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們中一人打了電話,約莫一小時後,來了三名身着白色大褂的醫務人員,正是受邀而來的法醫組。
衆人將畢火從畢老太懷中強行剝離,放置於擔架,蓋上白布,然後擡出大門。
畢老太哭天喊地,奈何人老體弱,最終昏厥,被村委書記安排的人帶走。
村長從鎮政府趕了回來,他今天中午受畢老太委託,去想辦法整頓那些小混混,可卻突然聽聞兒時玩伴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便連忙趕了過來,等他來到畢老太家的房子處時,卻只見到被拉滿警界線的瓦房,一時虛嘆不已,默然離去。
李怡在民警的帶領之下來到派出所。
接下來是一串程序式的詢問。
關於畢火的情況,李怡毫無保留,只要問到,均據實一一作答,只是在問到她的來歷之時,她拒不回答。
“我不想說!”
民警手段強硬,她最終只好撒謊。
“我是陪爸爸出來玩的,後來跟爸爸吵架,走散了,我身上又沒有錢,然後奶奶收留了我。奶奶對我很好,再加上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所以就打算多住幾天再離開,可是沒想到卻發這樣的事情。”
李怡所有證件都不能提供,身份無從確認,至於想確認她的來處,她死活不開口,只稱正生着爸爸的氣。她話已開口,至於相信不相信,是民警的事。畢竟,她有不在場的證據,此事與她無關,警方卻也不能難爲她。一番詢問下來,警方並無突破性進展。
本來有民警想拘禁李怡二十四小時,作進一步調查,但女所長對李怡似是頗有好感,選擇信任她的話,放任她離開,去照顧畢老太。
暫時,在警方瞭解的資料當中,未能找出誰有殺人動機。
李怡被告知,畢方的遺體被法醫拉到縣城,在檢測報告出來之後,將擁有免費火葬的待遇,這能減免一部分開支。
自派出所出來之時,已經是零點時分,她沒作多想,直接前往記憶中的地址接奶奶,如今奶奶神志不清,李怡心下頗有幾分擔心。
……
“小妹子,如今老人沒了孫子,怕是已然沒了活下去的支撐,從警局回來之後,就趕緊來照顧她罷,你看嬸嬸身子這麼胖,要是一不小心弄壞了事,我心中那就,那就愧疚得緊不是,妹子,你卻不一樣,你是畢老大認的孫女,你照顧她是天經地義的,就算出了問題,誰都不會說什麼的,你看,妹子,你也爲嬸嬸着想着想。”這是之前一箇中年村婦拉着李怡說的話,並反覆叮囑她家的地址。
“……記着,過橋右走,看到的第一棟房子就是,記着,千萬不能忘了,啊……”
夜色朦朧,李怡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出現鬼魂上前搭訕,她依言尋路,過橋過小路,唸叨着火火弟弟千萬別出來嚇人,還要幫她打走其它鬼怪,這樣纔是弟弟,纔是好朋友。
一路膽戰心驚,終於安全抵達中年婦人所說房屋前,裡面燈火通明,只是大門緊閉,李怡上前敲門。
緊促的腳步聲後,大門打開,擡頭見到那中年婦人,李怡知道沒有找錯,一顆心便落了下來。
“嬸嬸。”看到中年女人,李怡禮貌招呼。
“哎!妹子你來啦,咯咯,快進來快進來。”這婦人見到李怡,笑顏乍開,歡喜異常。
“你這幾小時不在啊,你奶奶一直唸叨着你呢。”
“哦,奶奶不是一直在念叨我弟弟的嗎?”李怡疑惑,隨口問道。
“哦咯咯……一樣,一樣,念你弟弟不就是念你嗎?”中年婦人連忙圓謊。
“哦……”
李怡心中嘀咕,沒好氣地看了中年婦人一眼,頗有些無語。
中年婦人渾然不覺,只要李怡來到,帶走畢老太,這就解決掉她的大麻煩,其它事情,對她而言,毫不重要。
畢老太七老八十年紀,要不是村書記再三強調,並表示出了問題不怪罪於她,又秉承民不與官斗的原則與前提之下,她如何肯答應。儘管如此,她依舊不情願,俗話說得好,扳斷蓮藕絲相連,真要到時候畢老太出了問題,她哪裡能撇清關係。雖說答應,可心中卻是老大不願意。天見可憐,這畢老太竟然收了一個孫女,中年女人活這大年紀,已經是人精般的存在,剎那就想到法子脫身,這便有了之前他對李怡所講的那段話。
中年婦人連忙打哈哈圓場,動作間卻是沒停下,指引着李怡朝畢老太所在行去,態度客氣萬分。
老人神情依然如故,木訥呆滯,她靠背躺着,口中還是不停地叫着畢火的小名,火火。
“你奶奶兇着呢,我們都靠近不了她。”
李怡沒有說話,跟着她走過去。
站在門口,見到奶奶花白亂髮,神情委靡的模樣,李怡心中又是一酸,好不容易纔忍住沒有落下淚來。
走至跟前,李怡看到老人身上非常髒兮,蓋的衣被亦散發着一股發黴味道,這讓李怡氣憤難抑,這才幾個小時?奶奶就成如此這般模樣,得到如此待遇……她知道,奶奶平時最愛乾淨,平常都把衣服收拾得十分乾淨平整,住的屋子更是乾爽明亮,一點氣味也是沒有。要是神智清醒,知道情況,奶奶得多生氣,要是火火還在,得多擔心,這是絕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走,奶奶,咱們回自己的家。”
李怡擦掉眼中快溢出的淚水,把奶奶扶了起來,也不理那婦人,徑直地從其身邊走過。
“到底是祖孫倆,你看她扶畢老太一點都不鬧騰……”
中年婦人擠兌她男人一下,打斷了他的話語。
出了這屋子,外面黑漆漆一片,不過有奶奶做伴,李怡卻不再那麼害怕。
她們沒走多遠,隱隱地聽到後面屋子有聲音傳出。
“你,你剛纔擠我做什麼?”
