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花龍哥讓你坐是看得起你,真當自己是小龍女啊?”另一個媚眼如絲的女郎酸溜溜道:“花龍哥,還是人家坐你邊上嘛~~”
吳勁隆擡頭瞟了孟筱翎一眼,她那雙狹長的眼睛在諸女之中是最小的,除了青澀的表情之外,五官和身材上也並沒有什麼優勢。但聽到身邊的女郎嬌嗔吃醋,一股拗勁上頭,吳勁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脣角笑意更淡了些,同時更用力地拍了拍沙發。
看到他下掌的重量,那些慣看眼色的風塵女子聰明地噤聲不語,整個包廂裡陷入了一片寂靜,一種危險的感覺讓空氣粘稠如液體,糊住了許多人的口鼻。
身後似乎有人將自己向前頂了兩步。
從這份不輕的手勁來看,背後那人也被這種危險感所影響,迫切地催促着孟筱翎順從。
孟筱翎驚覺過來。
眼前的人是東海黑道中的重量級人物,只要他一點頭,這個包廂隨時可以從歡樂地變成修羅場。
“不能任性!既然是你硬跟來的,就不能拖大家的後腿!懶喵!深呼吸,不就是靠一下嗎,沒什麼的,大不了當他是陳帥就好了!”
孟筱翎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立刻欠身坐到了指定的位置。她後臀只挨着一小點沙發,回頭對吳勁隆解釋道:“花龍哥……我第一次代姐姐的班,不懂規矩,你不要生氣呀。”
“哈哈哈,那要看你表現好不好啦!”吳勁隆用力一扯,將孟筱翎整個身子攬了過去。
孟筱翎只覺得股下坐墊一頂,她那雙腿不由自主地便擡了起來,裙底的大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涼意,不知有多少人的視線觸摸上來,整片肌膚上不禁泛起顆顆雞皮疙瘩。
這種夜總會的沙發並非尋常傢俱,其中藏着些內行人才懂的名堂。
整個沙發能坐下三個人,三塊坐墊的大小卻不想同。從上往下看,坐墊邊緣並非水平一線,而是如波浪般起伏。吳勁隆坐的地方是一處“凹陷”,也就是最短那片坐墊。即使他一座到底,腰部頂住背後靠墊,雙腳也可以踏踏實實踩在地上。
但左右兩片坐墊則是“凸出”地帶,坐墊長度大約是中間的1.5倍。孟筱翎被他一拉,臀部移到沙發深處,兩條小腿立即被坐墊頂起,再難踩落地面,成了席地而坐的姿勢。
這種設計的沙發,便是那些有錢人噱戲女子專用的道具。只要雙方都背靠靠墊而坐,坐在兩側的女子雙腳難以落地,只得保持羞人的直腿坐姿,連起身掙扎都尤爲不便;而就坐在中間的老闆,則可以輕易看到各種春光,更增添興致。
孟筱翎的肩膀被吳勁隆環摟着,並不敢多做掙扎,心中只能祈求莊傑快快出面。一旦談起正事,就避免這些尷尬的接觸。包房裡的燈光暗了下來,孟筱翎強顏歡笑着舉目望去,殷茹男不知道去了哪裡,左右都是男女的嬉笑勸酒聲,有兩個馬仔點起雪茄來,煙味薰得她的視線模糊起來。
正揉着眼睛,又有人端來一杯紅酒,幾乎是直往她嘴邊塞。孟筱翎無處可避,只得接過酒杯。一股刺鼻的味道從杯中直衝而上,刺得她差點打出噴嚏。這種夜店孟筱翎從未來過,杯子裡的液體聞不出是什麼品種,但光憑這沖鼻味道就
知道度數不低。
這玩意兒喝一杯下去,還想清清醒醒地去救孩子?孟筱翎苦着臉擡頭,卻見吳勁隆正雙目灼灼地望着自己,眼中每一點眸光都露出令她臣服的警告,身邊的衆男女不斷髮出“喝!喝!”的起鬨聲。
“喝個屁啊!誰知道這種酒里加了什麼東西,萬一有那種藥……可是這麼多人看着,我該怎麼辦?”無論心中再怎麼不願,孟筱翎知道自己並沒有拒絕的能力,尷尬地舉杯就脣,她認命地閉起雙眼。
正想被迫飲下這杯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哥”的叫聲。有了這一聲喊,衆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門口,孟筱翎暗道一聲幸運,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可當她也擡頭看往門口時,竟發現殷茹男正捂着肚子站在門口,身後一個吳勁隆的馬仔正捏着她的肩膀。
昏暗的燈光下,殷茹男臉上的表情隱寂在剪影中難以辨認,她身後那人的漠然表情倒是清晰可見。孟筱翎還能看見他手上爆出的青筋,他下手絕沒有留情,絲毫沒有把殷茹男當女人憐惜。
“怎麼回事?”吳勁隆聲音每次拉高,就能讓周圍的嬉笑聲一掃而空,變回那種令人不安的寂靜。
“大哥,她說要上廁所,我把她帶回來了。”抓着殷茹男的馬仔回到。
吳勁隆微微擡起下巴,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殷茹男。順着他的目光,孟筱翎忽然驚覺到了不妥之處,眼前殷茹男的樣子有點異常,她那條始終挺直的脊背,現在卻略顯佝僂,她的雙手也沒有貼在腿邊,而是捂在小腹的部位。
“她的槍傷?糟了!”
