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相國寺之行
皇上出宮了,身邊該是有御醫的纔是,怎麼還這般匆忙地找到自己,該不會情況真的不妙了罷?
段雲蘇站了起來,神色微凜:“王爺王妃都知曉了?可是要一同過去?”
掬月聞言回答道:“皇上那邊已經派了馬車來,想來是定要將夫人給請了過去的。”
“少夫人如今這胎可都還沒坐穩呢,路上顛簸,要是傷了怎麼辦?”錢嬤嬤不滿地說道,這前三個月正是最需要小心的時候,相國寺可是不遠,來回一趟也不知受不受得住呢。
“王妃也是想到了這個,心裡邊也不願意呢。只王爺說了這是大事,若不過去,皇上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怕還會怪罪到大少夫人身上。”掬月如實稟告着。
“那若是治不好不也一樣會是怪罪,爲何偏要折騰大少夫人。”錢嬤嬤聞言眉頭一皺,這最難伺候的便是帝王家,若是心裡邊不爽利了,不管你怎麼都是個錯。
掬月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可如今怕是沒有他們多想的機會了,便說道:“王妃會隨着大少夫人一同過去,錢嬤嬤與念秋也一同跟着罷,馬車仔細收拾鋪上軟褥,也不怕顛着大少夫人。”
段雲蘇聞言示意谷秋去將銀針藥箱等東西都給備上,以防不時之需,說道:“這事怕是推託不過的了,我看還是順着父親的意思罷。”
馬車趕得有點急,安親王妃一直憂心地看着段雲蘇,生怕她有個不適,心裡邊也是埋怨着,那般多的御醫,難不成就沒一個可以的?再說了,雲蘇這是時日一直有仔細將自己的醫術都給教了出去,難道就一點作用都沒起着?
相國寺修建於半山腰間,山中樹木環繞,隱約瞧見屋瓦飛棱,各殿隱匿與其中,一塔峰高矗。山林寂靜,隱約傳來一道鐘聲,有幾分世外之道的寧靜之感。
山下早已候着下人,一見安親王妃兩人過來,便擡來登山的軟轎將兩人擡了上去。安親王妃見此纔沒多說什麼,這山間階梯小道可是不短,若是讓雲蘇走上去,她可是不肯的。
走至寺廟門前,只見硃紅的兩扇大門上,正用金字提着“相國寺”三字,筆法蒼勁有力,聽說是先皇賜下的牌匾。再瞧那黑瓦紅牆,頗具之分大氣。段雲蘇一來,便直接被請到了寺中後院禪房,只見門前侍衛把守,周邊更是有着不少還在巡查之人。
段雲蘇走了進去,瞧見裡邊圍着兩名御醫,還有幾位正與之輕聲交談的中年男子,身邊皆是放着藥箱,想來該是附近請來的大夫。
裡邊還有一方丈,只見他穿着黃色僧衣,身披袈裟,該是寺中方丈。只見那方丈站了出來,見着段雲蘇,說道:“阿彌陀佛,施主總算是來了。”
皇上身邊的劉公公一見,急忙向前:“趙夫人,您趕緊去替皇上看看。”
段雲蘇依言向前,那兩御醫站到一邊讓出了位置。只見景帝正躺在榻上,胸前衣裳染得血紅,胸口正插着一根箭,面無血色,已經昏迷了過去。
胸口這地方,若是直接穿透了心臟,那怕就無力迴天了,段雲蘇把了一下脈,回頭向着那兩位御醫說道:“兩位御醫可是有誰懂得這外傷之法?皇上失血過多,早些取箭止血纔是。”
一御醫站了出來:“老夫懂得一二,只是皇上的傷處實在是太過危險,老夫可不敢貿貿然動手。再者,這拔箭之後必是血流不止,若不能及時止血,怕也是危機。”
“不是有止血的藥草麼,往日亦是能見到些止血的藥粉,爲何你們不用?”段雲蘇皺眉道:“既是知道皇上病危,卻又如此猶豫,若是本夫人不過來,可是打算一直這般耗着?”
