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嘛。”小皇帝下了書桌, 人登時不見,個頭太矮, 被桌子擋住,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露出頭,“皇叔甚少穿得這般厚實。”
沈斐低頭不語。
“聽說皇叔是因爲在鳳凰山落下病根,後來又去了邊疆打仗,腿腳一直不好,確實要穿得厚實些, 多注意身體。”
沈斐點頭, “皇上也要多保重龍體。”
小皇帝笑了笑,“借皇叔吉言。”
他斂下神色, 轉頭看向大理寺卿, “愛卿的摺子朕看了, 太保怎麼樣了?”
大理寺卿道,“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醒, 太醫與民間尋來的神醫已經陸陸續續到了太保府, 不過……”
他搖搖頭, “效果不理想, 太保大人的毒非但沒有抑制住, 反而更嚴重了。”
“沒有人能解嗎?”
大理寺卿頜首,“太醫束手無策, 民間尋來的神醫也無能爲力。”
小皇帝蹙眉, “朕想看看他。”
“皇上。”沈斐上前一步, “太保府如今聚集了許多來歷不明的大夫, 萬一對您不利……”
小皇帝眨眨眼,“有皇叔保護,朕放心。”
他特意拉來大理寺卿,就是怕皇叔拒絕,在外人面前,皇叔還是要給他些面子。
“還有李大人。”
大理寺卿姓李。
“微臣定不辱使命。”大理寺卿單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事已至此,沈斐再說什麼也沒用,小皇帝下定決心,這一趟非去不可。
“你們等等,我去喊上一個人。”
*
朝曦還在忙活衣裳的事,她想親眼瞧見尚衣閣的人做衣裳,免得做偏了,她在可以馬上改回來。
剛指點了一個地方,外頭突然有人喊她。
“朝侍衛。”在門外候着的大總管接到消息,匆匆進來,“皇上找你。”
這幾天在皇宮裡,無論朝曦做什麼,都有大總管跟着,怕太后對她下手,也是帶她四處遊玩,算是個領路人,畢竟朝曦是男裝,又是侍衛身份,侍衛可不能隨便進入後宮。
後宮是皇上的私人府邸,裡面的人都是皇上的妻子,除了太監和宮女,任何人不得入內。
當然有皇上的吩咐另說,大總管就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找我什麼事?”朝曦拍了拍手上的毛出來。
毛是衣裳上的,剪料子的時候亂飛,沾的朝曦頭上,身上盡是白色的。
“具體什麼事咱家也不清楚。”大總管催她,“朝侍衛過去就知道了。”
朝曦點頭,跟在大總管後面回到養心殿,本來也不遠,半柱香不到的路程,因爲後宮空着,都沒人攔,一路順風。
小皇帝已經在門口等着,朝曦一眼瞧見,剛要上去抱他,發現了他身後的沈斐和另一個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沈斐身上也是官服,肯定是去辦公事,平時不辦公事的時候,站位不一樣,沈斐在前,小皇帝在後,現在是小皇帝在前,他倆在後。
朝曦正了正臉色,遠遠鞠了一躬,“參見皇上。”
小皇帝有模有樣擡手,“朝侍衛無需多禮。”
他擡擡下巴,身後有人拿了把劍過來,雙手交給朝曦。
“朕要出宮一趟,勞煩朝侍衛護駕。”
朝曦一臉懵圈,愣愣接過寶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皇帝怎麼突然要出宮?
瞥了一眼沈斐,不知道是怪小皇帝把她帶上,還是怪朝曦早上逼他穿得很厚,臉色到現在還很臭。
已經臭了半天了。
從下了早朝,吃了午飯,衣裳拿來,給他換上開始,就沒有好起來過。
“皇上可是擔心太保大人?”有外人在,朝曦不好光明正大的問他爲什麼突然要出宮?只能這麼婉轉着問。
“嗯。”小皇帝實話實說,“畢竟是朕的武夫子,國之棟樑,朕去瞧瞧這心才能放進肚子裡。”
朝曦明白。
自己的夫子被毒成那個樣子,他如果不聞不問,會落人口舌,昨天太晚了,宮裡又有突發事件,可以理解,今兒再不去可不行。
然而沈斐特意叮囑過,叫她不要出宮,還說了好幾遍,小皇帝帶她出宮,沈斐同意嗎?
又瞧了沈斐一眼。
這個王八蛋看都不看她,那不管了,去吧!
在皇宮待了幾天,朝曦也膩了,早就想出宮看看,而且對太保中的毒特別感興趣,只是沈斐不帶她去看罷了。
其實不是沒有辦法救太保,她看病解毒,把功勞套給別人便是,如此一舉兩得。
既藏了自己,又便宜了別人。
“先上馬車吧。”小皇帝早便喊了人去牽馬,聊天的功夫馬兒已經到了。
牽了兩輛,小皇帝自個兒先進了一輛,沒說其它的,也沒吩咐怎麼分配,朝曦剛要跟着上去,被沈斐揪着衣領拖去第二輛馬車。
大理寺卿站在原地,瞧了瞧第一輛,又看了看第二輛,到底沒敢跟皇上坐同一輛,跑去了第二輛。
“咱們三個擠一擠。”笑的純潔無暇。
“哎呀,還是人多暖和。”絲毫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多餘的。
沈斐本來有話要說,朝曦也有事要問,被他這麼一打岔,各自安坐一邊,誰也不搭理誰,光聽大理寺卿一個人絮叨。
從天氣,聊到朝曦身上。
“朝侍衛我們見過。”大理寺卿笑眯眯道,“慶功宴上,朝侍衛可真厲害,與景仲王,攝政王,皇上都是舊識。”
朝曦撇嘴,“機緣巧合而已。”
大理寺卿搖頭,“哪能運氣這麼好,還不是朝侍衛有本事。”
他搓了搓手,隨意道,“我瞧朝侍衛身手不錯,那麼高的臺子說跳就跳,師從何門啊?”
朝曦張嘴就想來。
沈斐突然咳嗽了一聲。
朝曦不明所以,還待張口,沈斐又接連咳嗽了兩聲。
朝曦這才明白不是巧合,沈斐就是故意的,故意打斷她好給她提醒。
大理寺卿不是個好東西,套她的話。
怕是有些懷疑她的身份。
朝曦當即警惕的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哈哈大笑,“你看我,老毛病了,辦案辦多了,見誰都可疑,都想盤問一番,朝侍衛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如果不告訴他,他只會更加懷疑,告訴他更不可能,朝曦撒了個慌,“我是張真人門下,習的是一寸指。”
她快速比劃了兩下,好叫大理寺卿信服。
大理寺卿笑意更深,“張真人門下啊,那正好,我與張真人是舊識,要不要我幫你說道說道,通個氣,下回好辦事?”
朝曦連忙拒絕,“不勞大理寺卿費心,我想腳踏實地練功。”
大理寺卿已經有點懷疑她了,不知道哪裡漏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