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不用看,蘇吉拉納也知道那就是樸運成。身邊的士兵立刻挺槍包圍上來。看到蘇吉拉納已經被劫持,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退下,我和蘇吉拉納有事要談!”樸運成用刀背在蘇吉拉納脖子上划着。蘇吉拉納用眼神示意,佐爾只好帶人退下。
就這樣,樸運成推着蘇吉拉納,走向自己的臨時起居室。他點起沼氣燈,關上門,讓蘇吉拉納站在門口,自己退到擺在窗前的桌子後面,疲倦地坐下來。手槍就擺在桌面上。阿爾弗雷德和佐爾帶人站在門外,焦急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我防備小田,防備羅斯托夫,連沙欣我都防備,就是沒防備你!”昏暗的燈光下,樸運成臉色慘白。“彭志真一直提醒我,說你也很危險,我就是不願意相信。因爲安薩里老師的原因,我從來都把你當師弟看待,你知道嗎!”
“會長,這不是個人恩怨,我要阻止你實施瘋狂的計劃。”
蘇吉拉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講了一遍,魔氣外泄的謠言,護教海軍集結的謠言。發現蘇吉拉納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樸運成明白已經無可挽回。
“我要把這一切都停下來,雖然沒和執委們商量,但我相信他們會支持我!”蘇吉拉納知道外面的部下在聽,所以把聲音放大。即使會長一槍斃了自己,他也要把真實想法說出來。
樸運成聽罷,半晌沒說話,蘇吉拉納緊張地望着他。兩人相識至今,幾乎沒有過正面衝突,沒想到一衝突便是生死搏鬥。
“你已經動了手,接下來你準備怎麼收場?克林加和光勇浩會放過你?”
“這個我不知道,我也在等消息。”
蘇吉拉納大聲讓外面的阿爾弗雷德守在港口電訊處,隨時報告最新動態。就這樣,消息一個個傳到屋子裡。金子淇控制了模範城,江玉琴控制了進步城,武裝力量所有首長都被她軟禁起來。
“呵呵,果然是科學的時代世界,政變都那麼有效率。”樸運成頹唐地坐在桌子後面,手槍放到桌面上。這是阿迦蘭剛剛試製的短兵器,只生產了五十把,配備給兄島重要人員外出防身使用。
“會長,都是彭志真,光勇浩這些人矇蔽你。尤其是打死奧德里奇,彭志真顯然犯了罪……”
“所以你想玩這種傳統的權力遊戲?你想清君側?”
蘇吉拉納被噎得說不出話,樸運成道破了他的想法。軟禁會長,再把一切問題都推到他的幾個親信身上。這確實是他的想法。看來這招並不靈。如果樸運成拒絕妥協,他該怎麼收場?
小田雅子會支持自己嗎?
執委中間能有幾個人能支持自己?
“會長的孩子們”知道後,會不會造反搶人?
羅斯托夫會不會帶着舊人殺回來,讓國家陷入大混戰?
甚至衝動之下,樸運成會不會一槍斃了自己,然後被衝進來的人亂槍打死?
或許執委們能夠集體罷免樸運成,再選一個新會長。是的,這是最穩妥的辦法。蘇吉拉納捅破了天,卻不知道怎麼結束。
這些念頭一瞬間都涌到蘇吉拉納的腦子裡,完全閉塞了思路。還沒等他梳理清楚,樸運成就開了口。
“兄弟,我不陪你玩這種古老的遊戲。他們是我多年的戰友,一起出生入死,你說的那些計劃都由我決定,他們執行。是的,敵人沒有集結,我就是想讓大軍西征。怎麼,你想以我的名義發佈文告,宣佈這些都是他們幾個人的罪行?我怎麼可能出賣老兄弟?當年我們安全部出生入死,纔給科學家園留下火種……唉,算了,這些經歷我無法和你分享,你不屬於那個時代。”
雖然大會一直在宣傳,科學人不要講舊式人情,要建立新式人際關係,此時的樸運成依舊沉浸在和兄弟們出生入死的回憶中,根本不像一個科學人。那是他埋在內心深處的感情。
“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事以至此,蘇吉拉納也必須咬牙堅持。“傳播歪曲信息,故意壓制民智,愚化人民大衆。這是我們一起給“愚民罪”開列的罪行。你現在就犯了愚民罪!你這兩年的行爲和邪教教士沒有區別!。
從身體到內心,樸運成無限地疲憊,他根本不想和蘇吉拉納爭論。“我的兄弟,我知道,十幾年前的舊仇不報,你不會解恨。但是你願意公開清算這件事嗎?現在弟島一地產值是整個國家的百分之六十。如果當地人知道事實真相,這個國家還能存在嗎?”
蘇吉拉納準備了一肚子話,卻根本講不出來。
樸運成一字一頓地說道:“蘇吉拉納,我可以向任何人交權,但你們要保證兩件事。”
“說吧。”
“這是科學人的政權,歷代前輩拋頭顱灑熱血,才把它建立起來,它不能屬於一個人或者一個小集團。”
這次兵變,蘇吉拉納的妻子、養子和養女都捲入其中,阿爾弗雷德更是他的舊部。樸運成有此擔心也可以理解。“這點請放心,你下了臺,會長肯定由小田老師來做。”
“她?哼哼,一界書生!算了,不提她了。再說第二點,任何時候都不要把權力交給非科學人,不管是誰,講出什麼漂亮理由,這個底線絕不能放棄。別讓歷史悲劇重演。”
“交給非科學人,根本沒有那種可能。”蘇吉拉納想象不出怎麼會有那種前景。院子裡裡外外都是大會會員,這只是科學大會內部的衝突。
樸運成點點頭,突然拿起桌上的手槍。蘇吉拉納以爲他要朝自己射擊,下意識地縮頸低頭。會長把槍管伸進嘴裡,扣動了扳機!
樸運成辦事一向乾脆利索,人生最後一次選擇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