兩位御醫擦擦汗,說道:“平日裡止血的藥粉藥效不夠,根本就止不住,老夫也是沒有辦法。這傷處實在是特別,萬一……”
“兩位御醫可仔細看看,從宮人捎信到我來到這相國寺,中間花了不少時間。若這心脈被直接穿透,皇上可還能等到現在?”
心臟破損,人會昏迷甚至進入休克狀態,腦細胞會因缺氧而大量死亡,心臟停止跳動,這樣的情況下皇上又怎麼可能還能等到她來?這箭怕是射得偏了,但若是不及時治療怕也會越來越糟糕。
“既然您精通着外傷之道,那便放手去做,雲蘇這邊也備着些止血的藥,定能護住皇上的性命。”段雲蘇聞言起身,正想接了谷秋手中的藥箱,卻聽令一御醫說道:“趙夫人不是深諳醫道麼,這拔箭怕也是難不住你罷?這裡已經備好了用具,還是讓趙夫人來罷。”
段雲蘇側頭看着那小小如後世手術刀模樣的薄刀,眼中一陣刺痛,腦子裡的記憶瞬間翻騰。她輕抿一下嘴角,淡聲說道:“這位御醫你太高看雲蘇了,雲蘇只懂得擺弄藥草,不得治這外傷,您怕是找錯人了。”
安親王妃見段雲蘇臉色似乎有些不好,以爲她是累着了便上了前去:“皇上情況不妙,還是趕緊治理罷。雲蘇想要什麼,同方丈說了清楚,得趕緊準備着纔是。”
段雲蘇擡眼看着榻上的景帝,回頭朝那屋裡的小和尚說道:“小師父,這寺中僧人衆多,平日裡也必是備着藥材的罷?你去取來醉心花,另有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各四錢,天南星一錢,煎藥與皇上服下。”
“這是什麼藥方?”那御醫有些驚異,自己可從未見過這般配法,是否也是這趙夫人的絕學?
只聽段雲蘇說道:“您且將它喚做麻沸散便是,待會給皇上喝了下去,您動刀拔箭時,皇上便不會半道上痛得醒來。”
那御醫心中一驚,還有這樣的配方?以前遇見被痛醒的病人可是不少,若這東西真能奏效,對病者倒是個福音。
又見段雲蘇在藥箱了取來一藥瓶:“這是用三七根、馬勃、蒲黃炭等藥草製成的止血藥,比往日見着的還好些,也暫且先用着罷。”
陳御醫一見段雲蘇這說話行事淡然又有條理,心中一定,也許皇上的情況真未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糟糕?段雲蘇既是已經拒絕,怕真是不會出手拔箭了。
兩位御醫見此也不再說話,待皇上服下那麻沸散,一人將那衣裳剪開,手執薄刀便在箭口劃開。
段雲蘇瞧着似乎有些出神,安親王妃向前將她輕扶住,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聞着血腥不舒服?”
段雲蘇搖搖頭,輕撫了一下平坦的肚子,微微一笑道:“孃親不必擔心,雲蘇很好。”
皇上的情況穩住了,安親王妃見有御醫在一邊仔細伺候着,想着這該也是沒有她們什麼事了,便向劉公公說了聲,帶着段雲蘇出了禪房。
“雲蘇,皇上他真的無甚大礙?”安親王妃有些憂慮,若皇上不好了,這朝中定是大亂了。
“皇上仔細調理着便能好,只是雲蘇覺得奇怪了,爲何皇上好好的卻從宮中出了來?”
