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早的劍,不長,而且十分纖細。劍脊之上,還添加了鏤空的花紋。看上去,竟是比東秀劍閣的秀劍還要秀氣幾分。
然而這把劍的名字,一點都不秀氣。
鍥空。
直白到讓人懷疑當初爲劍取名的時候,是不是因爲劍脊之上的鏤空,所以乾脆就叫它鍥空了。
鍥空劍在手,舟行早罡氣外露,展示出幾分霸道來。臭狗看着鋒利的劍刃,他絲毫不懷疑,這把劍是否能夠切開自己的脖子。“放下袋子。”舟行早冷冷地說道。
臭狗笑了笑,他那相貌,笑起來很難看。但是他還是依言放開了口袋,那袋子口沒有繫上,所以放在地上之後,口袋歪斜,露出裡面的東西來。哦,那並不是什麼東西,那是一個人。
舟行早看了她一眼,眉頭緊鎖。來了如此多莫名其妙的人,就是因爲這個女人麼?他好像猜到了這人的身份。舟向晚口中的小三姑娘,或者說東秀劍閣的林凌雁,她閉着眼睛,躺在袋子之中。
舟行早的眼睛眯了起來,如果江涵在這裡,她就會知道,這是舟行早憤怒的標誌。“都給我住手!”舟行早大喊道。
可是現在院內似乎沒有一個人在聽他講話。
李白虎領銜的瀝血泉衆人本就是打探到林凌雁被舟向晚帶到舟家之後,才上門來搶人搶鑰匙的。
至於蘭渺渺,血魔呂大嘴,臭狗三人,則是與李白虎等人匯合在了一起。他們在絕仞和倚枯兩峰之上找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武宗寶藏的蛛絲馬跡。但是他們在那裡的活動,卻引起了鹿園書院的注意。
鹿園書院可不只是書院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出現李白虎這樣的人物。
於是他們三人只能撤走,再去尋找傳說之中下一個寶藏埋藏之地。逝水的源頭,遠離中原的雲滇之地。但是還沒有踏上尋寶的道路,就被另外一個消息吸引了回來。
武宗寶藏鑰匙現身。
既然尋找不到寶藏所在之地,那爲何不尋找到鑰匙?說不定上面會有指向寶藏所在的線索呢?而且如果是先找到寶藏的話,沒有鑰匙也無法開啓寶藏,還是先得到鑰匙,再去慢慢尋找。
可是他們在中途遇到了秦軒和地三仙。秦軒此人,算是一位江湖獨行客,手中金蠶絲銳利無比。不過關於此人的消息極少,唯一的消息,就是他有位徒弟,姚奚。秦軒與地三仙算得上是朋友,此次適逢武宗寶藏鑰匙風波,他們也是不甘寂寞,前來趟這一趟渾水。
眼見沒有人理會自己,舟行早笑了笑。而後,他起劍。鍥空劍被他拖在身後,隨着他的步法來到正在激斗的秦軒和李白虎身前。秦軒的功夫,就是以絲線去模仿天羅纏絲手。可是偏偏卻遇上了習得天羅纏絲手的李白虎。
兩人之間,一個根根絲線飄飛亂舞,一個如絲罡氣無孔不入。
可舟行早就這麼硬擠進了兩人之間。
漫天罡氣,奈我何?
鍥空劍強橫地插入了秦軒和李白虎之間,兩人的罡氣擊打在劍刃之上,可那看似多餘的鏤空設計,卻是讓那些罡氣穿透過劍身。所以舟行早的劍,很穩。
舟行早的手腕一轉,鍥空劍之上罡氣隨之一旋,彷彿一個紡錘,攪動起了絲線。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可罡氣很猛。他輕而易舉地就牽引住了兩人的罡氣,然後越繞越深。
“給我停下!”
