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小侍女像過來人一樣爲她傳授着在府裡的生存法則,齊蘿認真的聽着,還不停的點頭表示贊同。
正當她瞅準時機準備離開去後院的時候,突然從正前方大步走來一個嬤嬤,那嬤嬤凌厲的眼神瞪的她再不敢有動作,本已經轉過的身子又重新轉了回來。
那嬤嬤一上來便動輒打罵她們,一邊打一邊罵咧咧,“都火燒屁股了,你們三個居然還有空邊走邊聊天!還不趕緊進去!”
“是。”
“是。”
那兩個侍女“前輩”連忙低着頭應着,腳下卻沒停的往正殿裡走去。
齊蘿好不容易愁眉苦臉的看了一眼正殿門口,只覺得無語望蒼天,她這副打扮進去,要是沒被認出來就算了,要是被認出來一定立刻成爲全北唐的笑柄,她真的不想被南隋百姓笑過之後,再遠赴北唐被北唐百姓恥笑。
她暗搓搓的想,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被天下人民恥笑?
正在她發愣的時候,那嬤嬤已經陰沉着臉走到了她身後,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慌忙跑了上去。
她們三個走到門口之後,在門口站着的嬤嬤用眼神示意讓她們停下,待她們氣喘勻了之後,才每個人發了個盤子,盤子裡裝着許多份食物,她們需要從門口開始依次給各位賓客的桌子上放上一份再離開。
齊蘿端着盤子的手不停的發抖,她走在最後面,心裡不停的安慰自己,不就是繞着人羣走一圈麼,肯定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走完這一圈就以光速離開!
她看着前面兩個侍女“前輩”的動作,自己也照貓畫虎的穩穩地將東西放下,好在幾乎沒人注意到她。
她的眸不經意一瞥,便看到了坐在正中央和夏侯衣衣坐在一起的北堂,她的手嚇得一抖,差一點把手裡的湯汁給灑了,她條件反射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
一說完她就看到那坐着的肥頭大耳的男人朝她看來,她當時就想咬舌自盡。
其實她也沒灑,只是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沒放穩,本來不用說話直接過了就行,可如今一說話,那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脊背,她心裡一陣發毛。
好不容易走完了一列,馬上就要走到北堂和夏侯衣衣面前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頭埋的更低了些,只要過了他們兩個她就萬事大吉了。
她忖度着應該快要到北堂了,索性就不擡頭了,放了手裡的東西就走。
她數着個數,終於覺得過了北堂之後,猛地一擡頭,沒想到眼眸正好落在正在喝茶水的北堂眼裡。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返回一看才發現原來剛纔被人擋着的地方那裡還有兩個人,她剛纔沒把他們給數進去。
原本在喝茶的北堂在看到她之後,忽地一口將茶水全數噴了出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從沒見過齊蘿梳這種侍女的髮飾,這有點太驚悚了。
夏侯衣衣心頭一驚,慌忙扭着身子去爲他捶背,並輕聲囑咐他小心一些。
與此同時,齊蘿已經將湯汁放在她
面前,走到了下一個人面前。
她懊悔不已,可如今後悔也爲時已晚了,只求着北堂不要把她給暴漏出來!
不過她覺得,北堂應該不會暴露她纔是。
在她身後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北堂冷冷地揮開了夏侯衣衣,他沉着臉直立起了腰板,目光隨着齊蘿的身影而移動。
夏侯衣衣也注意到了,她陰狠的眸望向方纔那個侍女,居然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勾引北堂,真是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裡。
她沉着臉看了眼站在旁邊侍奉的嬤嬤,用眼神示意方纔走在最後面的侍女,那嬤嬤瞬間會了她的意,悄然從後面退了出去。
一直盯着起落的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一看夏侯衣衣有些生氣了,忽地笑了一聲揚聲說道,“啓稟攝政王,微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北堂的目光一直落在齊蘿身上,他抱着胳膊冷冷地說道,“講。”
那男人忽地站起身,就這樣徑直向着齊蘿走去,而一直在忙着放湯汁的齊蘿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的危險,在她把最後一杯放到最後那人面前之後,還揚起了欣慰的笑容。
忽地,她的胳膊被一陣大力拉住了,她手中的盤子一時沒拿完,摔在了地上,她的裙襬轉動,整個人就這樣被人強迫着轉過了身。
那肥頭大耳的男人色眯眯的拽着她,將她拉到北堂和夏侯衣衣面前,說道,“微臣最近正好想納妾,如今瞅着這侍女不錯,模樣身段也是極好,不知道攝政王可捨得忍痛割愛?”