安親王妃卻是收到了些消息的,只聽她說道:“邊疆戰事起,情況似乎不太好,歷來熙國都有來相國寺進香的習慣,今日皇上過來也是爲了這個。只是沒想到皇上身邊那般多的是侍衛,依舊被人給得手了。”
段雲蘇想起方纔見到的那箭端,若有所思道:“此人能混了進來將皇上都給傷了,不知是不是這皇上的消息被人偷傳了出去,若不然哪有這般巧。”
“這事自是要仔細探查的了,你我也猜測不來。”安親王妃看着前邊恢宏的殿堂,說道:“既然來了這相國寺,便上一柱香罷,添些香油錢給肚裡的孩子求些福氣。”
殿內佛像端坐,檀香繚繞,兩人走近了點,因皇帝一事這殿堂之中已經沒有了他人。安親王妃燃了一炷香,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虔誠地三拜。
段雲蘇瞧着那塑着金身的三寶佛,想着這世間萬千玄奧之事,這科學怕是也解釋不了爲何她會出現在這時空。看着那模樣慈祥普渡衆生的三佛,段雲蘇凝眉,隨着安親王妃也點燃了香。
安親王妃一見,說道:“雲蘇懷了身子還是莫要跪拜,心誠則靈,再不成孃親替你求着。”
段雲蘇側目看着王妃柔和的面容嫣然一笑,能有人真心相待,這心願求不求得成,心中都已經是滿滿。
之後兩人邁出殿堂,安親王妃看了眼天色,說道:“我看還是回去罷,皇上那邊有御醫伺候着,你身子要緊,若是皇上知道也不會怪罪。”
寺廟之中傳來洪厚的鐘聲,遙遙傳至於山林之見,圖添了幾分古韻。段雲蘇剛想離去,卻見一和尚走了過來,施禮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慧和大師有請。”
兩人的腳步一頓,慧和大師可是不常在寺中,別人想求見都是一面都難,沒想到今日卻找上了段雲蘇。
想起慧和大師曾說過的話,安親王妃聞言也不奇怪,反而看向了邊上的錢嬤嬤和念秋,說道:“你們都跟大少夫人,莫要出了差錯。本王妃與掬月獨自在這寺中走走,待你們出來便直接回府罷。”
錢嬤嬤與念秋兩人急忙應下,段雲蘇在小和尚的引領之下來到了一樹林,站在高出,遠山近在眼底。只見那樹林葉子隱約變紅,有了幾分早秋的氣息。若是在降霜幾日,該是能瞧見層林盡然,萬山紅遍的景象。
慧和大師身披紅色袈裟,臨風而站,山峰撩起僧袍一腳,那似是看淡一切的眼光落在了段雲蘇身上。他停下手中佛珠,右手至胸前施禮道:“阿彌陀佛。”
“大師有禮了。”段雲蘇屈身福了一禮。
慧和大師見着段雲蘇身邊跟來的兩人,笑道:“想來施主近來過得都還適應?”
段雲蘇心中一驚,擡眼見慧和大師睿智的眼光,突地有些心虛了:“雲蘇自是過得極好,有勞大師上心了。”
“施主不貪求,這一切自是能過得順當。”慧和大師聲音一頓,又道:“禍兮福所倚,施主遭遇一難,便得今日之福臨身,世間因果循環,何去何往不由人,施主不必太過介懷。”
段雲蘇眼光一變,又輕笑道:“不知今日大師找雲蘇過來,所謂何事?”
慧和大師聞言望向山間景色,半晌說道:“施主可有想過要那權勢榮華富貴盡握?”
