客棧罷?”
“也好,”宗政憬攔腰抱起姚媚兒,“把她們帶走看管起來,若是……有什麼事,本王再找他們算賬。”
“是!”
青梅與芍藥嚇得磕頭不止:“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藍雲上前,一手劈暈一個,隨即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兩個人,一人一個拎走了。
宗政憬抱着姚媚兒快走到大門口時,龔知縣才帶着人後知後覺的追了上來:“殿下,殿下留步!”
宗政憬恍若未聞,腳步不停。
龔知縣腆着個大肚腩竟生生追了上來,看到宗政憬懷裡抱着昏睡不醒的姚媚兒,吶吶道:“這……梅生這是怎麼了?”
宗政憬漠然道:“這就要問龔大人了。”
龔知縣嚇了一跳,誠惶誠恐道:“微臣……微臣只是怕梅生一個人無聊,所以特備薄酒,名丫鬟們伺候梅生小酌罷了,怎會如此?莫不是微臣府中的丫鬟不知分寸,讓梅生喝多了?若果真如此,請王爺放心,微臣回去一定好好訓斥他們,還有,王爺……王爺您……您……”
說到這裡,龔知縣終於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秦王殿下竟然親自抱着梅生!還因梅生被他安排的丫鬟伺候喝酒而勃然大怒!
——難道……難道這梅生竟是秦王的孌童?!原來秦王好這口?難怪他那三個女兒精心打扮,秦王竟連看也不看一眼!他可真是蠢笨,如今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龔知縣繼續跟在宗政憬後面,喋喋不休:“王爺,王爺息怒,微臣也只是見梅生伺候王爺辛苦,這才命人設薄宴款待一二,也是想解解梅生旅途困頓,絕無他意啊!”
宗政憬理也不理,一路上了馬車,小心翼翼的將姚媚兒放在馬車上,才掀開馬車窗簾對着滿臉忐忑的龔知縣道:“龔大人不必送了,本王的人自由本王照看,就不勞龔大人費心了。龔大人如今初任成安縣父母官,當多思如何爲百姓謀福,不必將心思花費在本王身上了。”說完這些,放下窗簾,馬車便立刻動了起來。
龔知縣滿臉煞白的站在原地,目送宗政憬的馬車遠去後,才沉着臉往府衙裡走,邊走邊怒聲道:“青梅和芍藥兩個小賤人呢?帶她們來見本官!”
“是!”
不一會兒,領命而去的小廝一路小跑回來:“回老爺的話,青梅和芍藥不見了,連東生、春生也不見了!”
“什麼?!”龔知縣怒道,“她們跑哪裡去了?莫不是辦砸了事,害怕跑了?”
小廝摸了摸腦袋,道:“青梅和春生可是家生子,他們老子娘還在呢,怎麼會跑呢?奴才去問過門子了,也不見他們出過門。會不會……會不會是秦王殿下將他們帶走了?”
“秦王走的時候,何曾帶了什麼人?”龔知縣氣的踹了那小廝一腳,“罷了,當務之急也不是這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快去挑幾個樣貌清俊的少年郎——就,就照着梅生的模樣找,快去!”
小廝忍痛爬了起來:“是,奴才這就去!”
另一頭,姚媚兒昏昏沉沉被宗政憬帶回了客棧,整整睡了一下午才清醒過來。
“你可真是想不到,那兩個姐姐實在是……”姚媚兒一邊狼吞虎嚥的吃着糕點,一邊嘆道,“若媚兒是個男子,說不定就把持不住了,可媚兒是個女子,滿身的雞皮疙瘩都往下掉,真真嚇死媚兒了——幸好那兩位姐姐動作慢,沒發現媚兒是女兒身,否則,媚兒豈不是要被她們當做她們家小姐的情敵了?”可惜姚媚兒不知曉,儘管她沒被發現是女兒身,卻還是被龔小姐們當做情敵了。嗯,經過姚瑾策的把關,孌童這類詞語,是絕不會出現在姚媚兒所看到的任何書上的,因此,姚媚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已經成了龔知縣獻媚的新標準了——秦王殿下就好這一口,一定要按着梅生的模樣來找才行!
