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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淡如水中度過,然而,情愛本就是磨人的東西,哪裡是想忘便能忘記的。

這日,雲沁雪實在悶得不行,便披上衣衫,去了苑子,四處走走,琴兒和棋兒不敢怠慢,亦步亦趨地守候着她。

此時,正是蓮花盛開的季節,蓮葉在水光麗日的映照下,越顯青翠欲滴,盛開的蓮花,帶着清雅脫俗的韻致,未開的花苞,半掩着姿容,嬌羞中透着雅緻。

整條小徑,因這一池的蓮花,沉浸在淡淡的幽香之中。

不遠處,傳來一陣悅耳的輕笑聲,雲沁雪擡眸望去,她不過是隨意走走,不想在這裡會與她遇上,正在猶豫之際,那邊的柳悅兒,卻向她們投來一瞥,見到她們,柳悅兒笑得恬淡,聲音輕柔婉轉:“王妃,可否賞臉與悅兒一同品茶。”

雲沁雪聞言,微微怔了怔,柳悅兒的主動,沒有出乎意料,只是她的語氣誠墾,態度和善,完全沒有示勢之意。

琴兒冷淡的掃視她一眼,稍微俯了俯身,不卑不亢地回道:“王妃身體還沒恢復,不便與悅兒姑娘暢飲,失陪!”

從一開始,她對柳悅兒,就沒存過好感,在她看來,王妃與王爺的感情,無法進展,間接的原因,正是由於她,從中做怪。

其實,雲沁雪也不想與她,多過接觸,她們之間,似乎沒什麼話可談,何況,她這次主動交好,誰知道會不會招來,不必要的禍端呢?

但是,柳悅兒卻不好打發,只淡淡一笑:“看來王妃,對悅兒似乎還存着芥蒂。”

如此開門見山,比那些以前那些,心懷不軌的女子,倒是來得光明磊落,雲沁雪微微一嘆,躲是躲不過的,況且,她何必躲着她呢!

雲沁雪這般想着,微微側頭,對琴兒淡淡一笑,道:“琴兒,就一會兒吧,反正回到苑子裡,也很是閒悶。”

琴兒並不多話,扶着雲沁雪走向涼亭,不一多會,就見幾名婢女,奉了茶具走了過來。

這時,柳悅兒和善一笑,淡淡道:“王妃,請稍候片刻。”

雲沁雪點頭頷首,見柳悅兒垂眸靜坐,取過茶挾子,用沸水將茶具,一一熱燙洗淨,依次放置一旁,打開瓷壇用茶勺,取了少許茶葉,傾於白紙上,略分粗細,素綠的茶葉,襯着她修長瑩白的手指,微動移動,靜靜的,賞心悅目,茶葉的悉窣聲,亦嫺雅,而淡定。

待茶入了茶杯,便提起一旁小火爐上燒着的執壺,擡手懸壺高衝,注水入杯中,強勁的水流,使茶葉在杯中轉動起來,熱力直透杯底,茶香散開,頓時,便溢滿了身前。

柳悅兒反手,用竹鑷子夾着小茶杯,轉了轉洗了洗,一一倒掉,此舉爲洗茶,因爲茶葉,在採摘製作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雜質髒物,這一洗一來乾淨得多,二來也去了茶的衝性,讓茶更醇和悠遠。所以,品茶也有種說法,叫做頭道水,二道湯,三道四道是精華。

雲沁雪注視着她手中的動作,眼中露出讚歎之色,不愧是東陵弈桀喜歡過的女子,柳悅兒真真是手若撫蘭,眼波流轉,輕言軟語,一舉一動,從骨子裡的透出一股幽雅和柔美。

她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泡茶,泡得這麼漂亮,那麼的有氣質……

柳悅兒優雅的將茶壺,略頓三次,把茶水倒入一個圓筒形的小杯子,然後,將另一個小茶杯,倒扣在那裝有茶水的杯子上,手掌一覆,兩個茶杯就倒了個位。

緊接着,她將每個茶杯,依次放在小碟子上,擺到前面,示意雲沁雪接茶。

柳悅兒嘴角輕揚,低聲解釋道:“這上面的是聞香杯,將這聞香杯,輕輕側提起一角……”

雲沁雪依言,將上面那圓筒形的杯子,側掀開一角,那聞香杯中的茶水,一下字流到下面的那個龍眼大的小茶杯中,一滴不多,滿滿流香。

柳悅兒將掀起的空聞香杯,雙手合併,夾於掌間,淡淡道:“王妃,請。”

雲沁雪拿起面前的茶杯,右手拇指中指輕撫,左手中指輕託,宛如素手執花,擡起那一盞仿若玉砌乘金的茶水,低吟:“飲茶,是謂一觀,觀茶湯色;二聞,體茶香;三品,品茶百味。”

她淡淡一笑,微微擡目,深深的望着柳悅兒,輕聲道:“所謂‘品’茶的‘品’字,三口爲品,因此,我們一般飲一口茶,也要分三段。舌尖品其苦,舌中品其酸,舌根品其甘……正所謂,人生百樣滋味,盡在一盞間!”

言畢,擡手一飲,她微微閉目,深吸一口氣,略略回味其感,頓時只覺得一種從未體會過的茶香,由上而下,整個人都有種清雅至遠的感覺。

柳悅兒不由訝然,不是驚歎於她的博學,而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度,這種美,怕只在一個人上見過,那就是,南昭國的帝王,最寵愛的妃子——雅妃娘娘。

她略略一頓,淡淡道:“敢問王妃,茶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雲沁雪復而睜開眼眸,紅脣微啓,微微一笑,柔聲相答:“懂茶之人,必先懂水,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品茶品的是心境。”

柳悅兒眸中讚賞之意更甚,笑言道:“王妃不愧爲當世的才女,連這品茶之道,也是如此精通,真讓悅兒佩服!”

雲沁雪也是淡淡一笑,不知爲何,與柳悅兒談話,她竟會如此平靜,“悅兒姑娘過獎了!”

她放下茶杯,眼波流轉,低聲問道:“悅兒姑娘叫我來,不單單是品茶,這麼簡單吧,不防開門見山道來。”

柳悅兒淡淡一笑,示意道:“王妃真是快人快語,不過,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你我皆是心高氣傲的女子,若是愛一個人,肯定是容不下對方心裡,還有其他人存在。但有一點,我與你不同,若是有一絲機會,我必將全力以赴,而你,卻是會成全他人。”

雲沁雪渾身一怔,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有如此通透的心思,與以往東陵弈桀身邊的其他女子,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從未遇到過的強敵,“悅兒姑娘何出此言?”

柳悅兒微微垂眸,淺聲低語:“我不知道,你和弈桀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如果愛一個人,就該相信他,三年前,我正是因爲這不信任,才錯失了此生最愛,現在後悔,卻已經晚了……”

話一出口,她不由一愣,自己是傻瓜嗎,怎麼跟自己的情敵,說這樣的話呢,也許是感概吧,同樣的命運,她不願意在別人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