“大師說笑了,雲蘇再普通不過的一女子,又怎會奢求無上的榮華?只願世間安好,雲蘇能與家人長伴。”
“施主萬萬不能忘了本心,人生常變,終該是蜉蝣一夢。”慧和大師將目光落在段雲蘇腰間的鴛鴦玉佩上,目光深沉:“施主乃是貴人之相,就算是命中帶舛,也必是苦盡甘來。”
段雲蘇神色一凜:“多謝大師提點。”
慧和大師見她這略帶凝重的表情,卻是一笑道:“施主,心安處便是汝鄉,施主懷着身孕,早已在此生根,有些事早已不必在介懷。”
山林帶來一陣清風,慧和大師吁嘆一聲:“阿彌陀佛。”
段雲蘇走在那小小的石道之上,沉着目光不知所想,身邊的錢嬤嬤喃喃道:“慧和大師奴婢可是第一次見,只是不知他話中是何意思,明明是將大少夫人給請來的,卻又什麼都沒說,奴婢可真是聽着迷糊了。”
段雲蘇聞言清淺一笑,沒有作聲。她伸手撫上腰間的鴛鴦玉佩,微微晃神。若不是命中帶舛,她自是不會來到這地方,只是大師爲何看着這玉佩說話?慧和大師所言,指的是她,還是她那癡相公。
禍兮福所倚,她便是遭了橫禍,纔到了此處尋得了一安心之所,只是世事相對,後面一句她可是從沒忘記。
福兮禍所伏,慧和大師話中之意,可是在告訴着她什麼?
“大少夫人莫要多想了。”錢嬤嬤見段雲蘇想的出神,臉色微凝,便說道:“奴婢雖是不清楚,但有一句卻是明白的。大少夫人是貴人之相,那凡事定會順心。”
段雲蘇抿嘴一笑,拋開了心中的那些糾結。想多了也沒用,這到了臨頭也便明白了。
因擔心段雲蘇的身子,錢嬤嬤一直在身邊虛扶着段雲蘇慢慢走着,段雲蘇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山中景緻,不禁有幾分感嘆。若是再過些時日,這裡紅葉染秋,定是極美的。只是這趟出來之後,自己怕是要待在府中好好養胎罷,這美景是見不到了。
幾人往回走着,時見一兩個僧人路過,眼見便要轉回到前邊殿堂了,突然身邊竄出一人,將幾人給驚住了。
那女子身穿粗布衣裳,髮髻上還粘着草屑,見段雲蘇幾人,動作猛地一停,擡腳便往這邊過來。
念秋警惕地將段雲蘇護在身後,那女子來到跟前,不滿地嘟嘴道:“雲蘇姐姐可是不認識我了?”
段雲蘇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驚詫地看向來者,只見那人臉上粘滿着灰塵,那一雙明亮的眸子讓她一驚,這人不是傾兒公主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傾兒公主,你這是怎麼了?”段雲蘇看着她那身衣裳,疑惑道。
“別提了,本公主……哦不,我這是悄悄溜了出來的,我說了不想當那公主,自是不會回去。”傾兒公主哼了一聲。
三國兩個多月前早已回國了,難不成這傾兒公主一直在外邊晃盪?段雲蘇瞪大了眼,這金枝玉葉嬌生慣養的,居然能在外邊混着,可真是出人意料!
“你個小賤人,居然敢跑!”一聲粗啞男聲傳來,只見一腆着肚子的男子正滿頭大汗追了上來,身邊還有幾個抄着傢伙的小廝。
傾兒公主一見,急忙躲在了段雲蘇身後。那幾人來到段雲蘇面前,瞧着她身穿綾羅綢緞,想來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便稍稍放低了聲嗓,說道:“這位夫人可否讓讓,本公子今日定要將這人給抓了!”
“可是這位姑娘得罪你了?”段雲蘇眼光落在那面相兇惡的下人身上。傾兒公主雖是任性,卻也不是無禮驕橫之人,怎麼會惹上了這班人。
“這小賤人傷了本公子,今日我定是給她哥教訓!”
“我呸!你個登徒子,居然敢調戲本小姐,我給你一下算輕了。若是往日,本小姐定會讓你沒個好下場!”傾兒公主的眼中滿是厭惡。
“本公子看中你是你的福氣,本公子的父親可是京中驍騎參領,跟着本公子,定是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那人將目光落在了傾兒公主妖嬈的身段上,滿眼盡是貪婪之色。
段雲蘇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又是個仗着家中有些權勢便出來猖狂的,只聽她說道:“這位公子,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這可是打算強擄良家少女?”
