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段詭異的道家文字,宛如活物般呈現在我腦海。迎風招展,瞬間幻化成參天巨字,每一個字都好像一個戰士,每一個字都好像擁有了生命。它們鋪天蓋地的席捲向小白和那四處蔓延的火焰,瞬間把它們包圍起來。
其中,修煉純陽之力的上清部服飛根赤精金丹上法,不停撕咬吞噬那團四處燃燒的火焰,短短几個照面,就把那瘋狂的火焰吞噬無蹤,字形又壯大了不少。失去了火焰的阻隔,我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總算看清火焰是從哪裡冒出的。
原來,這團火焰赫然竟是桃樹妖的鮮血幻化。不過,小白似乎不喜歡有人和它搶奪這股純淨的妖力,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奈何它被牢牢的纏住,自身難保,分身乏術。
修煉純陰之力的上清部吞月華石鏡水母上法,幻化成一面由文字組成的銅牆鐵壁,不管它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不停吞噬它的身體。它猙獰的發出嘶吼,想要不顧一切的逃出去,卻總是徒勞無功,體型越來越瘦小,到了最後,竟轟然炸裂,重新分裂成巫祖骷髏和陰陽骷髏。
我傻傻的望着這一切,百般滋味計上心頭。詫異、驚恐、茫然.....。我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昏迷,怎麼能看到體內的情形,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五臟六腑,看到自己的心臟再跳動。這種感覺太詭異,就像一個醫生剖開了病人的身體,說不出的怪異恐怖。
我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古怪恐怖的東西,在我體內打成一團。難道說,我的身體很像上古戰場?這不太可能啊,說不通。
按理說修煉純陽、純陰,需藉助太陽的陽魄和月亮的陰魄。但現在這種情況讓我有些始料不及。或許凡事都有例外,世上並不是只有太陽和月亮才代表了純陽、純陰。事實上,陰陽無處不在,包括血氣方剛的青年和未經人事的chu女,都能看作擁有純陽和純陰之力。
我定了定心神,調動我那有限的道家知識,不停分析着看到的一切。
木生火。而火爲陽,若按道家的陰陽五行劃分,桃樹妖屬於妖物,應該屬陰,但它的本體卻是純陽。我吸乾了它本體的精華,那也就是說。我吸盡了它的純陽之力。所以體內纔會那麼熱,身體都快要燒熟了。
至於我體內的骷髏,陰陽骷髏是傳說中的道家至寶,掌握冷熱極致,代表着陰和陽的交融,也就是太極的雛形。
而傳說中,蚩尤用十二巫祖真身煉化出巫祖骷髏。巫代表着邪惡、陰寒。也就是純陰。
小白因爲抵擋不住對方的吞噬,無奈下重新分裂成巫祖骷髏和陰陽骷髏,這很有可能是丟車保帥的做法。或許當初兩具骷髏就沒能完美融合,只是因爲陰陽骷髏過於強大,是以保持了表面的一體。
事情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小白重新分裂後,上清部吞月華石鏡水母上法,一篇洋洋灑灑不過上百字的道法。猛然散發出萬丈寒芒,猙獰的困住了巫祖骷髏,不停地吞噬着它的身體。
而上清部服飛根赤精金丹上法則仍在吞噬桃樹妖的血液。陰陽骷髏則悲催的逃到我心口處,把戰場讓給它們兩方,夾在戰火最中央,既左右逢源,壯大了不少。又不停受到兩邊排斥,可憐兮兮的牢牢固定在我胸口中央動彈不得。
不過,最可憐的是我。它們三方打得不亦樂乎,絲毫也不考慮下主人的感受。太不像話了,都不知道交房租啊。我想要阻止它們在我體內橫行無忌,奈何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們龍爭虎鬥。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外面發生了什麼變化,變成什麼樣子。上清部服飛根赤精金丹上法終於徹底吞噬了桃樹妖的血液,幻化成一枚金光閃閃,散發着紅芒的金丹。猙獰的衝向了我胸口中央的陰陽骷髏。
而上清部吞月華石鏡水母上法則成功的吞噬了巫祖骷髏,變成了一條散發着刺骨寒氣的冰龍,同樣向我胸口中央的陰陽骷髏衝去。
戰局轉瞬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兩股截然相反的純陽、純陰之力,互相吸引、互相排斥,猙獰的想要交織在一起,奈何偏偏中央隔了個陰陽骷髏。金丹和冰龍都想要把陰陽骷髏吞噬,一時之間,我的胸口成爲了新的戰場,三方毫不顧忌主人感受的展開了拉鋸戰,寸土必勝。
撕心裂肺的刺骨疼痛傳來,我的身體突然恢復了一點知覺。可我寧願沒有恢復,因爲實在太疼了。我痛苦的在地上打滾,身體一會冷的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一會又熱的快要着火。
這種滋味簡直讓人生不如死,我真想一頭撞死算了,至少那樣我還能少遭點罪。
這是一場爲了爭奪龍頭的殘酷戰爭,金丹和冰龍似乎都想成爲我身體的新主宰,猙獰的想要吞噬對方,奈何中間隔了個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卻偏偏垂死掙扎頑強活下來的陰陽骷髏,總是分不出勝負。
這可害苦了我,不過我不是傻子,若不是陰陽骷髏居中調和,我的身體絕對承受不住兩股力量的可怕衝撞,肯定四分五裂,當場暴斃。
但陰陽骷髏的體型越來越小,不斷遭到金丹和冰龍的吞噬,照這樣下去,我離當場暴斃只有一步之遙,無非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
猛然,一段口訣迴響在我腦海,我定睛一瞧,赫然竟是上清北極天心正法的總決。