舟行早一聲大喝,鍥空劍慢悠悠地一轉,然後猛地上揚。秦軒和李白虎都是神色一變。秦軒的絲線是有實物的,被劍纏繞住還說得過去。可是李白虎的罡氣,雖然凝實,可它還是氣的一種。牽引罡氣,舉重若輕,那就沒有那麼容易做到了。
兩人在舟行早的插手下,不得不分開。
“不愧是舟行早。”秦軒打着招呼。同爲武榜中人,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絕對不會是邪道中人,所以兩人可以算是同道中人。李白虎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他也根本不需要客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讓他逃走。”舟行早一指想要逃走的臭狗,冷冷地對李白虎說道。剛纔舟行早強行介入,制止秦軒和李白虎,臭狗也是抓住機會,想要逃開。
李白虎衝臭狗招了招手。臭狗愣了愣,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拎着裝着林凌雁的袋子,站到了李白虎身邊。其他人看到林凌雁的歸屬確定,也都停了下來。
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舟行早站在正中,冷笑着說道:“各位不請自來,真是讓我這主人受寵若驚啊。”
“舟兄,還望海涵。我等是追擊這些瀝血泉魔頭而來。”秦軒抱拳說道。他的身後,站着地三仙。氣勢上絲毫不弱於瀝血泉衆人。“不知道舟兄是否拿到了武宗寶藏的鑰匙。”
“什麼鑰匙?”舟行早沒有收劍,反而是警惕地看着他們。
李白虎抱臂而笑,說道:“舟大俠還是別裝了吧。林凌雁被我擊傷,內傷只有我能解。若不是魚雲端趕來,我想貴府公子也沒有機會遇到這個女子了。”
李白虎一指口袋之中的林凌雁,說道:“她的身上,現在已經沒有了鑰匙。那麼鑰匙會在哪裡呢?”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看向了舟行早。舟行早面不改色,說道:“我不知道什麼鑰匙。”
“呵呵呵。”蘭渺渺嬌笑出聲,說道:“男人啊,沒一句實話。”
秦軒也說道:“舟兄,我一向敬佩你。若是你得了鑰匙,也好過被瀝血泉的人得去。”這話看似在支持舟行早,可其中隱含之意卻是在探舟行早的口風。
“我說過,我根本沒有見過鑰匙。”舟行早瞥了一眼秦軒,“還請各位離開。”
“爹,找到小三姑娘了嘛?”這個時候,舟向晚突然走進了劍拔弩張的後院。他的到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只有舟行早面色嚴厲,斥責道:“晚兒,你來幹什麼!回去。”
舟向晚在護衛的包圍之下,一步步走上前來。他看到了被裝在袋子裡生死不知的林凌雁。“爹,你快救救她。”
“哦?看起來,貴公子情深意篤啊。”司叄陵用很是吃味的語氣說道。
下一刻,飲血老祖忽然毫無預兆地動了。他飄搖地身子忽地向前撲去,他的目標,赫然就是舟向晚。林凌雁在舟府被發現,而此時她身上沒有了鑰匙。只要是個思維正常的人,都會猜想,那鑰匙是不是就在舟府之中?
所以哪怕舟行早真的沒有見過,他也是百口莫辯。因爲在場的人,都傾向於這個答案。
飲血老祖就是想用舟向晚,逼迫舟行早說出實情,或是交出鑰匙。
可是他失敗了。
他先動手,可是有一把劍卻是慢吞吞地後發先至。那把劍就這麼直直地擋在飲血老祖身前,劍刃之後,是察覺到飲血老祖目的的舟行早。這一交手,飲血老祖就發現了不對。舟行早的劍勢其實很慢,他可以清楚地看清舟行早是如何出劍的。可是清楚的看見,卻根本無法阻擋。或者說,你想阻擋,就已經遲了。
劍已及身,醒悟已遲。
故名劍醒遲。
飲血老祖不得已放棄這個想法,他只能後退。
可是,當舟行早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舟向晚身邊的護衛倒了一地。一個身影正站在舟向晚身後,挾持了舟向晚。“爹。”舟向晚天生體弱,所以並沒有習武。遇到這樣的情形,他早就慌了神。
舟行早的眼睛有眯了起來。他冷冷地看着挾持舟向晚的臭狗,從牙縫之中擠出兩個字來,“找死。”臭狗不以爲意,他用爪子對準了舟向晚。剛纔舟行早就是這樣用劍指着他的脖子的。臭狗的眼神飄向了李白虎,似乎在問,下一步該如何。
李白虎只是微笑着,他說道:“現在,我想舟大俠能夠好好地,冷靜地說出關於鑰匙的事了。當然,舟大俠能夠自己交出鑰匙,那也是極好的。”
“以人相要挾,無恥!”秦軒剛想動手。但是卻被李白虎嘲諷道:“你這是在謀害舟大俠的公子,你知道嘛?”
臭狗也在此刻說道:“只要你敢動手,你知道後果的。”說着,他用力一勒舟向晚的脖子。向舟行早復仇的快感包圍着他,讓他感到有些亢奮。畢竟舟行早是武榜第九,秦軒是武榜十六。要說實力,也都在他之上。可是現在,兩人都只能聽自己的話。
秦軒倒是想不聽,可是若是那樣,就徹底與舟行早惡了關係了。
這下,秦軒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舟向晚在臭狗的挾持之下,瑟瑟發抖,一副會暈過去的模樣。這也怪不得他,他從小體弱,又是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所以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舟向晚都遠遠沒有成熟。
“爲了令郎,我想你應該會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李白虎笑了笑,他抱臂而立,用手指敲打着手肘,這是他胸有成竹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