“不是一般人?”那公子哈哈大笑呢,肚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有身份的人怎麼會穿成這般,一瞧便是個落魄的模樣。臉蛋兒雖是髒了些,但換洗一番定是個小美人。他今日就是看上這個人了,定是要將此人帶了回去!
他看着前邊的段雲蘇,那姣好的容顏讓他心中一動,摸着下巴說道:“這位夫人與她是何關係,既然捨不得,便與本公子一同走了便是。”
段雲蘇聞言揉揉額角,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喚道:“念秋。”
那一旁的念秋聽聞,二話不說便上前去,秀腿一伸便將人給絆倒在地上。只見地面“撲”的一聲悶響,可見這人的分量着實不輕。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念秋已經一腳踏了上去,伸手扯出一長鞭,三兩下便揮了過去。
那些小廝一驚,全都拎着傢伙衝了上去,念秋冷着臉,手中的長鞭揮得越發起勁,直接捲走了那人的兵器,身姿輕巧,毫不留情地將人給教訓了個狠。
傾兒公主見那咧咧生風的長鞭,眼神大亮,瞧着那些人沒一會便全倒了在地,急忙跑了過去說道:“真厲害,給我也來玩兩下可好?”
念秋打量着傾兒公主,又回頭看了段雲蘇一眼,面無表情地將鞭子擱在了她手上,後又直接往段雲蘇身後一站,一副什麼都沒做過的樣子。
“念秋的鞭法可真是厲害。”段雲蘇讚歎到。
念秋卻是說話了:“夫人可否讓奴婢帶劍,這鞭子使着沒刀劍順手。”
段雲蘇聞言一笑,這不是在宮中,凡事沒那麼多的忌諱。若此人忠心,隨身配上劍倒也是可以。
那傾兒公主拎着鞭子,一腳踏上了那胖公子身上,揚手便是一鞭,解恨道:“敢大本小姐的主意,看誰教訓誰!”
段雲蘇瞧着也不去阻攔,一旁的錢嬤嬤終是反應過來,哎呦地叫了一聲,急忙道:“大少夫人可別看了,這打打殺殺的,莫要嚇到了肚裡的孩子。”
說完還直接讓段雲蘇背過身子,愣是不讓她回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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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蘇好笑地撫摸了一下肚子,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定是個厲害的,又怎麼可能被這小小的事兒嚇到呢。
那邊的傾兒公主似乎降了火氣,等手上動作一頓,幾小廝尋着機會急忙將自家少爺給扶了起來,灰溜溜地往回走了,還不忘回頭叫囂幾句。
傾兒公主呸了一聲:“打的就是你,有本事再找上來,本小姐一樣讓你好看!”
如是真有能力對付,方纔便不會被人追着跑了。段雲蘇好笑地回過頭來,看着她因使力而微微漲紅的臉蛋兒,說道:“公主這些時日都在何處過着?這民間可不比宮中,雜事煩心事多着呢,公主可要隨雲蘇一同回王府去?”
瞧着她現在這般模樣,看樣子過得也該不是很好,這公主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當日在宮中盛宴中,說不想當這公主了,居然還真的給跑了出來。
“和雲蘇姐姐住一起麼?”傾兒公主眼神一亮,直接跑了過來,將鞭子給繫到了自己腰間,完全沒有還給念秋的想法:“我同雲蘇姐姐去,可是安親王妃會不會不喜歡呢?”
沒想到這人居然也會在意了別人的想法,段雲蘇輕笑着說道:“我便說你是過來陪我解悶的,想來王妃也不會不同意。”
只是這公主出逃可是大事,到時候王妃會不會就將消息送了出去,她可就不知了。一國公主的身份又豈是能這般輕易地拋掉,遲早定也是會被帶了回去。
當幾人走到了前殿,安親王妃看着這一身髒亂的女子居然是傾兒公主,心中驚訝卻也沒開口質問,只是說道:“雲蘇,大師找你過去所爲何事?”
