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
芰荷嚇得渾身狠狠地顫抖着,大聲叫喊了一聲,此刻她也再顧不得主僕之分了,她的雙手隨着做出要接住孩子的動作,急急的說道,“世子爺,你先聽奴婢說一句。世子妃在時,總與奴婢說起肚子裡的小世子,每次說起來她都特別的高興,奴婢想,即便是她現在不在了,也定是很喜歡小世子的。況且,小世子是唯一與世子妃有牽連的人啊!世子爺,他是世子妃的兒子,也是您的兒子啊!”
芰荷一邊哭一邊說,哭成了個淚人,她太陽穴上青筋暴起,生怕世子爺一衝動,就這樣將小世子摔下來。
朝景的面容緩了緩,但還是高高的舉着小世子,並沒有將他放下來的打算。
芰荷的眉頭緊皺着,滿臉淚痕的又繼續說道,“世子爺,您不妨看一眼小世子,他的那雙眼睛像極了世子妃,還有那鼻子,眼睛,都和世子妃一模一樣,奴婢求求您了,千萬不要衝動,世子妃若是在天有靈,此刻定看着您呢!”
朝景的頭驀地擡起來,看着昏暗的天空,如今是白天,卻陰暗的和夜晚無疑,這西京的暴風雪不知還要下多久。
他淡淡地將小世子從空中放下來,抱在懷裡,低頭看去。
那尚在襁褓中的小世子在看到朝景的臉之後,瞬間便大哭了起來,他揮舞着手腳似乎要逃離他的魔爪,可饒是他再拼命的動,都無能爲力。
朝景的視線從他的眉毛一路往下,當看到他的眼睛時,忽地心裡狠狠一顫,當真和齊蘿的眼睛長得一模一樣,即便是在哭的時候,也像極了。
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軟了,也許芰荷說的沒錯,這是他和齊蘿唯一的聯繫了,也是他唯一能真真切切看到的東西。
他面色淡淡地將他抱在懷裡,突然他眉頭一蹙,伸出手從他襁褓中掏出了一枚玉佩,他將玉佩握在手心裡,甚爲仔細的看着,當看到那玉佩上刻着的太陽時,他的眸一愣,是陽!朝陽!
他攥着玉佩,抱着朝陽,緩緩地往朝安王府裡走去。
棋枰在看到世子爺臉上的柔和後,這才沉沉地鬆了一口氣,他慌忙跑過來,彎下腰將此刻正雙腿發軟的芰荷抱在懷裡,慌忙跟了上去。
齊蘿的意識剛清醒過來,她驀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當她看到這房間裡截然不同的擺設時,失落自心底蔓延開來。
她多希望,發生的這一切只是她做了一個夢,她的孩子還在,她還呆在皇宮裡等着朝景回來接她。
孩子?一想起孩子,她突然想起了在路上撿到的那個棄嬰,她慌忙下了牀,連鞋都顧不上穿,雙手一把拉了房門。
就在打開門的那瞬間,她的眸愣住了,她擡眼望去,這裡四周都是高高聳起的宮殿,在她面前是一個很長的臺階,而此刻夏侯衣衣正端着盤子,緩緩地朝她走來。
在夏侯衣衣身後,跟了三個穿着宮服的侍女,只是她們身上的穿的服飾和南隋皇宮裡的服飾截然不同,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此
時身在北唐。
她擡頭看了眼天空,北唐的冬天只是冷,地上並沒有積雪,而南隋卻接連下了好幾天的暴風雪。
夏侯衣衣的臉上帶着淡淡地笑容,可看在齊蘿眼裡,卻並不覺得她那是友善。
她的心一沉,原本衣衣表姐看她時的眼神並不是這樣,可如今爲何會夾雜着刀劍。
夏侯衣衣一步一個臺階的從院中走到了她面前,她淡淡地笑着說道,“你想必也餓了,本公主來給你送些吃的。”
她話是這麼說,人卻已經端着盤子走進了屋裡,她將盤子仔細的放下,眉眼淡淡地背對着她坐着。
齊蘿在她眼裡讀到了厭惡,她不明白衣衣表姐爲何會厭惡她,可是如今她誰也求不到,只能求她,她轉身走到她面前,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衣衣表姐,你可知道朝景現在在哪兒?是否平安?”
北堂說過等出了西京就會告訴她,可如今也沒說,她是真的想要知道朝景的消息,哪怕只要讓她知道他還活着就好。
她已經失去了兒子,不想再失去夫君!
