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逐漸地,甚至連真理教徒的四句真言,科學大會也允許人們張貼,但是要改爲“正心誠意,修身養性,關愛世人,造福社會。”舊口號的前兩條體現人類基本追求,一講維護心理健康,一講維護身體健康,並無不妥。第三句“關愛親鄰”有維護血親宗族社會的色彩,所以把“親鄰”改成“世人”。第四句“除魔衛教”自然非改不可。
爲當地人鬆綁的同時,科學大會還公開宣佈,歡迎世界上任何人移民科學家園,只要在入境時宣佈自己不是蓋婭真理教徒,保證上島後不舉行任何與邪教有關的儀式即可。鑑於從矇昧區到啓蒙區的民用航線已經中斷,此事由科學海軍負責。他們將傳單懸掛在氣球上,釋放到附近幾大教區。傳單中描繪了科學共和國的富裕生活,主要吸引境外貧困的勞動力。
隱居在巴布亞大教區的赫瓦賈聽到這個消息,率先帶着小批光明神教徒進入天堂島。本來就不是真理教徒,入境宣誓張口便來。這次他們被就地安置,天堂島遠離科學共和國中心,可以當成移民實驗區。如果和他們相處得不錯,大會再允許其他地方接納宗教信徒。如果發生矛盾,把這些人驅逐就是了。
相對於蓋婭真理教徒,光明神教信徒知識水平更高,其中有不少工匠和文人,是優質的移民資源。赫瓦賈也知道蘇吉拉納的良苦用心,囑咐信徒們不要突破主人的界限。他們還在境外秘密據點製作傳單,散佈給光明神教徒。上面是赫瓦賈的諭令。望信徒們乘船入海歸附,遇到科學海軍時說明身份,請求收留。
對此,境內不乏反對聲音,有些會員對全部宗教信徒都不信任。今天能讓光明神教徒來,明天就得讓佛教徒進來,最後就得再允許人們信仰蓋婭真理教。畢竟還有大量真理教徒生活在境內,他們只是表面上服從,內心根本沒有改變。
另外一些人擔心混入間諜。後來大家經過討論,認爲四島周圍環海,沒有民船與其它地方來往。即使混入間諜,他們也沒有任何手段傳遞情報。
還有人擔心異教信徒進入本土四島,會吸引仍處在愚昧狀態的百姓。結果驅除了真理教,反而給其它宗教勢力創造發展條件。然而,魔都生活給蘇吉拉納留下深刻印像,爲什麼不能與宗教信徒和平相處?紅狼一個土匪都能做到的事情,有槍有炮的科學人更應該做到。
就這樣,蘇吉拉納掌權後六個月,政策變革進入了最後階段。
這兩年全境都有人因“愚民罪”被捕,除去舊官吏,就是固守真理教習俗的普通百姓。他們被分散到十幾個矯正營,和過去的戰俘、乞丐們混編在一起。現在,這些百姓都以“不瞭解科學,沒有主觀故意”爲由予以釋放。
不過,既然已經集中看管起來,科學大會也不想隨便放棄矯正行爲的便利條件。比爾伯帶領行爲專家挨個統計營員的行爲表現,給每個人打分。營員中如果有人能夠積極學習知識,在勞動中肯出力,遇到困難主動想辦法解決,在勞動營中主動幫助過別人,都會打上高分,提前釋放。分數最高的幾百個營員,矯正隊直接開具證明,推薦到科學工廠做工。
就這樣,犯人們一批批迴歸社會,兄島的傷口開始慢慢癒合。釋放者中有些人是蘇吉拉納的舊識,或者昔日由全寧梓庇護過的人,他們把恩情記在這對夫妻身上,認爲他們顧念舊誼,關照鄉里。這些人仍然仇恨樸運成,反感科學大會,但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在新世界裡尋找靠山。
行爲專家阿米塔娜負責重組科學警察,讓他們迴歸維持治安的傳統任務上來。這天,阿米塔娜組織各地警察分局長到進步城培訓,這些平均年齡二十出頭的分局長都來自科學預備班。大家坐好後才知道,講課的居然是李永哲。
昔時的治安軍總帶領今年五十歲,在戰俘營呆了一年多,身體很差,剛剛恢復。但他的精神很好,生活終於又看到希望,所以講得很賣力。
作爲舊式警察,李東哲以前就和兩島上的盜匪、黑幫打交道,熟悉各種民間勢力的來龍去脈。哪裡小偷多,哪裡騙子多,哪裡容易發生搶劫,心裡都有一本賬。新世界扭轉了社會結構的最上層,民間基礎還沒有徹底改變,新警察仍然要面對舊的犯罪力量。
講到最後,李東哲總結道:“當年全總督說過,犯罪動機無非兩種,一種是想富上加富,一種是實在受不了貧窮。對於前一種人,要爭取讓他們在白道上發財。對於後一種人,只好當成天災。除非做下大惡,否則能過且過。我以前當差時,後一種人佔罪犯中的九成半。看到他們飢寒交迫的樣子,心裡非常無奈。現在科學制造了奇蹟,百姓從此不用忍飢挨餓。就靠這一條,至少九成犯罪能夠避免。”
跟着蘇吉拉納巡遊弟島,李東哲親眼看到科學造就的驚人財富,這個舊警察深有感悟。從此,李東哲就被聘爲科學警察顧問,將他們以前對付刑事犯罪的經驗貢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