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魔鬼之艙(四)

(四)

赤身裸體的奧德里奇被御前侍衛仔細檢查,全身沖洗乾淨,再換好覲見服,即便是犯人,也要衣裝得體才能覲見教主。這些程序完成後,侍衛用洪亮的聲音向他宣告:“天人合一、衆生普濟、百教匯宗、萬民領袖,蓋婭真理教第三十六代聖教主巴達察里亞傳諭召見。”

自從教會宣佈將蓋婭城背後的主峰打造成聖像,以此作爲教徒的修行功課。從那以後,歷代教主都沒給聖像峻工規定時間。這個工程依山勢連挖帶鑿,修成一尊盤膝坐像。同時在山腹中挖出巨洞,作爲中樞的辦公場所。

修築聖像是爲彰顯信仰,重過程不重結果,難度越大越好。然而,如此宏大的工程必須考慮山體構造和岩石成分。地質科學早就被清洗,於是,這個工程就搞了八百多年,其間塌方、滑坡不計其數,屍骨或埋於工地,或火葬升空。工程總體設計一變再變,前面的勞動成果經常被整體廢棄。

直到三十年前,由於真理紀元千年大慶將至,聖像也完成得差不多了,教主才草草圈定最後幾處設計方案,要求在真理紀元1000年4月峻工。5月15日是蓋婭真理教奪權紀念日,真理時代算是從那天肇始。屆時,教會要舉行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慶典。

雖然遲遲沒有最後完工,山體裡許多設施已經邊建邊用。幾百年間,陸續有中樞機構搬入聖山。如今這裡已是城外之城,常駐的官員、軍警和服務人員將近二十萬人。延山依水,官衙、禮堂、賓館數不勝數。

巨像雙眼也已經鑿成,右眼瞳孔後面是教會的最高議事堂,左眼瞳孔後面是教主的辦公區。此時,真理教第三十六代教主巴達察里亞就站在巨窗後面,俯瞰着聖山平原。他來自加裡曼丹大教區,面目黝黑,身材不高不矮,長着一副很難讓人敬畏的平庸面孔。如果換上普通教士服,可能會被當成最高養成院的教師。

四十歲那年,第三十五代教主薩帕塔御駕親征。在一場勢均力敵的海上混戰中斃命於萬頃波濤。這個消息與東海叛軍的突擊隊一起到達蓋婭城。巴達察里亞永遠忘不了那個悲涼的夜晚。在近千米高的聖像瞳孔後面,教會高官們圍在會議桌周圍,茫然地看着桌子上教主陣亡的凶訊。蓋婭城方向烈焰沖天,叛軍突擊隊引爆了中央禁軍火藥庫,巨大的爆炸聲在山谷間迴響良久。

當晚,最高會議推舉出第三十六教主,填補權力真空。蓋婭城裡很多官員已經在盤算如何倒戈,畢竟東海大師一派高舉的也是那面真理教旗。

按照教會法規,每任教主在世時都要安排出十位繼任人選,並依次排出順序。一旦教主意外死亡,便由第一順位人繼任新教主,以此類推。當時,巴達察里亞主管中央養成院,僅排位第九,甚至遠低於曾經排位第五的東海大師。繼任人選之位對他來說原本只是個榮譽,但在那天晚上,一個個繼任者尋找各種託詞避不出任,殘破的教會大權竟然摔破幾層樓,跌到他的肩頭。

會後,巴達察里亞第一件事便是讓妻兒遠走他鄉。自己或爲真理教陪葬,希望他們少受傷害。

沒想到,世界各地實權派高官大多贊同巴達察里亞出任新教主。他性格軟弱,沒什麼明確主張。他們可以拿他作擋箭牌,私下幹自己的勾當。那些在薩帕塔時代不得志的低級官員也迅速發現他的價值,打出擁護正統的旗幟出兵勤王,名正言順地組成新的權力集團。

東海大師過於偏激,他們拿不準這人上臺後會做什麼,那麼就還是擁護自己熟悉的體制吧。

這些人在平叛戰爭中不斷獲勝,同時也在教會內部權力鬥爭中步步高昇。及至戰爭結束,蓋婭城的權力架構已經煥然一新,巴達察里亞則是他們擁戴的共主。

不過,自登上至尊高位起,這個優柔寡斷的人就沒能把權力抓在手中,由一批人的傀儡變爲另一批人的傀儡。巴達察里亞很少有機會做自己想幹的事。今天要做的,是他有數幾次自發行動之一。