夏侯衣衣衝着她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道,“景世子如今已經回到了西京,也得知了你的死訊。”
宇文軒瞞的極深,北堂是真的以爲齊蘿難產,兒子死了,而如今夏侯衣衣也如此認爲,可以說,他瞞過了北唐的所有人。
只是,夏侯衣衣是誰!她可是從八歲就代父親征,幫着北唐國君打理朝政的公主殿下,她自然聽聞了景世子懷中抱着的孩子,只是不知,那孩子到底是不是齊蘿所生。
再者說了,北堂帶着她回來的時候,不也帶回了一個女嬰,戰火紛爭之下,百姓流離失所,棄嬰比比皆是,她也不敢妄加猜測。
齊蘿的眸一愣,嘴裡呢喃着,“死訊?我沒有死啊,哪裡來的死訊?”
“你是沒有死,可所有的人都以爲你死了,所以你便是真的死了。”
夏侯衣衣臉上的笑容也落了下來,原來裝笑這麼累,她記得從前齊蘿很愛笑,如今也不見她笑了……
此時此刻,齊蘿才真的理解北堂口中的毀滅她的幸福,讓所有的人以爲她死了,他卻把她軟禁在這裡。
這一刻,她突然就慌了,她不知道北堂會軟禁她多久。
一年?
兩年?
十年?
還是一輩子……
她的眸光一亮,雙手抓着夏侯衣衣的雙臂,顫抖着說道,“衣衣表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讓朝景認爲我死了,他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我拜託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沒想到,你竟還想着回去。”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霸道帶着輕蔑的聲音,齊蘿驀地擡眼望去,便看到北堂抱着胳膊從外面走了進來,而在他身後跟着的,竟然是棋聲!
她突然覺得眸一陣刺痛,想說的話有千萬句,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北堂徑直走到她面前,那種狂妄霸道的氣息逼得齊
蘿連連後退,她是真的怕了。
直到將她逼到了再也不能退的地步,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本王給你兩天的時間,你若能打消要離開這裡的心思最好,若時刻都想着離開,本王就會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生不如死!”
他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起初他剛到北唐的時候,夏侯衣衣逼着讓他娶她,用的就是那種極殘忍的手段,只是她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一身傲骨的自己,最後她妥協了,只是娶她並不需要圓房,並且可以封他爲北唐的攝政王,萬人之上,不受任何人約束。
而他並不認爲從前他所經歷的那些,齊蘿能受的住,這幾個月來,在夏侯衣衣身上,他沒有學會其他,只學會了一個字,狠!
齊蘿本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可聽到他的話,還是忍不住揚起了頭,她聲音發抖的瞪着他說道,“北堂,你要軟禁我多久?”
北堂直視着她,冷冷地說道,“到本王不想再見到你爲止。”
他說的話很有歧義,並沒有固定的期限,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輩子。
這莫名的讓齊蘿感到恐慌,她的臉一沉,不怕死的又問道,“我如何做你才能不想見到我?”
北堂冷哼一聲,冷冷地說道,“你竟這麼想回到朝景的身邊,給本王記着,只要我在這世上一天,你就別想回到他身邊,當然你可以想辦法殺了我,我死了你自然就能回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把匕首便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窩。
只是在刺進去的那一刻,齊蘿的手一抖,這才刺到了他的肩膀上,她冷笑着,她還是狠不下心來殺了他!
夏侯衣衣明顯一愣,很顯然沒想到齊蘿會突然從袖子裡掏出匕首刺向北堂,她眉眼一橫,走了過來,扶着北堂的同時,一把將齊蘿推在了地上,冷聲吩咐道,“來人啊!把這個賤人給本公主關到大牢裡去!沒本公主的吩咐,不許給她東西吃,不許給她喝水!”
“是!”
站在門外的兩個帶刀侍衛冷眉冷眼的走進來,拖着臉上洋溢着哭笑的齊蘿離開了。
夏侯衣衣扶着北堂將他帶到了牀邊,剛讓他平躺在牀上,便扭回頭望着站在門口的棋聲說道,“怎麼?你想給那賤人求情?”
棋聲立即對她拱手作揖,沉聲說道,“屬下不敢!”
“還不快去宣御醫!”
“是!”
棋聲走後,夏侯衣衣才扭頭看着睜着眼睛躺在牀上的北堂,她瞪着他,沒好氣的說道,“想用我對你那招對她?本公主問你,你是不是想要娶她當攝政王妃?”
北堂冷冷地別開臉,冷哼一聲說道,“你想多了。”
聽到他的話,夏侯衣衣才沉沉地鬆了一口氣,她看着他肩膀上的傷,不由得緊蹙起了眉頭,動手親自幫他止血,只是這一刀恰好刺在他以前的傷痕之上,本已經長好的傷疤如今又裂開了,當她看到那慘不忍睹的肩膀時,不由得對齊蘿又惱怒了幾分!
(本章完)