“紫微黃書,名曰上清。散月華水,養魄和魂。方中嚴事,發自玄關。藏天隱月,五靈夫人。飛光九道,映朗泥丸。掐亥勒上甲,挑出化巨海,渺渺茫茫,洪波萬頃,宅四畔皆爲大海。次虛皇臺訣,大指掐醜。勒上至午,挑出化居屋,爲神仙宮闕,十二步丁罡。噀水三口,喝變三聲,閉目存己身,宅爲十二樓臺。骨肉盡化爲神仙。玉女在上游宴,下有巨鱉,乘載往來,海水深無定。次掐舟楫訣,大指掐寅,順轉至亥挑出。存海無舟楫,鬼神無路。次四方發連天鐵障訣,右手仰,左手覆,右手二指甲掐左手二指根,左手大指掐右手三指從右手四指背過恰中指中掐四指上節,五指掐左手五指甲背。曲直右手二指,存鐵障亙天連地,隔斷邪祟,無路而入。若法師出,乘黑雲度海,化鐵障,前開後合。乃二足並立,前開後合。”
這段口訣枯澀難懂。當初我只看了一遍,感覺其中的含義太難理解,只能暫時放到一旁。如今再次詠念,依然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可天地萬物,自有其道,蛇有蛇道。人有人道。道之一字,千變萬化,無數妄想成仙的人,參悟一生都不得要領。其實。道講究的是福緣、機緣,有緣者自會得道,根本不需要參悟,也不需要懂。
自古即有得道成仙的傳說,可沒有人知道到底得了什麼道,到底怎麼成的仙。甚至連成仙者自己都說不出所以然,只是留下自己生前修煉的方法。
但後世人無論怎麼修煉,亦得不到其要領,結果時至今日,乾脆沒有人再去證道,亦沒有人相信那些成仙的傳說。悲哉......
世人總是你自以爲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的越多,越無法證道。證道何須懂,與其把精力用在參悟師傅留下的典籍,想要效仿,不如放下雜念,順其自然。他們的師傅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成仙的,旁人怎麼效仿的了。
我每念一遍口訣,身體的疼痛感即減少了一分,這讓我十分高興。下意識的詠念速度加快,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詠念當中。
我記不清自己到底詠唸了多少遍,大概幾千上萬遍吧。我的靈臺漸漸空明,進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忘卻了疼痛,忘卻了塵世的一切煩憂。宛如進入水中的魚兒,暢快的遊個不停,再也沒有了痛苦,忘情的遊在水中。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體內的金丹、冰龍、陰陽骷髏,三者猛然同時發出了萬丈黑白相間的詭異光芒,炸裂成一團。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瞬間蔓延到我全身,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是哪裡?爲什麼我明明昏迷了,卻還有知覺?”
我詫異的走在一條玉石隧道上,四周皆是碧綠色的純玉,這讓我驚訝無比,不知道這是在哪裡。前方,突然出現微弱的火光,我忙加快腳步,好奇的走上前去。
我來到一間狹小的玉屋前,推開玉製的大門,赫然看到小易躺在一張玉牀上。他的臉色不太好,有點慘白,躺在玉牀上劇烈的咳嗽不已,像是受了什麼傷。
我不解的皺了皺眉頭道:“小易,你怎麼在這?怎麼這麼虛弱,被誰打傷了?不對,你丫不是死了嗎?怎麼突然又活了。”
小易沒好氣的撇了我一眼道:“本來沒死透,可爲了救你,差點就魂飛魄散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想到夢裡發生的一切。或許那並不是夢,而是真正的靈魂出竅,到了地獄走了一圈。
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誰又能分得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或許人生就是一場夢,僅此而已。
“我怎麼會在這,難道我也死了嗎?”我問小易道。
小易搖了搖頭,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道:“你當然沒死,爲了救你,我不惜往地獄跑了一趟,差點被溼婆殺了。”
“那是溼婆?你沒開玩笑吧,地獄怎麼會有溼婆?我們是華夏國人,怎麼會遇上溼婆?”我詫異道。
小易白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白癡,他冷冷道:“你的智商怎麼突然下降了,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難道你在美國犯罪,美國警察不能抓你,非要等着華夏國警察去抓你嗎?”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覺得小易說得有道理。若是人死後真的會到另一個世界,那我死在印度的話,八成要進入印度的地獄,這倒也說得通。總不能讓全世界人民死後都跑華夏國地獄吧,那地獄不是要無限擴建,房子價格又要上漲,紙錢都燒不起了?
我苦笑了一下,剛想調侃兩句,赫然發現小易的神色有點不太對勁。他盯着我,雙眸嘰裡咕嚕的轉個不停,不時的散發出陰毒兇狠的光芒。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隱隱有些感覺不對勁。
我不是傻子,只是有些時候我不願去想某些事,寧願自己傻一些。
我不怕任何敵人,但自從親手殺死了牛鐵板後,我真的害怕再和同伴反目成仇。
我早擦覺到,小易留給我的上清北極天心正法,好像有點不安好心,可我一直努力讓自己不去往壞的方面想。因爲我真的好怕,那種殺死自己夥伴的感覺,實在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