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漢人先賢有云,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通觀兩者,都是德高於才,德駕馭才,真是暗合本教教義。將軍此番得女,望她溫良賢淑,未來相夫教子,以盡婦道。”
李永賢拖着長腔發完議論,才命部下擡上禮物,受賀的主人就是旋風。杜亞美生了第二個孩子,又是個女兒。以旋風現在的品級,首席大教士本無須到場祝賀。但這次李永賢屈尊就駕,旋風也只好出面應付。
按照泰族人的習慣,這個女孩取名儂藍。剛有絲林寬時,旋風很是喜歡,現在又得了一個女兒,就沒那麼高興了。隨着經濟倒退回以體力勞動爲主的水平,女性早就喪失了在科技時代贏得的位置。沒有男孩繼承事業,旋風也失去了一點自信。
“這還早呢,我至少要給你生六個孩子。”杜亞美給丈夫寬着心。“實在不行,你也可以……”
“怎麼不行,你肯定行!”旋風吻住老婆的嘴脣,把那半句話堵了回去。
李永賢都上門祝賀,屬於他嫡系的各級官員像是聽到命令,紛紛過府拜訪。一天天過去,本地有資格上門祝賀的官員差不多都來了。但是這天上午,阿萊塔納突然進來秉報,有名女官進來祝賀!還說是將軍的熟人。
旋風在這裡無親無故,正在想會是誰。阿萊塔納悄聲說道:“主人,我覺得此人來者不善。您要是不想見,我打發她走。”
這世上女人作官已屬罕見,漢俗復興之地更是重男輕女。“她叫什麼?”旋風問道。
“稽察隊副隊長江玉琴,分管女隊!”
天啊,怎麼會是她?旋風早和稽察隊分道揚鑣,本地稽察隊的高官,他也只見過隊長崔立志等廖廖幾人。旋風和江玉琴的糾隔沒對任何人講過,阿萊塔納都不知道。他總以爲世界之大,自己不會再遇到她。看來是禍怎麼也躲不過。
“我去見她,這事不要讓夫人知道。”
旋風來到會客廳,江玉琴已經坐在那裡,身邊還有兩名女隊員,每人拎着一箱禮物。“時間真快啊,才三年功夫,你不光當了爹,還生了兩個,莫非夜夜不停?”
“大姐見笑了。”旋風決定儘量不得罪這個人。其實他心裡很想知道,自己發配到極北大教區,禍根是否就是她?江玉琴是主動去舉報,還是被人盤問後不敢不回答?話到嘴邊,旋風把它生生嚥了回去。即使江玉琴有心報復,自己已經因禍得福,也就隨她去吧。
“我備有兩份禮物,一份給孩子,一份給弟妹。你們婚禮時我沒祝賀,這次補上!”
“這……大姐,孩子這份禮我收了。至於那一份,都過了那麼久,我看就算了吧。”
屋子裡不光有他們,還有阿萊塔納和其他僕人。旋風講起話來字斟句酌。
“那怎麼成?咱們姐弟一場,你這些人生大事我不表示一下,豈非失禮。怎麼樣,我見見弟妹吧……”
“啊,不不不……”旋風嚇得連聲拒絕。
“怕什麼?我又不吃人。”
也許是當年留下的習慣,雖然貴爲副帶領,江玉琴的氣場還是壓了旋風一頭。“呵呵,她剛生了孩子,身體不便。就是李大教士過府,她也沒坐陪。”
這倒是實話,不管來賓中有什麼身份的女客,杜亞美都沒按禮節出來坐陪。本地官場都傳說,旋風爲了求官,不惜娶了個貌醜無比的女人。江玉琴對此將信將疑,此番前來,本想搞一通脣槍舌劍。可旋風處處退讓,讓她無從着力。
旋風十分尷尬,隨便問了句話。“大姐,您怎麼到崇聖大教區了?”
聽到這話,江玉琴忽然激動起來,臉龐漲紅,呼吸急促。她告訴旋風,就是李永賢把她帶來的!有貌有才,大教士看上她。能到這裡任職,她心甘情願給大教士獻身。江玉琴言語露骨,讓她背後兩個女隊員都非常尷尬。
“我一個女人,能找到值得託付的男人,一生就值了,哪怕無名無分。”
江玉琴語調高亢,面色倨傲。三年來旋風一直對她心懷愧疚,今天見面,這份心結忽然解開了。江玉琴如此陰冷刻薄,看來當年的選擇做得對。旋風在外面辛苦打拼,家裡需要賢妻良母,杜亞美比她更適合這個位置。
想到這裡,旋風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自然,笑得燦爛。“祝賀大姐,您也不小了,感情上能有個歸宿,小弟這裡也爲你高興啊。”
這句真誠的祝福差點沒讓江玉琴炸裂開來。他不生氣?他聽到這些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接到萊瓦的指示,江玉琴要尋機在李永賢和旋風之間製造矛盾。怎麼執行這個命令?她一直在犯難。偵察破案、格鬥暗殺她在行,搞離間陰謀,她可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想來想去,只有拿自己當個賭注。結果卻發現,在旋風心目中,她根本就沒有了份量。
江玉琴再不顧任何禮數,起身便走。望着她的背影,旋風把阿萊塔納叫到身邊,低聲問道:“我讓你找的情報隊員,訓練得怎麼樣?”
旋風給阿萊塔納佈置過任務,收攏像他那樣失勢的稽察隊員,組成一個忠於旋風的情報機構。“已經找到十來個,都願爲主人盡忠。”阿萊塔納彙報道。
“好,第一個任務就是盯着她!看看她與李永賢有什麼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