“就說你是個豬頭,你你傻啊,這丫頭把人帶走就萬事大吉了,你說那麼多做什麼,就不怕引起什麼變故?要是萬一這丫頭不帶人走怎麼辦,你說說你這張嘴壞的事還少了麼?……”
聽到這裡,李怡又是一陣氣憤。
夜風習習,今晚天上多有烏雲,不見了月亮,星星於雲縫細微處顯現出一兩個。
一路上偶爾有幾聲蟲鳴鳥叫,十分清晰,愈顯安靜。
李怡扶着畢老太,在崎嶇的小路上走着,步履蹣跚,十分艱難。
經過近半個小時路程,李怡帶着奶奶回到了家門前。
大門之上此時已經被貼封條,門前拉了警界線。
見狀,李怡扯掉警界線跟封條,氣憤地丟到一旁。
來到房內,開了15W的烏絲燈。
隨之,李怡去燒了水,泡了一碗紅糖水喂畢老太喝下,一番擦洗後,扶她上牀休息。
安頓好畢老太,李怡一人來到廳堂之中,無力地坐到老藤椅上。
看着零亂的傢俱,她不由地想起了畢火,再一次落下淚水。
“小鬼,你怎麼能走,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你是奶奶的支撐,你就這麼走了,你讓奶奶怎麼辦,嗚嗚……我又該怎麼辦?”
……
這似乎是另一方世界。
奇花異草,遍地芬芳。
一匹紅鬃馬載着一大一小兩人急速馳騁,過程中,天色漸漸越來越暗,雲朵也越來越低,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
“衝叔,你說的陰陽口還有多遠?”
畢火開口問道,他們已經連續奔馳了將近三個小時,周圍的景象換了一茬又一茬,可看着前方,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這陰陽口彷彿相隔十萬八千里,不知要跑多久。
至今爲此,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這裡,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不知道奶奶不見了自己是否傷心,不知道這裡是否仙界,不知道爲何何衝之能活一千多年,而且看着還這麼年青,不知道陰陽口關係着什麼,爲何何衝之如此重視……他有的,只是滿肚子的問號。
“快了,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腳程。”
以此馬的腳力,一個小時足夠跑換兩三片天空。
見何衝之在全力馭駛馬車,不好打攪,畢火得到回答後便不再詢問。
畢火眉頭不展,思緒萬千。
“世界真是神奇,難以想象跟自己同騎的,竟然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便存在的古人。而且,好巧不巧,竟然是一名神醫。”
“自己正想着要好好學醫,這上天就給我送來了一名神醫,而且好像還是一名不出世的超級神醫。上天,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讓我出生就是一名身體不全之人,現在,卻爲我送來如果神醫之人,這算是補償麼?”
“……學好了醫術,就能掙錢,掙錢了,就可以讓奶奶不再那麼辛苦勞作,這不正是我畢火一直以來的心願。”
周圍景物不斷變幻,天色似乎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遙遙的前方天際,不知何時已經顯現出一縷光亮。看着這光亮,一閃一爍間,似乎隱隱正在慢慢縮小。
隨着馬匹的前行,二人離光亮處越來越近。
“那就是陰陽口嗎?”畢火不自覺地問道。
沒有回答,何衝之一夾馬腹,馬兒再次加速幾分。
此時,畢火看到,這所謂的陰陽口,是在一處形似祭壇的石頭建築之上,當中是一陰陽木魚太極圖,散發着的光芒以八卦爻紋閃爍,色澤超越了三原色能給予的震撼。
“下馬!”
這是一聲炸彈般吼聲,來自何衝之急切的嘶喊,顯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最後一點時間。
太極圖在不斷縮小,此時已經只有臉盆大,勉強夠一人站立,再多呆半刻,太極圖即將消失無蹤。
“快站到陰陽口中心去!”
畢火下馬,卻沒有動,他隱有感覺,他這一站,怕是會有變故發生。
“衝叔,我想跟您學醫……”
“小子,你不要命了,快起來!”
“衝叔,我想學醫!”
“好好好……衝叔答應你,你快起來,趕緊站到陰陽口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謝師父!”
畢火喜出望外,不再遲疑,連忙跑到太極圖中央,他這剛一站好,太極圖就發出一柱極亮的光芒,畢火連忙閉眼,渾身只覺一道奇異的力量拉扯着他,一下甩了出去,七葷八素間便沒了知覺……
在畢火即將消失的那一刻,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金色卷軸物什,朝前丟了出去,看到物什與畢火一起消失,他才安心地點頭。
“總算把這小傢伙送走了。”
“小傢伙,要學神醫之術,光我答應可是沒用,能不能學到,這還要看你的造化了。”
望着從石壇之上消失的畢火,何衝之搖搖頭,嘆息一聲。
他回身牽起馬兒,朝來時的路上行去,身影漸漸消散在黑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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