“淨胡說,”宗政憬替姚媚兒倒了杯茶,遞給她,“吃慢些,沒人跟你搶,小心噎着。”
姚媚兒接過茶,一飲而盡,忽然想起一事,笑容變得猥瑣起來:“喂,秦王殿下,連媚兒這個小廝都有如此豔福——不知道龔知縣的女兒們美不美?”
宗政憬亦是輕笑:“我早說過了,有媚兒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怎堪入眼?”
姚媚兒撇了撇嘴,不接他的話,又吃了兩塊糕點,才道:“你這兩日查探的如何?府衙可有什麼線索麼?原先的知縣可是在自己的別院被人殺害的,你去府衙又能看出什麼來?”
“自然能看得出來,”宗政憬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你可知,這五個人,都是怎麼被殺死的麼?”
“不知道,”姚媚兒搖頭搖到一半,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望向宗政憬,“難道你知道?”
宗政憬起身,打開窗,看着外面的溪流,淡淡道:“這五個知縣,皆是中毒而死。”
姚媚兒:“同一中毒?”
宗政憬頷首:“的確是同一種毒。”
宗政憬的語氣太過平靜,姚媚兒用半肯定的語氣道:“你早知道這些人中的是什麼毒?”
宗政憬在次頷首:“知道。”
姚媚兒:“……”討厭不討厭啊!平時沒事兒逗她玩兒就是巴拉巴拉巴拉,現在分明知道她想知道什麼,卻在那裡惜字如金,問一個問題便只回答一個!直接全答完會怎麼樣麼!
“可不可以不要賣關子了!”姚媚兒起身,走到窗前,與宗政憬並肩而立,氣呼呼道,“媚兒想知道什麼,你又不是猜不出來,痛痛快快都說了不就好了麼?”
宗政憬側頭,看着姚媚兒,忽然覺得她生氣時鼓着臉的樣子分外可愛:“他們中的,是君氏秘藥。”
“君氏秘藥?”姚媚兒有一瞬的迷惑,下一刻便響了起來,驚道,“君氏?前朝君氏麼?”
“除了這個,你當如今還有哪個君氏?”宗政憬輕笑,“當年君氏先祖從醫聖處得到一方秘藥,無需服用,只要肌膚接觸便能慢慢吸收,不出一月,必定暴斃,且完全無法驗出中毒,只是中此秘藥身亡之人,手心會出現一點紅,若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
姚媚兒道:“那……你又從府衙找到了什麼?”
“自然是找到了秘藥的塗抹之處,”宗政憬望向姚媚兒,輕笑道,“媚兒怎麼不問問我,這秘藥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問來有意思麼?”姚媚兒輕嗤一聲,冷笑道,“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我們不都心知肚明麼?你又何必這樣來試探媚兒。”
宗政憬淡淡道:“唔……心知肚明。確實,除了姚氏,還有誰會知道君氏秘藥?”
姚媚兒看向宗政憬,輕嘲道:“還有誰?你不也知道麼?那麼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呢?既然你能知道,旁人爲何不能知道?”
“唔……說的也對,”宗政憬點了點頭,“既然我能知道,旁人爲何不能知道呢——媚兒,難道你覺得這不是姚家做的?”
姚媚兒輕輕搖頭:“除了他們,恐怕也沒人會這樣瘋狂了。
“那麼……”宗政憬對上姚媚兒的眼睛,問道,“依媚兒來看,這會是你師父的手筆麼?”
姚媚兒想也不想便搖頭否定:“不可能是師父。”
宗政憬神情晦澀:“爲何?”
姚媚兒盯着宗政憬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因爲師父是一個會爲素未蒙面的孕婦接生,並替她將孩子養大的人——師父的內心,不像你們這些人一樣冷硬,所以這種不擇手段的瘋狂之舉,絕不會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