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巷的人異常的多,本來這裡也算是一片荒郊野地,卻不料花魁之死倒給這一片荒涼添了幾分熱流。
顧清歡的意思想是要低調了結此事了,可老鴇還是興師動衆的讓全城人都知道花魁將要被火葬於南小巷,顧清歡也只能由着她來了,反正好戲一直都在後頭,她從來不缺的,就是時間。
一行人都到了目的地,老鴇的臉卻異常通紅,這天氣本來就很冰冷,她的反常倒讓周圍的丫鬟擔心起來,有些不解的問道:“媽媽,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你的臉色很不對勁,不如您先回屋裡休息吧!”
小丫鬟是好心好意的,但讓老鴇聽了卻總以爲別人是在和她搶生意,她多麼希望這臨終了,還能再撈一筆。於是指着丫鬟的腦袋大罵:“你懂個屁呀,還想把我趕走自己留在這裡收錢不是?滾!”
小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被老鴇這麼當衆一罵,哭哭啼啼的跑開了,老鴇對着那人的背影還一副指桑罵槐的樣子:“今兒沒把芙蓉安葬好了,我是不會離開的,你們也休想借着法子讓我走。”
周圍一干人沉默的站着,芙蓉的木棺在正中間放好了。
顧清歡是坐馬車過來的,她能這麼做,一路跟着那女人的木棺,甚至還要費盡心思的打探到西子昱的下落,這一切不過都是爲了一個承諾而已,因爲她答應過別人的事情,所以從來都會做到。
老鴇看見顧清歡下了馬車,一副諂媚的樣子走到她跟前,顧清歡看見她那張臉已經有些通紅,明白了是粉合開始起作用了,沒想到這麼好用的毒藥,竟然在西周裡開的繁華爛漫,真是奇異的景象。
“公子,照你的吩咐,現在芙蓉的木棺就在跟前,還沒有下葬,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把她埋了?”老鴇問,全然沒有注意到顧清歡有些得逞的眼神,甚至就算理解了她此刻的用意,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打算火化了她,這樣吧,你們就把她的骨灰給我,媽媽,事情辦完之後,你讓其他人都走吧,我想和她靜靜的呆一會!”若有所思的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顧清歡吩咐了老鴇。
那人如實的做了顧清歡交代的事情,滿天的火光和黑煙,顧清歡的眸子被薰得有些疼,亦或是對一個故人離去的割捨,雖然他們認識也不過幾日的時間,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卻悄然的滋長在她的心中。
煙越來越大,連帶着那個木棺都被下人燒焦了,整個南小巷都瀰漫了一股烤焦的味道,人羣裡總有人轉身過來張望,一個人的突然離開,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還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顧清歡站在高臺上,悲傷總歸是有的,但她更清醒的是彼此的承諾。
老鴇把那個裝着骨灰的罐子拿到她跟前的時候,臉已經紅的有些可怕,顧清歡斜睨了周圍,整個送終儀式到火葬只不過兩個時辰,圍觀的人也都離開了。
“按公子說的,這是芙蓉的骨灰,這是您的了!”那罐子不算太重,但她拿的卻有些吃力,顧清歡示意讓她把罐子放到自己腳下,老鴇才鬆口氣的讓自己緩了緩。
“媽媽,下人們可都走了?”顧清歡試探的問道,剛纔讓老鴇把那些人支開,就是怕這裡邊有太多武藝高強的人,一個她還是能應付的,但一羣怕就難了。
老鴇點頭,她是完全按照顧清歡的意思來的,爲了能讓芙蓉走的平靜些,等這屍體一經火化,她就把其他人遣散了,現在整個南小巷,都不見得有幾個人。
“媽媽可知,芙蓉生前和誰有過來往?”微微的眯着眼睛,她沒有多麼期待她能說出來,畢竟早上用錢來撬開這女人的嘴時,她都無動於衷。
“啊?”老鴇遲疑了一下,但是表情裡滿滿的糾結,她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你若不說,就會毒發身亡,沒人告訴你嗎?你的臉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了,這不是天氣緣故,而是,你中了一種毒。”直截了當的開口,顧清歡不想廢話,既然現在周圍也沒什麼人,她就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什麼?毒?”老鴇吃驚的看着顧清歡,原來自己錯怪剛剛那個小丫鬟了,她好心的提醒竟然都是真的,無限的恐懼與懊惱襲上心頭,看向顧清歡的眼神裡,多了一絲仇恨。
“你想知道什麼?”到底薑還是老的辣,老鴇一下就猜中了顧清歡想要什麼,她怒瞪着眼前的翩翩少年,嘴角勾的有些陰險:“若我告訴了你,能否給我解藥?”
“這是自然!”作爲交換的條件,顧清歡早就準備好了解藥,但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麼爽快,她都沒有多費一些脣舌,就讓她甘願說出心裡的秘密,心底飄過一陣竊喜:“那就有勞媽媽告訴我,這宇文芙蓉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爲何會淪落到這一步?她生前交好的人又有哪些?”
老鴇沉沉的思索,看着顧清歡腳下那個深棕色的罐子,不禁嘆了口氣,她的臉上本來化了極爲濃豔的妝,可是現在看來,卻多了一份奇怪的氣質。
“這個孩子,其實也是命途多舛,她並非西周人,自小在東魯長大,她是東魯皇室之人,所以很多事情就不能說,我曾答應過她,這些秘密要一直守護到她死爲止。”
顧清歡看着老鴇有些哀愁的目光,自己又何嘗不是答應了那個死去靈魂的話,所以才甘願去幫她完成那最後的心願。
“我知道,和她相處的日子多了,她就越來越不信任我了,我收留她的時候,她對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誰人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她變成了我在坊子裡最賺錢的工具,爲我賺了很多錢,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一度降到冰點。但即使再怎麼利用她,我從來都沒有違背過答應她的承諾,若不是今日被逼,我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
老鴇的眼神飄忽不定,顧清歡對於這些信息,以前自己都有所判斷過,然而這一點真的不夠,她想要去捕捉老鴇的眼神,卻發現那人已經深深的陷進了自己的回憶裡。
“還有呢?她過的那麼好,怎麼會到西周來?放棄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到這裡的青樓做一個花魁,這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顧清歡緊緊的問道,芙蓉曾經告訴自己,她的家族被株連了,那一定是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爲一個男人!”老鴇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