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預言沒錯,他回來救我們啦!”
“真的是他,還帶着魔兵魔將!”
“他不是一般人,我早看出來了。”
“當年他每次打仗都能贏,。”
“我們去找他,聽他的安排!”
……
蘇吉拉納迴歸的消息傳遍弟島每個居民點,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他帶着安全員拜訪村村寨寨,統計地方物產、資源,瞭解當地人的困難和需要,詢問他們對全島統一的想法。那些從未見過蘇吉拉納的島民都像看到救世主,大部分村寨頭領都表示只要蘇吉拉納出面,他們願意結束現在的割據狀態。
跟着樸運成當學徒,蘇吉拉納已經知道該對島民做什麼承諾。遇到衝突嚴重的地方,要用分配土地的方式予以解決。即使衝突的原因不是土地,每方送一塊地,也會止戈停戰。樸運成也不再跟着他,放權給外聯處長。
即使蘇吉拉納在營地,也會有居民點派代表直接登門,點名求見他。
除了各地頭領,還有各行各業的能人尋訪蘇吉拉納,航運老闆阿爾貢就是其中之一。他曾以兄弟海峽交通爲業,兼營兩島部分內河航運,積累起一定財富。不走運的是,海魔入侵時阿爾貢本來在兄島,未染戰火。但在最後階段,他幫助全銘真打破封鎖,自己跑上弟島查看私家產業受損情況,一下子被困在海禁圈裡成了難民。
當年阿爾貢並未與蘇吉拉納打過交道。但他困在弟島這幾年裡,經常聽當地人提起這個英明果斷的青年指揮官。現在知道他和一羣魔媒打回來,也想看看自己的前途能有什麼轉機。阿爾貢在弟島有莊園和田地,但他最大的財富是八艘帆船,以前通過河道將弟島物產送入海峽,運往兄島。大混亂時幸未損失,現在衆人割據各方,互不來往,沒有貿易,這個內河小船隊也失去用途,只好舶在自家莊園邊上的河灘裡。
後來,阿爾弗雷德將勢力延伸到這裡,徵用他的船運輸人和物資。阿爾貢賺不到錢,大部分船員分散回家,只能勉強維持。現在他找到蘇吉拉納,最關心的就是如何恢復全島秩序。
“像我們這些靠運輸過活的人,如果沒有治安,處處遭人打劫,生意就沒法做了。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支持你作全島庇護人。”
“不是我,是科學家園。”
“對對,是你們。誰都行,反正要有個主事的出來。”
離開家鄉這幾年,每每想起與海魔戰鬥的那幾個月,蘇吉拉納都是百味雜陳。自己打了很多漂亮仗,卻對鄉親們的最終命運沒有任何幫助。現在看來,當年的努力沒有白費,那些仗神化了自己的形像,成爲科學家園站穩腳跟的重要原因。有他作介紹人,當地人也更容易接受被醜化了一千年的科學技術。
所有這些個人崇拜,蘇吉拉納努力將它們引向科學家園,引向樸運成,引向科學事業。這些神話不僅沒讓蘇吉拉納忘乎所以,反而讓他深切感覺到科學的重要性,畢竟這是愚昧的產物。
每次回到營地,蘇吉拉納都要擠時間和金子淇在一起。他們商量工作,討論孩子的教育和成長。還沒結婚,卻像一對老夫老妻。蘇吉拉納牢記小田的建議,他會愛撫金子淇的手掌和頭髮,摟着她坐在營地邊上。互相依偎,看着孩子們在周圍他們玩耍。但從不作出過分的舉動。
這天,蘇吉拉納拜訪完幾個村寨,回到營地。迎面看到金子淇和甄淑蘭走在一起,兩個女人有說有笑,像是認識了很多年。蘇吉拉納臉色刷白。
“你們……”
“我新交的朋友,整個營地裡屬她最有藝術氣質。”金子淇鎮定自若。“別忘了我可是讀詩詞長大的。”
甄淑蘭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樣。“是啊,我也終於能找個人聊聊詩歌了。”