一般情況下,教主不必審問犯人,下面自有稽察隊、治安軍或宗教法庭審理。今天這個犯人的重要性顯然在所有重犯之上,巴達察里亞不想讓任何機構插手,甚至,他希望下面那些官僚機構對此人的紀錄越少越好。

奧德里奇本來是中央養成院的學者,二十年前逃離首都後,還是頭一次回到蓋婭城。寬大的覲見廳裡,兩名侍衛退到旁邊,站在可以一步擋到奧德里奇身前的位置上。雖說這只是個文弱老人,但他們不敢冒讓教主受傷害的風險。再往遠處,還有幾名貼身侍衛遊走着,不時從巨燭上剪下一截燈芯,或者端茶送水。

巴達察里亞親自將一杯茶送到奧德里奇面前。“老朋友,慶祝我們的重逢吧。”

奧德里奇不客氣地端起茶杯,細細地品着。“老兄真是修成正果,有耐心喝這種教士飲料。四十年前我們同窗時,常到街上去偷喝古柯汁、嚼檳榔、還恰特葉子。什麼犯禁做什麼,不記的了?”

這些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麻醉品。“是啊,一晃四十年。”奧德里奇勾起巴達察里亞的懷舊之情。“那時我們坐在院外高坡上,看着聖山工地,大罵這個工程如何勞民傷財。沒想到今天我們卻以這種身份,一起坐在我們指責過的地方。”

想當年,這兩個人是真理教會中央養成院的同學。巴達察里亞讀教義專業,奧德里奇學農工專業。“當初我們在蓋婭旗下宣誓,畢生爲教會盡忠,此事彷彿就在昨天。”巴達察里亞還在回憶。

“教主大人,你把我萬里迢迢弄過來,不是爲了敘舊吧?”

巴達察里亞微微點頭。“你肯定知道我的意圖,而且一路上曾經權衡過利弊。現在你告訴我,是否準備說出魔鬼之艙的位置?”

兩人互相凝望着對方的眼睛,作着意志上的較量。“我不明白,如果你想得到這個情報,完全可以安排最下級的稽察隊審訊官,他們掌握着一百種刑訊方法。”奧德里奇反詰道。

巴達察里亞厭惡地搖搖頭。“我不是那種兇徒,我把你請來,是想請你聽聽我的看法。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就對人類前途負有責任,一言一行都在千斤重擔下完成。我想告訴你,如果你對人類還有起碼的責任感,你就應該把它的位置告訴我!”

“願聞其詳。爲什麼我不講出這個秘密,就是對全人類不負責任?”

“我知道你的理想。”巴達察里亞繞過桌子,拍拍奧德里奇的肩膀。這個動作讓兩個侍衛的心提到了喉頭。“我只想提醒,你和同黨是一批沒有行動力量的人。你們沒有軍隊,沒有地盤,甚至沒有足夠的錢和人手。一旦你們挖出魔鬼之艙,只能給世上的野心家提供機會。那些人考慮的只有霸權,一路上你見識過帕爾哈蒂的手段,世上像她這樣的野心家還有很多。如果讓他們得到魔鬼之艙的秘密,除了下一場世界大戰,除了億萬生靈再遭塗炭之外,還能有什麼結果?”

巴達察里亞望着奧德里奇,看錶情,後者似乎被他這套說詞震動了。巴達察里亞繼續勸道:“相識多年,你應該瞭解我的爲人。我不好爭鬥,厭惡殺戮。我能坐在這裡,並非玩弄了多少權術,完全是形勢所至。內心深處,我仍然是當年那個學者和修士。換個角度考慮,現在,世界上還有誰比我的位置更高?我還需要再爭奪什麼?當然不會,我只希望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你真以爲科學家園對現存秩序的破壞能造福人類嗎。不!我看到的只有殺戮和戰爭,只有無辜人民的鮮血,他們要爲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什麼說教去犧牲。不,這些我不願意看到。而你,一個見到死屍幾天吃不下飯的人,真願意爲一些空洞思想,就把人類推向另一場世界大戰嗎?”

奧德里奇木然地坐在那裡。他不開口,證明這些話在他心裡確實產生了反應。巴達察里亞坐下來,慢慢啜着清茶,他要給對方一個充分的轉變時間。

終於,奧德里奇有了反應。“其實,魔鬼之艙就在聖山。”

“什麼?在這裡!”

“是的,就在你的密室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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