段雲蘇笑道:“大師只是同雲蘇隨便說說,說雲蘇是有福之人呢。”
安親王妃一聽,笑眯着眼道:“雲蘇當然是個有福的,這天色不早了,咱還是先回去罷。路上要慢些,莫要傷了身子。”
一番折騰,幾人回到王府,安親王聽聞皇上無性命之憂,心裡不禁鬆了口氣。安親王妃卻是忙着給段雲蘇找來大夫,瞧過了知道胎兒無事,纔是放下心來。
段雲蘇明白安親王妃的擔憂,恐怕是擔憂着這醫者不能自醫,所以纔想着要找個有經驗的老大夫。她自是明白身子的狀況,自己又怎麼可能不關心她肚裡的孩子呢。
許是懷孕了的緣故,這幾日,段雲蘇總覺得自己的脾氣越發大了。趙賀辰一直跟在她身邊,段雲蘇向着他耍起了小脾氣,那廝依舊是笑眯着眼,摟着她讓你任打任罵,段雲蘇突然之間覺得過意不去了。自己這癡相公,雖是很多事不懂,但這心裡卻是滿滿的都是她。
後來瞧着府中的庫房裡存放着不少藥材,拿來把弄幾下心情卻是平穩了幾分,便直接讓谷秋去藥館撿了不少藥回來。當時可是把安親王妃給嚇壞了,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兒呢。
她仔細挑着手中藥材,選了幾味直接搗碎磨成粉,傾兒公主一旁見着新鮮,便湊了過來說道:“雲蘇姐姐這是在作甚?”
“制些藥丸,以後用着方便,手上這打算制個止咳的,以後便不用喝着那般苦的藥汁了。”段雲蘇繼續搗鼓着,頭也不擡隨口回了句。
傾兒公主一聽來勁了,站了過來抱着她的胳膊撒嬌道:“雲蘇姐姐你也教我罷,傾兒現在可是悶得慌。”
這製藥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分量不對,藥性發揮不出來也就罷了,若是萬一吃出了毛病那可怎麼辦。
“大少夫人,您還是聽奴婢一聲勸罷。”錢嬤嬤在一邊看着,終是忍不住了:“這般多的藥材,少夫人若是天天碰着,影響到了胎兒可如何是好?”
“錢嬤嬤,雲蘇對這些東西可是清楚得很呢,若是有問題也不敢隨意接觸。”
錢嬤嬤見段雲蘇不聽勸,心中有些着急了:“少夫人,既然傾兒公主想學着,那你不如在一邊教着便好,既是能看着這些東西,又能讓傾兒公主體會一把,豈不是正好?”
段雲蘇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東西,今日在這裡呆着也算久了,心裡邊可還真是有點想她的呆子。若是那廝見她不愉快,定會想着法子哄她開心,雖然如個小孩一般,但自己這心裡可是莫名的安定。
“錢嬤嬤,雲蘇也知道你是爲我好,今日便聽了你的話,你也莫要皺着眉頭了。”段雲蘇看向身邊的傾兒公主,指着桌上的川貝母、南沙蔘等藥,說道:“你將這東西搗碎,分量我已經撿好了,待會在加些煉蜜,我教你將它製成丸。”
只是這傾兒公主做出來的藥丸能不能吃,這個她可是要仔細看好了。
這時候趙賀辰進了來,看着段雲蘇輕皺的眉頭,也不管旁人了,往她額上便“吧唧”親了一口,捧着段雲蘇的腦袋,眼睛裡盡是擔心:“蘇蘇不開心?辰兒給你掐掐。”
說完這人直接將身子送到段雲蘇眼前,段雲蘇瞧着他那模樣,“噗哧”一聲笑了,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辰辰怎麼過來了?”
