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坐了寬敞的轎子回宮，閉了眼睛養神。
今晚的情景讓凌空覺得好笑，真應了那句話，珍惜少年時。
今晚那幾個富家公子的表現，就像當初自己極力在端木雨面前表現一般。
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曾注意到悠兒，還一門心思的想着端木雨。
那個時候，皇兄表現得還十分的淡定，並不像自己一般總是獻殷勤，賣力的表現自己。
凌空想着，嘆了口氣，世事難料，誰能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局。
端木雨嫁給了先帝，然後收了寡，自己選擇了悠兒，然後悠兒被人害死了！
這一場愛情的角逐中誰纔是勝者？
似乎誰都不是，勝利的永遠只是命運。他被一切人的夢醒和希望，攥在手裡，然後任意的蹂躪踐踏。
凌空嘆息道：世間不乏癡情人，真正幸福有幾對？
這樣感慨着，轎子便到了威武殿外。
隱約的凌空聽到了殿裡的琴聲。
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凌空立即讓人停了轎子，自己走了出來。
看到，那些侍奉的下人，都守的遠遠的，凌空心裡明白了幾分，可能裡面是端木雨在撫琴。
今晚，看着那些人賣力的表演，觸動了凌空的心事，凌空也多飲了幾杯，此刻已經有些微醉。
聽着熟悉的琴聲，凌空搖晃着身子走了進去。
端木雨就在殿前，因此，凌空一踏進去，就看到了端木雨的裝扮。
微醉的凌空愣在那裡，看着端木雨的舊日裝扮，也彷彿回到了多年前，那些少年青澀的歲月。
凌空站在那裡聽着，眼前又閃現出當年三人歡笑舉杯的情形。
凌空不由得低聲笑了，搖晃着走了過去。
端木雨自然知道凌空已經回來了。
歡喜的擡頭看向凌空。
眼中滿是期待的，但讓端木雨動容的卻是凌空眼中的那種震撼和悲傷。
只見他搖晃着走了過來，臉色微紅，雖然端木雨已經聞到了凌空身上的酒氣，但端木雨卻半點沒有皺眉。
酒，是個讓人沉醉的好東西，喝了，人的七情六慾都會膨脹。
此刻，凌空喝了酒微醉着，端木雨反倒有幾分高興，自己的目的更好達到。
端木雨脈脈含情的望着凌空，手下的琴聲卻一直微斷。
凌空走了過來，卻不說話，只是傻笑了坐在了端木雨的身旁，看着端木繼續撫琴。
琴聲纏綿，端木雨撫的是一支思念情人的曲子，動情處有些如泣如訴。
端木雨側頭看到了凌空的眼中點點的晶瑩。
心裡一酸，想起了自己年少守寡，諾大個寢宮到了夜間就彷彿是個冷宮。
心裡也悲傷起來。
凌空忽然，身子靠了過來，低聲道：“別哭，有本王在，大哥去了，也沒人欺負了你去。”
端木雨心裡一驚，他這個冷麪王爺
凌空，今晚真的被自己打動了嗎？
忙側頭去看，四目相對，端木雨在凌空的眼眸中看到了許多的哀傷。
凌空此時心裡都是難過，除了有對端木雨的同情，和自己對命運的感傷，端木雨的這身打扮還勾起了凌空對於水雲悠的懷念。
斯人已去，空留回憶。
凌空只覺得心裡身邊都是空蕩蕩的，因此纔會不知不覺的脫口而出那句安慰話。驚得端木雨停止了撫琴。
凌空看着端木雨悽美的一笑，低聲道：“本王說話算話，會替大哥照顧雨姐姐一輩子的。”
端木雨聽了渾身一顫，心裡即刻成了溫柔的海洋。
端木雨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也朝凌空靠了過去。
微醉又沉浸在悲傷中的凌空竟然張開了雙臂，把端木雨溫柔的擁在了懷中！
端木雨的心裡歡呼着，沉醉着，叫囂着，自己成功了！自己成功了！
感受着久違的男人的懷抱。
就在端木雨滿心沉醉的時候，凌空忽然推開了端木雨。
端木雨雖然尷尬，但還是馬上躲開了。因爲柳五子囑咐過，今晚切不可急進，凡事適可而止，爲下一步做鋪墊。
因此，端木雨忙低聲道：“王爺，你醉了！”
凌空聽了只是淡然一笑道：“沒錯，本王今晚是醉了。想起了許多的傷心事。”
說着，見端木雨羞澀的躲在了一旁，凌空由着酒意自己坐到了琴旁。
接着揚起了雙手，拂動起琴絃來。
因爲凌空今晚飲了酒，因此琴聲有些激越。很有節奏感。
端木雨聽了，忽然想起這是當年的一個春天，三人特意選了一片桃林飲酒，花瓣飛揚，在那桃花雨裡，凌空就撫了這首曲子。
而自己當年還合着跳了一支舞。
想到此，端木雨靈機一動，站起身來，水袖飛揚，端木雨又跳起了當年的舞蹈。
雖然，端木雨已經養尊處優了太久，腰肢不再那麼靈活，舞步也沒有當年熟練。
但是，今晚，凌空的琴聲也有些激烈，正和了端木雨不太靈活的身段和舞步。