這倒不難理解,兩人從前都是文藝少女。“好好……那你們聊,我先忙去。”蘇吉拉納趕快讓自己消失掉,彷彿作了什麼虧心事。
金子淇來到營地後,甄淑蘭曾經有段時間藉故搬回船上。這天以後,她又回到營地住下。蘇吉拉納經常看到這兩個女人出出入入,說說笑笑。有時候,她們分別拉着金永真的一隻胳膊,拖着他在營地裡玩耍。金永真這邊叫媽媽,那邊叫乾媽,非常自然。
蘇吉拉納很想知道她們聊過什麼,又有多少話題是關於他的,但卻不敢開口。她們也從不提起。
海禁之前,金子淇是個心高氣傲的官家女孩。雖然父母貧寒,姑夫可是權力中心,家裡從小就有僕人照顧一切,這纔給她那麼多讀書作畫的時間。
當了農家主婦以後,金子淇開始磨掉那份傲氣。每天光準備一家人的飯,就要從手推石磨製粉開始,總共要忙上幾小時。這還只是準備兩頓飯,因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們習慣上午吃一頓,下午吃一頓,七八點鐘就入睡。做完飯,金子淇還縫補衣服,拆洗被褥,其它各種零碎家務又要兩個小時。
在家務活之外,金子淇還要和丈夫下地,收種口糧。每天躺到牀上只想入睡。後來爲了不讓自己的腦子生鏽,每天強迫自己從書上抄幾句話作爲練習。丈夫再疼愛她,畢竟大字不識一個,閒着沒事只懂和鄉親們喝酒賭錢。
進入科學家園,過上集體生活,金子淇一下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養子養女住在學生宿舍,等待科學預備班開課。幼女和金永真住進保育院。平時大家集體用餐,衣服髒了可以自己洗,也可以放到一個地方統一縫補漿洗。
組織行爲專家阿米塔娜把後勤工作細分成十幾種,分別計算工作量,給大家排了班。所有會員輪流參加後勤勞動。甚至樸運成都得抽時間,將安全員打來的野物剝皮剔骨,送入廚房。
金子淇也會按時參加後勤勞動,和一羣有知識的女人在一起,一邊洗衣做飯,一邊談天說地,精神一下子暢快了很多。
這天,金子淇和阿米塔娜一起磨麥。她們面前擺着新世界第一臺電動鋼磨,電線從秸稈實驗電廠接過來。阿米塔娜從上面倒入穀物,金子淇將磨出的麪粉刮入木桶。很快她們就完成第二天全隊的用量。兩人來到河畔,一邊擦洗掉身上沾染的麪粉,一邊聊着天。
“這種電磨將來要製造多少?”
“新城開建後會專門建立面粉廠。那裡有燃煤電站,電磨的功率比現在這個大許多。”
“這能解放很多女人吧!”
“是啊,這是科學時代的另一個秘密。”
阿米塔娜告訴她,分工和專業化是科學勞動的重要特點。給五十個人做飯,並非是比給五個人做飯多用十倍勞動量。一個人專注做一件事,會比什麼工序都做效率高得多。她領導的組織行爲學分部,將來就要給每家科學工廠安排分工協作。
在周圍的舊世界,大人吃飽纔有孩子的份。進入科學家園,情形完全倒轉過來。孩子是科學的未來,全體會員的掌上明珠。她的三個孩子都領受頂級配給,每天不是水果、牛奶就是粗糖。看着三個面色豐潤起來的孩子,金子淇不想再猶豫下去。
這天,金子淇剛給學生們整理完內務,坐在一邊休息。蘇吉拉納端着茶水送到她面前。發現金子淇的目光格外柔和。
“蘇吉拉納,知道我爲什麼沒有馬上答應你嗎?”
“怕我對你愛得不夠?”
“不,我知道你對我有多愛。”
“那就是怕我不關心你這三個孩子?”
“我也知道你會對他們好。
蘇吉拉納搖搖頭,他想不出答案。
“我不想做你的附庸。在這個科學世界裡,我得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能嫁給你。”
“也對,我理解……”
他的反應和當年一樣遲鈍,金子淇暗自發笑。“好吧,現在我已經找到自己位置,咱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