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足夠的銀兩,就開始物色人選,整天在將軍府觀察着那些下人,看看誰可以堪當大任,進宮去和我們同甘共苦,共同對敵,選了五六個,基本可以把貼身宮女們全都換下來,不過,太監就比較麻煩了,總不能把將軍府的某人閹了帶回去吧!要我來說,找兩個大街上吃不飽,穿不暖的帶窮苦人家的小孩,閹了帶入宮中,也不錯,他們說不定對我還感激不盡呢,但是,這種事怎麼能私下裡做呢,必定會被大將軍知道,像大將軍那種清高自詡的人,又怎麼會願意,他可是清官,清官怎麼能做出這樣的小人行徑來呢,不用說了,我在心底又把清官罵了一回。
可沒有太監,某些事辦起來還是不太方便的!
我一邊腹誹大將軍,一邊想,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我父親幫他,直通通的性格,不知道拉幫結派,在宮中也沒個幫手,只怕早就給人拉下馬了,哪裡還有他的大將軍做?
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在宮內發展一兩個成員,轉頭一想,這樣的速度太慢了,而且也不好下手,不知根不知底的,誰知道他又和誰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又每天跑藥材鋪,蒐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藥材,配了幾劑在身上防身。用藥物害人動作,我一向是不作的,可關鍵時候,不也得帶上一兩種在身上防身不是?難道說人家害到了頭上,還不還手嗎?
這一天,我還在爲着太監的事煩惱着,在宮裡面長吁短嘆,司徒娘娘看不下去了,叫我到外面走走,於是,我又在宮裡頭亂逛,逛着逛着,就來到了藏書閣,一進藏書閣,還沒看上幾頁書呢,就有一個小太監閃閃爍爍的走到我身邊,在我身邊踱了又踱,我沒理會,他還是在我身邊踱,我不耐煩了,擡起頭來,就看見一雙充滿感激的眼睛,我問他:“小公公,你有事嗎?”
他撲通一下就跪下了,連連磕頭,倒把我嚇了一大跳,他擡起頭來問道:“您不認識我啦?”
我心裡想,廢話,我要認識你,我還問你幹嘛,吃飽了撐的?
我道:“您是?”
小太監道:“我是小福子啊,您救了我,您忘記了?”
我想起來了,可不就是我花一個簪子救下的那個小太監?在現在還肉痛着呢,不是想起了你,是想起了我那簪子。
我道:“原來是你,你調到這裡來啦,沒跟王美人了?”
小太監道:“您幫了我兩次,您都忘記了,說得也是,您幫了那麼多人,怎麼記得我?”
得,把我當觀世音菩薩了?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觀世音菩薩,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你當這職位好當嗎?以後有什麼雞毛小事都要你給他出頭,他好在一邊躲懶,所以,一般情況下,我是不願意承認的,但如今,在宮中,不招兵賣馬,有一些事就辦不到……
在小太監充滿感激的眼神之中,我終於想起,還有一次,我幫了他。
在將軍府,有一天,由於剛死了父親,雖然他不是我真的父親,但對我確實不錯,他死了,我確實有些心痛,於是,我換了男裝帶着兩個家丁在街上亂逛,這兩個家丁一個名叫小元,一個叫小寶,合起來被我稱爲元寶,符合我一刻都不忘賺錢的陰暗心理。
我們三人正在街上走着呢,就見前面圍了一大羣人,忍不住好奇,我在小元小寶的幫助下鑽了進去,就看見一箇中年男人與一個十幾歲的男孩站在街上對峙着,那中年男人一臉的不耐煩望着眼前的男孩:“我不是給了你錢嗎?爲什麼非要我回去不可,爲父尚有要事要辦,你先回家吧!”
男孩眼中滿是怒火,用極爲忍耐的聲音道:“父親大人,母親臥病在牀已經數月,今兒大夫看過,只怕今晚就不行了,病榻之上,母親唯一的希望就是父親大人能回家一趟……”
男孩把父親大人幾個字咬得冷漠而疏遠,彷彿陌生人一般,那冰雪般的容顏,清秀無比,眼中的憤恨,卻如狂風怒濤一般。
中年男人一臉的不已爲然,冷冷的道:“你孃親只不過是我的一個下堂妻而已,我對她也算得上人至義盡了,每月月銀供養,她還諸多要求。”
我不經暗歎,一個男人可無情至此,還說得理直氣壯,也可說得上無恥之極了。
我看見男孩臉上現過一絲紅潤,這是他惱怒之極的神色,我暗叫不妙,果然,男孩忽的走上前去,左手翻出一把刀來,架在了自己父親的脖子之上。
那位中年男子眼中顯出一絲驚訝,卻轉眼之間恢復了平靜,看來,他也是一個不怕事的,他望着自己的兒子,居然笑了:“果然不愧爲我的兒子,我今天就看看,你敢不敢拿自己的父親開刀。”
那男孩手一緊,那中年男子的脖子之上現了一道血痕,想來是有些痛的,要不然他的臉色也不會瞬間變了。
我看見那中年男人不動生色的做了個手勢,只見人羣之中忽然飛來一顆小石子,打在了那把刀之上,那男孩握不住刀,跌落在地,那中年男人一巴掌打在男孩的臉上,冷冷的道:“就憑你這孽子,也想來謀算我?”
正在這時,來了一輛華麗的馬車,是宮中的式樣,馬車中傳來一個清麗的女子聲音:“附馬爺,還不快上車?”
中年男子臉上飛快的現出一絲討好,向馬車走去。馬車之中伸出一隻纖纖瘦手,美得如半透明的白玉一般……
在旁人竊竊私語的議論之中,我知道了,這個中年男子是什麼人,他是西楚長公主也就是皇上的親妹妹月昭公主的附馬爺,薛長貴,也是金科十期的狀元,想不到的是,他的人品卻這樣的卑下。簡直就是一個現版陳世美,只不過,這是個明目張膽的陳世美,因爲人人都知道,這個陳世美爲了與公主成婚,休了原配妻子,可奇怪的是,皇上也沒責怪他,反而立馬讓兩人成了親。
由這件事我不由得聯想到,這皇上看來也是一個薄情寡信的人,不但不反對人家休妻,而且還看來還舉雙手贊成……
我同情的看着跌落在地的男孩,茫然若失地望着遠去的馬車,他的父親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一時衝動,我把身上帶一百兩銀子遞給他,勸道:“你還是回去看一看你的孃親,請一個好一點的大夫吧!”
他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眼望着我,卻沒有接我手上的銀子,眼中露出一絲感激,向我深深的行了一個禮,獨自走了。
我看着他踉蹌的步子,心想,他攤上這樣一位父親,也算得上倒了八輩子黴了。
這件事情,我眨眼就忘了,必竟,這個世上,受苦的人可多了去了,要我每天花不少時間來同情,我可沒有這份傷春悲秋的興致。
兩張面孔重疊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成了一名太監,他的父親可是附馬啊,休了妻,再怎麼樣,也會接濟一下前妻的吧,畢竟,前妻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呢,自從那天被打之後,他的人也瘦了不少,滿臉都是憂慮。我沒有問他爲什麼會成爲一名太監,畢竟,人人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不是?不過,看着他對我感激的模樣,倒不是裝出來的,我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不如,把他調到紫寧宮?
說做就做,我就向司徒貴妃娘娘提了出來,司徒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可誰曾想,這一對人,以後卻成了死對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