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並不夠姚媚兒弄清楚思君坊的具體情況,然而對於自己的處境,倒是全然明朗。
真真叫她噁心。沒想到山下竟還有這樣的所在!她一路走來,還以爲這是個太平盛世,誰知道太平盛世之下竟還有這樣的腌臢事!逼良爲娼——以前她看話本時看到這個詞不甚理解,師父卻板着臉不肯解釋,原來是因爲這個詞實在太過噁心!
此時的姚媚兒依舊全身乏力,卻不是藥物所致。
姚媚兒並不笨,所以她吃過一次虧,便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不懂藥理無法辨別哪些食物中下了藥並不要緊,只要她一視同仁全部不吃便是了。
所以姚媚兒現在的渾身乏力,不過源於飢餓罷了——這一日她都將送來的吃食偷偷倒在屋內隱蔽處假裝進食,餓了一天,原先的藥效已經散去。
——不論如何,餓的乏力總比中毒無力要好,至少發一發狠,總還能使出幾分力氣,姚媚兒的輕功雖不算上乘,但弄清楚地形後趁夜逃脫倒也不是難事。
爲了有機會走出房門瞭解地形,姚媚兒一直表現的很配合,對於蘭姑送來的“教科書”,她翻了一頁便擲在一旁,卻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行。
無聲卻抵抗,這樣的態度令蘭姑不甚滿意,卻也不曾懷疑。於是到了夜間,姚媚兒不再享受浴桶送入房間的待遇,而是由兩個丫鬟押着去蘭苑的公共浴堂洗澡。
姚媚兒走出房門才發現這是一個四合小院,所有房子均有兩層高,姚媚兒住的房間在一樓,大約是怕被關在這裡尚未屈從的姑娘們在洗澡時整出些幺蛾子,浴堂設在了二樓。
押送姚媚兒過來的丫鬟一路上已跟姚媚兒講清楚了沐浴的規矩,見姚媚兒一路沉默並無反抗之意,便放心的讓姚媚兒獨自一人進了浴堂,關上門守在門口。
浴堂並不大,同時只能容一人洗澡,除了入口處狹小的門,便只有其中一面牆上開了一個小窗通氣,小窗離地十分高,便是七尺壯漢也只是堪堪夠到。
站在浴桶前,看到冒着熱氣的水清澈見底,姚媚兒以手爲勺,取水狂飲,直到空無一物的胃漸漸有了些許暖意,姚媚兒才停下手。
細細端詳了屋子一番,姚媚兒後退幾步,運起輕功,輕鬆的跳到浴桶之上,借力一躍,一個旋身之後,姚媚兒一隻腳踩在窗臺上,雙手手勾住窗沿,整個人穩在了窗口。
姚媚兒小心翼翼的調整姿勢,終於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窗外是一個院子,掛滿了大紅燈籠,每個屋子都透出燈火來,彷彿十分喧鬧,卻又聽不太清。院子裡只有些許低矮的灌木花草,整面牆光禿禿的,姚媚兒若從這個窗口鑽出去,缺少借力點,以她的輕功,必定負傷。
姚媚兒略一思忖,用力撕下一片裙襬掛在窗臺上,輕輕一躍落到地上。
拔下綰髮的簪子,姚媚兒蹲下身,以簪爲刀,運起內力,慢慢在浴桶壁上畫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圈。大約是怕姚媚兒用簪子自戕,簪頭鈍的很,若非姚媚兒在山上時被師父逼着日日修煉內功,這半指深的圓只怕是畫不出來的。姚媚兒畫完圓,微微喘了會兒氣,將簪頭抵在圓心之上,用力一捅,輕輕地“咔嚓”聲後,木片進入了浴桶,裡面的熱水瞬間迸涌而出,洞的位置接近地面,因此並沒有什麼流水聲,不一會兒,水便流了一大半。姚媚兒起身,輕鬆的將重量減輕大半的浴桶推到了有窗的牆邊,這浴桶大約三尺高,以姚媚兒的身高,以浴桶爲墊腳完全可以爬到窗戶上。
姚媚兒從浴桶中撈起木片,又脫下外衫拎在手上,嘴角勾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