其實他本來也並非是非齊蘿不可,只是看到夏侯公主生氣了,他這麼做,不過是想順水推舟賣公主殿下一個人情罷了。
反正他既賣了人情,又得了美人,此等好事,絕對不能錯過。
齊蘿的眸孔忍不住放大,被他大力的拽着,身上的傷口又被牽扯着,她眉頭深蹙,卻不敢有大動作。
夏侯衣衣在看到齊蘿的那張臉時,竟冷笑了一聲,那笑聲讓人聽了只覺得心裡發憷。
“鬆手。”
北堂冷冷瞥視着面前那男人的臉,薄脣吐出兩個字,饒是誰看都知道他現在很憤怒。
可那男人卻不以爲然,他依舊拽着齊蘿,笑着打趣道,“攝政王,不過是個侍女罷了,又不是要你從南隋帶回來的那位,微臣知道攝政王風流倜儻,愛美人不愛江山,可沒想到竟也處處留情,你若喜歡美女,明日微臣給你物色幾個送過來,絕對是一等的美女,這個侍女就贈與微臣了,如何?”
他之所以敢這麼囂張,無非是當着北堂這麼多的達官顯貴,又有夏侯公主在此,他就不信,他這個外人真敢因爲一個侍女而對他怎麼樣!
北堂緩緩地閉了閉眼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齊蘿的眸孔一滯,她在他眼底看到了血腥和殺戮,那一刻,她突然就慌了。
北堂走到他們面前,面無表情的大力拂開了那男人的手,齊蘿的身子被鬆開的那一刻,她才沉沉地喘了一口氣,只是下一瞬間,她就被嚇得愣在了原
地。
因爲北堂一隻手按着那男人的肩膀,另一隻手拽着他剛纔碰齊蘿的那隻胳膊,一用力,竟生生的將他的胳膊卸了下來,瞬間,血濺正殿。
在座的所有人驀地站了起來,甚爲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
幾乎隔了幾秒,正殿裡才傳出那男人撕心裂肺的叫聲,那聲音穿破雲層,直直的衝向天空。
齊蘿的臉上被濺上了一滴血漬,她木訥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在那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記了躲閃。
北堂接過夏侯衣衣遞過來的白手帕,擦了擦滿是血漬的手指,這才走到齊蘿面前,他伸手將她臉上的那滴血漬抹去,才輕聲問道,“這就怕了?”
齊蘿只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往地上栽去。
北堂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抱着她離開了正殿。
夏侯衣衣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樣望着他們的背影,她憤怒的想要發狂,卻什麼都做不了,因爲她害怕在傷害齊蘿的同時,她會徹底的失去北堂。
依照他的性子,肯娶她,和她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已經很難得了。
她忍着心中的怒火,發號施令,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這件事情。
無論是哪個大臣來勸她要慎重考慮攝政王,她都一概不理,那些老臣們都紛紛嘆着氣走了。
夏侯衣衣從八歲開始就把持着朝政到現在,她幾乎沒有過失誤,可如今她想任性一次,就一次!
北堂抱着齊蘿回了她住的房間,他把她放在牀上後,便起身離開,沒有留下一句話。
而齊蘿整個人都處於呆愣狀態,他根本就沒想到北堂會爲了她當衆卸了那人的胳膊,不過她爲什麼沒想到呢?當初他可是爲了她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殺了岑丞相的獨子,又爲了他炸燬了刑部和刑部大牢……
可是爲什麼呢?他分明是恨極了她,卻爲何還要這麼做!
她在牀上癱坐了許久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她現在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拉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都蓋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她所不知的是,其實北堂一直都每走,他只是站在門外,一直到房間裡傳來深長的呼吸聲,他才走了進去。
他將被子從她頭上扯下來,望着她那張臉,他知道,這一生他都不可能會放下她。
其實罕蛇的毒素他找人去打探過,凡是中了罕蛇的毒素,只要體內留有餘毒,就沒有人活過兩年,而至今尚未聽聞有人能徹底清除罕蛇的毒,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時間,但這段時間他一定會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死後齊蘿的處境,他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若他真的有出事的那麼一天,他會命人在他出事的當晚將齊蘿安全地送回朝景的身邊。
其實仔細想想,他要的並不多,用自己的一生換齊蘿的兩年,值了!
只是他忽略了另一個可能性,如果他有幸存活,那他想要的必然會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