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媚兒再想不到,蘭姑會在飯菜裡下藥。
被兩個神情木訥的侍女換了豔色紗裙後軟軟歪在美人榻上的姚媚兒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師父說的對,人在江湖飄,到處都是刀啊!以前她最愛同師父擡槓,還以爲師父是欺負她沒見過世面整日胡扯……
蘭姑扶着一個半老徐娘走了進來,那女子年輕時想必姿色過人,如今青春不再,卻勝在妝容精緻,乍一看彷彿二十出頭的美少婦,只可惜眼角的皺紋太過深刻脂粉遮掩不住,到底露了年紀。
女子看姚媚兒軟軟的歪在榻上,身姿如柳,容顏殊麗,眸中閃過一絲滿意,但見姚媚兒望向她的神情竟無一絲驚恐,不由得挑了挑眉:“你叫姚媚兒?”
姚媚兒此時渾身使不上勁,聲音更顯細弱:“何必明知故問?”她記得這聲音,便是那勞什子“坊主”麼。
坊主並不在意姚媚兒的抵抗情緒,只是點點頭道:“音色不錯。”
坊主落在姚媚兒身上的眼神讓姚媚兒覺得自己彷彿是一件貨物,加之下山以來一直在印證師父說的那些倒黴事,心情實在差到了極點,語氣不由惡劣起來:“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想做什麼?”
蘭姑上前一步,笑道:“我們這裡是新京有名的溫柔鄉,多少達官貴人日夜流連,以姑娘的姿容,假以時日,定能成爲咱們思君坊的花中翹楚,若是有幸被哪個貴人瞧上迎回府中,從此榮華富貴也未嘗可知呢!”
姚媚兒:“……”
姚媚兒從小養在深山,一直跟着師父東躲西藏,偶爾纔會在山林裡遇到些許性子樸素的獵人,對於山下的瞭解全部來自師父帶給她的話本和師父興致好時講的故事,而蘭姑這套說辭,姚媚兒聞所未聞,實在猜不出自己到底落入了什麼狼窟虎穴,卻也懶得問,只是一語不發的望着坊主和蘭姑。
姚媚兒的過分鎮定令坊主有些生疑,她側頭看了一眼蘭姑,蘭姑會意,立刻道:“坊主放心,她姓姚,絕不會是新京貴人。”
大景王朝,有姓姚的百姓,也有姓姚的通緝犯,卻決計不會有姓姚的貴人。或許再過百年,時過境遷,姚姓之人能再有出頭之日罷!
“姚?”坊主的神情明顯放鬆,“不過本名是用不得了,就叫……就叫媚顏罷。”
蘭姑連連點頭:“坊主這名字取得好,媚顏的容貌,正襯這名字!”
坊主見姚媚兒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皺了皺眉:“蘭姑,我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後,我便要她出閣。”
“坊主?”蘭姑有些不解,這樣的好苗子,爲何……“三日之後是不是有些……”
蘭姑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坊主打斷:“你隨我出來。”
蘭姑跟着坊主走出蘭苑,終於忍不住道:“坊主,以媚顏的資質,好好教導,一兩年內必成大器,若是三日後直接出閣,豈不是將好好的一棵搖錢樹砍成柴火用了?”
坊主冷笑:“蘭姑,你跟了我半輩子,也算是閱人無數,依你看,這媚顏,能是乖乖做我們搖錢樹的主麼?”
蘭姑愣住。
“便是養在深閨的姑娘,這陣仗下來也該知道咱們思君坊是個什麼去處,可你看她,哭鬧求饒一概全無,連憤恨咒怨都沒有半句,如此作態,自然不是大家出身,卻也不會輕易任人擺佈。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飯,逼她就範,以她的姿容,咱們也能狠賺一筆,免得將她捧得太高,將來得了貴人慧眼,焉能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原本蘭姑還有些惋惜,及至聽到坊主的最後一句,不由的站直了身子:“坊主說的是,蘭姑這就去安排——三日後出閣,總得弄些陣仗出來,才能賣個好價錢,不過媚顏這性子,只怕用藥方可。”
坊主擺了擺手:“此事你去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