反倒有了大氣磅礴的感覺。
凌空見端木雨舞起來，眼前也浮現了桃林中的隨風花雨。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水雲悠那雙在遠處偷窺的眼睛。
凌空雙目一閉，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端木雨並不知凌空的心境，只是舞得盡興，一曲畢，回頭找時，見凌空已經趴在琴上睡了。
端木雨擦了擦汗水，開心而無聲的笑了。
欣賞了片刻凌空的睡姿，端木雨還是聽從了柳五子的建議，凡事切莫急進，結果是適得其反。
便很快喊了人進來，扶了凌空去裡間休息，然後留戀的看了一眼，剛纔被凌空深擁的地方，轉頭離去了。
那一晚，端木雨睡得安靜而滿足。
其實，凌空並未真的睡着。只是他累了，他的心累了，他揹負的對水雲悠的愛太累了。
好多年了，從端木雨拒絕凌空開始，凌空執拗的把那份愛轉嫁到了水雲悠的身上。
後來，先帝不允，凌空也不曾動搖，一直和水雲悠堅持了那麼久，後來再到把雲悠當做了水雲悠。一路走來，凌空太累太累，太多的想要的幸福總是得不到。
凌空的個性冷酷，但其實內心極其孤獨。
對端木雨的愛而不得，對水雲悠的欲娶不能，對雲悠的欲守不住，直到現在發現自己的生活里居然有兩個水雲悠。
一片亂紛紛，那種愛恨交織的感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感覺到。
因此，凌空任着自己趴在琴上淺眠。也由着端木雨自己隨意舞蹈。
當太監們把凌空扶回內室休息的時候，凌空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漸漸的分不清自己愛着誰，自己恨着誰。
只有有一點，有一個人，凌空決定說不什麼也不能原諒。
那就是
雲悠，那個假冒的水雲悠，那個殺了真正的水雲悠的兇手。
有一件事情凌空沒有察覺。
因爲連番的打擊，他對水雲悠的愛已經有些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執拗找到新的目標，對雲悠的恨。
漸漸的睡熟的時候，凌空的心裡已經沒了端木雨，沒了水雲悠，只有對雲悠的恨，恨她欺騙了自己，恨她殺了自己愛的人，恨她毀了自己夢想中的幸福！
……
楚蝶舞自從那天從凌言的府裡回來後，心裡總有些忐忑，雖然都傳說凌言是個風流王爺，沒有一點正經的樣子，見了美女就會撲過去。
但是，以楚蝶舞對凌言的接觸，楚蝶舞覺得凌言這個人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他行事有着自己的目的。
自己這次明目張膽的拒絕了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相反很可能還會報復自己。
或者，和自己的爹爹一商量，哪天真的用一頂小轎擡了自己去做妾。
那自己的後半生恐怕會生不如死！
這樣想着，楚蝶舞竟然有些食不知味，短短几天，就消瘦了一圈。
楚夫人以爲楚蝶舞在凌言府上出了什麼事情？暗裡詢問，楚蝶舞卻只是搖頭。
最後，楚夫人無法，只好悄聲道：“要是王爺做了什麼，蝶舞不必想不開，相爺會爲你做主的。一個正妃爭不到，做個側妃還是富富有餘的。”
看着自己孃親關切的目光，楚蝶舞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敢說，自己不敢說，自己拒絕了文王的求愛，那很有可能會影響到爹爹的仕途。
因爲，無論楚夫人怎麼安慰，楚蝶舞還是悶悶不樂的。終日有些恍惚。
這天，下人又來報，文王府上送了帖子過來，文王要小姐晚間過去。
楚夫人聽了皺了皺眉，出聲道：“就說小姐病了，打發了去吧。”
正巧楚蝶舞也在，忙應聲道：“不要打發，我去，我去。”
說着，眸光一暗，對楚夫人道：“孃親不要阻攔，蝶舞的事情蝶舞自己會處理好。”
楚夫人無法，雖然心疼自己的女兒，但是楚相的吩咐不能不遵從，王爺也是惹不起的。只得忍着傷心給女兒打扮，然後命人扶着女兒上了轎子，看着轎子離去。
楚夫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才難過的回房歇息。
看着夜色闌珊，楚蝶舞的心裡反倒生起一份勇氣。今晚，自己要同凌言說明，自己就是不肯嫁給他。
不管他哀求也好，威脅也好，自己都不能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