“爹爹好壞呢,又請了個老胡子過來給辰兒說課。”趙賀辰不滿地撅嘴埋怨着。
自王爺身子逐漸好了,終於又有了精力管教兒子,瞧着趙賀辰整日在府中閒淡過日,便想着要給他惡補一下功課。這人好歹也都二十有三,總不能什麼都不會不是?於是便有了請先生的想法。
只是趙賀辰似乎不買賬呢,先生一來便想着法子跑掉,還惡作劇的將前兩個人給趕走了,想來除了俞染舟俞大師,這人都是對先生無感了。
“辰辰爲什麼不好好看書呢?你這般做爹爹可是又傷心又生氣呢。”段雲蘇撫着他清雋的面龐,柔聲說道。
“可是先生教的辰兒都會呢,辰兒爲什麼還要聽?辰兒還是陪着蘇蘇好了。”趙賀辰抓着段雲蘇伸上來的手,瞧着那白生生的素指,放在嘴邊輕咬了兩下。
段雲蘇臉一紅,急忙收回了手。瞧着錢嬤嬤專心地看着傾兒公主制着藥,鬆了一口氣道:“辰辰怎麼都會了?你可同父親說過了?父親可以讓先生說些別的。”
“辰兒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會了哦,那些先生好笨,居然叫辰兒學那麼簡單的東西。”
段雲蘇動作一頓,想起了這人小時候是個正常的,當初能陪着太子入學,定也是學了很多東西,只是沒想到他依舊還記得:“辰辰這般聰明,以後便來念書給寶寶聽可好?寶寶聽了,以後會變得很聰明很厲害。”
段雲蘇輕撫了一下肚子,想起了胎教一說。
趙賀辰聞言眼前一亮。
這時,一邊的傾兒公主說話了,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經將藥材全都給倒了進去,胡亂搗鼓了幾下,一堆粉末混在了一起,眼中滿是興奮:“雲蘇姐姐,然後呢,放多少的煉蜜?哎呀,不管了,反正不過是蜜糖,我自己隨便弄着便是。”
段雲蘇眼角一抽,傾兒公主這般隨便,想做的可是毒藥?
安親王最近總算打聽到了宮中消息,只聽宮裡說了,這傷了皇上的刺客,居然是豫國的人。那使出的箭拿了回來仔細一看,可是與我熙國不同。再看那辛苦抓了出來的同犯,身上也是有着豫國的信物。
朝廷震怒了,先前豫國轉眼間便毀了合約進犯熙國,這也便罷了,幾國各自爲政,百年長好也不過是他們的美好想法。只是豫國如今居然還派了人來將我一國之主給傷了,簡直就是猖狂!
段雲蘇聽聞心中卻是另有想法,這敢來刺殺一國之主的,哪會這般大意地留下這手腳讓你抓着。豫國皇室有野心不假,但卻不會做這般無腦之事,這其中,恐怕是另有隱情?
正巧十月十五,二皇子率百官祭祀,酬謝衆神水官,與民生息,朝中內外讚譽聲起。正巧昏迷着的景帝當日醒來,更是讓百官驚歎,定是上天護佑,才保得他熙國之主安然無事。
安親王撐着尚是身子進宮了一趟,回來之時臉色極是不好,安親王妃見着也是有些擔心:“王爺可是得了什麼消息,爲何臉色這般難看?”
“沒想到我臥病這麼些年,朝中之事越發的混雜,以後可是要時刻地看緊了,莫要讓別人尋了王府的空子。”
安親王妃聞言一驚,王爺定時知道什麼事了,只是他不願說了出來,自己也不能一直追問着。
安親王見着她那憂慮的表情,心中一暖,伸手輕握住王妃推着輪椅的手,臉色也緩和了幾分:“芙兒莫要擔心,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我既然能好了起來,那定是沒有再讓你操勞的道理。這麼多年了你也該好好歇一下,這一切有還有我擔着呢。”
這輕柔的話語讓安親王妃心中驀地一酸,只見她輕輕頷首,淚眼帶笑:“只要能與王爺一起,多苦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