這次她堅持插手來救這些孩子,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殷茹男的槍傷。就算殷茹男自稱可以避開正面衝突,可是腹部中了兩槍的人,恐怕連行走都困難得很。殷茹男表現出的一切信心,恐怕只是來自於母性的盲目罷了。就算她心中沒有半點底,只怕也會一頭扎進這個龍潭虎穴,爲了救出孩子做一場瘋狂的冒險吧?
剛纔不見她的人影,多半就是殷茹男撇下她,準備單獨潛入暗處,伺機搜索那些孩子們的關押地點,只不過槍傷終於還是影響了她。孟筱翎相信,以殷茹男的身手,如果不是受了傷,絕不會被那個馬仔輕易發現帶回。
槍傷……終於還是拖累了她。
“你不舒服?”吳勁隆開口問道。
在孟筱翎眼中,吳勁隆的目光就像一條吸血毒藤,纏上了殷茹男的四肢百骸,在她羸弱的身體上搜尋着傷口的來源。
“絕不能讓他看出茹男姐受了槍傷!”抱着這個念頭,孟筱翎精神一震,立即露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花龍哥,這是我男姐。她這一陣來那個了,本來是要休息的。可是今晚我第一次出來,她不放心我就一定要跟來看看。哎呀,可能是疼得太厲害了,男姐你沒事吧?”
“哦?這樣啊。”毒藤似得目光又回到了孟筱翎身上:“看來她很罩你?”
剛纔只是壯着膽子開口,如今被他一問,孟筱翎又心虛了起來,她假裝羞澀地側過頭,雙手撐着沙發就像站起身:“花龍哥,我扶她先坐好不好?”
還沒等她坐直身子,對面有馬仔已瞪起眼罵道:“沒有花龍哥點頭你踏嗎敢站起來?不
懂規矩是吧?”
另幾個女郎含糊的罵聲也傳了出來,似乎是責備孟筱翎不懂規矩,多半要壞了吳勁隆的興致,惹得大家一起倒黴。
昏暗的燈光下,殷茹男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她那邊似乎也傳來急切的眼神,叫孟筱翎立刻坐回吳勁隆懷裡,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噌!”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吳勁隆點上一根雪茄,不急不緩地抽了一口,菸圈裊繞間傳出兩聲冷笑,還有一種怎麼聽怎麼像威脅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懂規矩。”
“完了,我是不是穿幫了?”看到吳勁隆眸中的隱約兇光,孟筱翎不着痕跡地向後仰了仰身子,在恐懼的支配下,她一雙貓眼自動撐大起來。
見狀,殷茹男捂住小腹的雙手一緊,一枚刀片已藏在指縫之間。
誰知這時候,吳勁隆又是立刻話風一轉,朗聲不住笑道:“不懂規矩……不懂規矩纔有意思!哈哈哈哈!”
四周的人要麼就是跟着他許久的馬仔,要麼就是慣於察言觀色的風月老手,一聽吳勁隆笑聲,就知道剛纔他不願多追究,整個包廂的氣氛又很快鬆弛了下來,附和的笑聲與勸酒聲立刻嘈雜而起。
孟筱翎被嚇得不輕,一時根本轉不過來:“花龍哥你是說我……很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我也算是賞花的行家了,各種鮮花野花摘了不少,不過……摘花苞還是第一次!”
四周的馬仔聽懂他話中含義,也發出別有深意的應和聲。孟筱翎聽不懂他們的一些暗語,卻從那些表情中猜出,估計不是什麼乾淨的意思。
她不顧上彆扭,再次對吳勁隆哀求道:“那我現在能扶男姐坐下了嗎?”
“說了我不點頭,你就不許站,你還學不會?哈哈哈!”吳勁隆剛瞪完眼,又爆發出一陣更放浪形骸的狂笑,他推開另一邊的女郎,拍了拍沙發道:“讓你的男姐坐可以,只能坐這兒!”
面對這個喜怒無常的大佬,孟筱翎只覺得頭也疼了起來,她無力地擡眼看向殷茹男,只見她不卑不亢地掙脫那個馬仔的鉗制,徑直走了過來,斜倚在了吳勁隆的另一側懷中,沒有任何的扭捏和猶豫。
她和孟筱翎兩人一軟一硬;一生澀一成熟;一個慌慌張張一個沉穩堅強。這種鮮明對比所產生的化學效果,遠比其中一人魅力翻倍要誘人得多。吳勁隆滿面帶着痛快笑意,左擁右抱着二女,卻不再一味地逼迫她們飲酒,只是用最舒服的坐姿靠在沙發上,時不時命令其他女郎給他手下的馬仔添酒,還讓他們互行酒令。
整個包廂的氣氛很快熱絡起來,不少馬仔的手都開始不規矩,那些女郎也不躲避,反而發出更加誘人的笑聲。孟筱翎見了更是心有餘悸,若是她之前堅持不肯坐在吳勁隆身邊,此刻豈不是也要被這些馬仔……
想到這裡,她忽然還覺得眼前這位吳總還不算太糟。
誰知她剛擡頭時,之見吳勁隆端起一杯酒,以酒杯擋住脣口,用只有她和殷茹男才能聽到的音量道:“聽話,不要再出去亂走了。莊傑這人喜歡見血,今晚這裡肯定不太平。好好跟在我邊上,否則,我不能保證你們倆的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